在過去的這十幾個時辰中,莫邪徵東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死去。
她不想活着,做個吸血鬼。
像她這樣高傲到極點的女孩子,可以做女王,也可以做修羅,可絕不願意去做吸血鬼。
只是她卻擰不過身子裡的火龍湯。
冰火之罰既然能夠讓她最優秀的前輩都熬不過,本身就說明了這個刑罰有多厲害。
看到莫邪徵東一次又一次的撞向洞壁,在地上像條垂死的大白蛇那樣竭力扭曲掙扎時,高飛終於不顧她暫時清醒時的竭力勸阻,把她的嘴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如果誰敢在這時候說什麼,被莫邪徵東這樣的美女吸血,哪怕是吸成人幹也在所不辭,高飛肯定會一個耳光抽過去:難道你忘記佛祖曾經說過紅粉骷髏的話
既然再美的女人也是骷髏,誰特麼的稀罕被一個骷髏吸啊
想想就特麼的特瘮人,還那麼疼
不過在看到莫邪徵東顫慄的身子停止了顫慄,不再發出野獸瀕死前的哀嚎後,高飛覺得被吸口鮮血還是值得的,儘管在最後十幾個時辰中,莫邪徵東肯定無法抗拒鮮血的誘惑,從而變成一個吸血鬼。
吸血鬼對血液的需求,一次比一次多,高飛很可能在以後十幾個時辰內,被吸成人幹可火燒眉毛了,切顧眼前再說。
心地善良的高駙馬,是不忍心看到莫邪徵東這樣一個超級美女受罪的。
這算不算是以身飼虎
高飛強笑着,擡起莫邪徵東的下巴,雙眼中閃爍着可笑的神聖。
莫邪徵東淚水嘩嘩的淌下,沖淡了嘴角的血漬。
自從她懂事開始起,她就以爲自己永遠都不會哭。
因爲她是修羅,修羅淚乾後就會死亡。
所以在她懂事後,她從沒有哭過一次。
但在過去的這些時辰裡,她所流下的淚水,甚至比世上任何一個同齡女孩子都要多,而且還不幹涸。
莫邪徵東也捧着高飛的臉,嗚咽着說:你知道嗎,我現在真想把我自己給你,可你卻無法享受。
這可能是我活着時最大的遺憾了,也是一個男人最大的痛苦。
高飛惋惜的嘆了口氣,歪着下巴認真的說:那就換一種彌補方式,讓我能死的心甘情願一些。
除了我自己,我還有什麼東西能彌補你
莫邪徵東剛說完這句話,身子就頓了下。
高飛感覺到了,嘿嘿笑道:你想到了。
是的,我想到了。
是什麼
你的秘密。
我的秘密
高飛滿臉都是疑惑。
莫邪徵東輕聲說:你在夢中的秘密。
那你趕緊告訴我,我夢中的秘密是什麼
現在不能說。
那什麼時候才能說
等你臨時的時侯,我纔會告訴你。
莫邪徵東垂下眼簾,啞聲說道:高飛,別怪我這樣殘忍,我現在真不能告訴你那個秘密,因爲它也許是你能強撐着活下去的最後精神力量。
好吧,那就等我臨死前,但你不能反悔。
高飛鬆開莫邪徵東,倚在洞壁上,渾身打顫:我竟然很迫切的早點死了,爲了我的秘密。
高飛本來就處在冰窟中,氣溫低的嚇人,再加上他又大量失血,根本無法抗拒這酷寒,因疼痛而淌出的冷汗下去後,體表體溫迅速降低,懂得他連心臟都開始發抖了。
莫邪徵東抓起地上的皮袍,緊緊裹住了他,又把他緊緊摟在懷裡,希望能給予他溫暖。
只是高飛那太虛弱的體力,實在無法承受這種低溫,牙齒依舊在咯咯打顫,眼神中的亮澤慢慢黯淡了下去,喃喃的說:好睏,我要要睡了。
不許睡,你絕對不能睡覺
莫邪徵東用力搖晃着他身子,不許他睡覺。
他一旦睡着,就會再也無法醒來。
在過去的二十來個時辰中,高飛從沒睡過,就是陪着莫邪徵東,怕她熬不過去。
要是放在以前,高飛兩三天不睡覺還是沒問題的,但現在不行,他身體弱的要命,再加上剛纔被莫邪徵東狠狠吸了幾口血後,就再也支撐不住了。
高飛也不想睡,可他渾身無力,冷的要命,在莫邪徵東的用力搖晃下,終於慢慢閉上了眼,嘴裡卻不甘的說着:嗯,我不能睡覺,絕不能可,好冷,冷。
冷嗎
莫邪徵東四下看去,希望能再看到一件衣服。
光潔平整的地面上,已經沒有任何衣服了,莫邪徵東身上穿的那些,都被她在發狂時撕碎了。
用火烤
莫邪徵東看到火把後,眼睛一亮,飛身縱起,就像一隻白色蝙蝠那樣,極快的在半空中盤旋一圈,搶在失去人扶着的高飛要歪倒時,重新落了回來,手裡拿着火把。
但火把,本來就快燃盡了,被她這快速取回時的勁風一蕩,馬上就滅了。
冰窟中,陷入了黑暗,唯有高飛含糊不清的喃喃聲響起。
怎麼辦,怎麼辦
莫邪徵東急得開始額頭冒汗,下意識的擡手去擦汗時,猛地想到了什麼,擡手就揪住高飛身上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剝光,然後抱進了懷中。
她身上雖然因爲冰寒而結冰了,可身體卻是有溫度的。
高飛渾身冰冷,在被她摟進懷中,和她皮膚赤果果的相接處時,冷的她打了個冷顫,那種鑽心的痛苦提前爆發。
莫邪徵東死死摟着高飛,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她知道,她很快就會陷入無意識的瘋狂中,可能會在瘋狂時,再次吸高飛的血。
但她死死的扛着,嘴裡發出類似於野獸臨死前的嗚咽:高飛,高飛,你醒來,醒來,我跟你說你的秘密
高飛沒有任何反應,他已經昏睡了過去。
高飛,高飛,醒來,醒來。
莫邪徵東死死咬着自己的嘴脣,強迫自己保持清醒,但她根本無法抵抗越來越強烈的痛苦雙眸瞳孔開始慢慢發出熒光色,緊閉着的嘴巴也慢慢張開,露出了帶着血漬的白牙。
啊嗚
幾分鐘後,莫邪徵東徹底瘋狂,張嘴嚎叫一聲低頭撲向了高飛
啪
就在這時,一聲大響傳來。
莫邪徵東的牙齒,已經碰到了高飛的肩膀,就此凝住。
這聲大響,使她從瘋狂中有了暫時的清醒,迅速擡頭霍然向石門那邊看去。
吱吱嘎嘎唯有沉重的石門開啓時纔會發出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那扇足有數噸重的石門,緩緩開啓,火把的燈光立即灑了進來。
莫邪徵東精神更加振奮,儘管雙眸還是熒光色,但石門的開啓,卻讓她渾身充滿了抵抗瘋狂的力量。
她要看清楚,石門爲什麼開啓。
石門開啓,一片烏雲似的東西,從外面飛了進來。
莫邪徵東左手一招,就抓在手中。
這是一牀黑色的羊毛毯,很厚實,很暖和。
莫邪徵東左手再次擺動,黑色羊毛毯裹住了她和高飛。
三個人這才快步走了進來,最後面那個高舉着火把,是個身穿黑色衣服的靈蜥。
中間那個個太監,手裡託着一個木盤,上面放着一個精緻的長頸瓷瓶。
走在最前面的,卻是地下樓蘭的大祭司,拓拔千鈞。
莫邪徵東遭遇這麼大的痛苦,可以說是拜拓拔千鈞所賜,假如當時他肯放她一馬,裝做沒看到她擅闖修羅道,她又何必來這兒受罪呢
但莫邪徵東卻不恨拓拔千鈞。
原因很簡單,因爲拓拔千鈞在履行他自己的職責,就像她有讓臣民安泰生活的義務那樣。
莫邪徵東很想問問拓拔千鈞,他怎麼來了,可她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現在正遭受冰火之罰最痛苦的懲罰,之所以沒有發狂,那是因爲拓拔千鈞等人的出現,分散了她的痛苦,但說話是不行的。
看着嘴角下顎都掛着血絲的莫邪徵東,拓拔千鈞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從太監託着的木盤中,拿起那個長頸瓷瓶,走到她面前低聲說:女王殿下,請張口。
莫邪徵東也想問問,拓拔千鈞要讓她喝什麼,但她剛升起這個念頭,嘴巴卻張開了。
長頸瓷瓶內,是一些溫熱的米粥,很香很香。
但對於莫邪徵東來說,卻像是瓊漿玉液,順着喉管躺下後,馬上就把她丹田內那條張牙舞爪要衝出來的火龍壓制住了,讓她精神騰地一震,有種舒服到想哭的感覺,一把奪過瓷瓶,幾秒鐘內,就把裡面的米粥喝了個乾淨。
隨着她大口大口的吞嚥米粥,丹田內那條火龍彷彿發出不甘的吼叫,拼命掙扎,要躲開這些迷湯。
但那條火龍根本衝不出去,也躲不開,就像一條冰雕的龍那樣,熱水潑上去後,很快就變得支離破碎,最終變成了一灘水窪。
呃
慢慢的放下瓶子,莫邪徵東閉眼長長的鬆了口氣,就像油鍋內的厲鬼終於化成一股青煙那樣,帶着大徹大悟的解脫。
拓拔千鈞三人靜靜的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莫邪徵東睜開了眼睛,雙眸已經恢復了清澈,摟着高飛的右手,迅速抵在了他後心上,強大的生機源源不斷輸了進去。
高飛的身子,也很快停止了顫慄,才短短几分鐘,鼻息就變得深沉,悠揚了起來。
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不是昏睡。
察覺出高飛的脈搏逐漸恢復了正常後,莫邪徵東才裹了下身上的毛毯,問道:還不到36個時辰吧
拓拔千鈞回答:如果時辰到了,丹田火龍自會消散。
丹田內火龍消失後,僅僅是外界的寒氣,對莫邪徵東來說根本沒有絲毫影響,所以她根本不在意赤身坐在冰面上,只是淡淡的問:那爲什麼要提前給我解藥大祭司,以我對你的瞭解,你是把職責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人。
拓拔千鈞再次嘆氣,緩緩的說:女王殿下,現在樓蘭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