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夏日的中午,熾烈的陽光曬得地面上滾燙滾燙的,街上幾乎沒有了行人。
人行道上,牧雲正默默地向前走着。在冷清的街頭,她窈窕的身影顯得很有些孤單。
“牧雲,你要去哪裡?”林半氣喘吁吁地追上了牧雲。
“隨便走走。”牧雲頭也不回地答道。
“那你爲什麼把靈識聯繫也切斷了?”林半追問道。
“院子里人太多,污濁之氣太重了,我不想再聽到那些噪音。”牧雲輕描淡寫地說道。
林半鬆了口氣,又忍不住埋怨道:“牧雲,你不用電腦,不用QQ,也不肯用手機。所以你以後離開我身邊時,一定要先告訴我一聲,更不能隨便切斷靈識聯繫,否則走散了就麻煩了!”
聽了林半的抱怨,牧雲停下腳步,淡淡地說道:“沒那個必要吧,以後反正是各走各的了。”
“牧雲,你什麼意思?”林半頓時有些蒙了。
他看着牧雲臉上的寬大墨鏡,卻怎麼也看不穿那副墨鏡後的眼神。
“我是說……我要離開你了,你以後也不必再來找我了。”牧雲冷靜地解釋道。
“什麼?你要離開我?”林半的心臟似乎被一隻巨手給突然抓住了,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臉色也有些發白。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牧雲淡淡地說道,“你的錢賺夠了,仇也報得差不多了,我的傷也已經養好了,也該去完成我下凡的任務了。”
林半目瞪口呆地看着牧雲,半晌說不出話來,臉色愈發地白了。
街上的陽光依然熾熱,夏日的風也是暖烘烘的,林半的心卻似乎掉進了冰窟裡。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林半理所當然地認爲,牧雲仙子就應該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可現在,他終於意識到,他和她的遊戲圈子完全是不同的,牧雲隨時會悄然離去。
“喂,你怎麼了?”牧雲好奇地看着林半,“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心情不好。”林半深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平復下激動的心情,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實話實說了,“牧雲,不知道爲什麼,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開心。和別的人在一起時,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現在你忽然說要離開,我一時很難接受。你……能多留些日子嗎?”
牧雲驚訝地看着林半,半晌沒有吭聲。
良久,牧雲忽然摘下了墨鏡,靜靜地盯着林半的眼睛,似乎想看清楚他的真實心思。
看着牧雲清澈的眼神,林半的心裡忽然打起鼓來,他快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剛纔說過的那番話,才驚覺自己竟然在委婉地向牧雲表達好感……
牧雲身爲天界仙子,清麗脫俗,又給了林半莫大的幫助,林半對她有好感是很正常的。只是兩人間的身份差距,使得林半根本不敢亂動妄念。
雖然以往一直和牧雲出雙入對,在外人看來十分親密,但林半一直告訴自己,牧雲是把逍遙功法練到了第八層、沒有七情六慾的仙子,決不能當成凡人來對待。
而剛纔,林半被牧雲逼急了,那些一直被壓抑着、從不敢細想的感受就忽然涌了出來。爲了留住牧雲,他不顧一切地說出了心裡話。現在回過神來,他才驚覺自己剛纔都說了些什麼。
迎着牧雲詢問的眼神,林半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纔鼓起勇氣說下去:“我知道,你是仙子,你有你的任務,我不該攔着你。不過你也知道,我的功力還很淺,還需要你的指導。另外我起碼是一個比較可靠的凡人,還有一個強大的寵物,有我幫你收集靈石,你也方便很多。還有,你現在功力沒有恢復,對這個世界也不怎麼了解,你一個人出去闖蕩,我還真不放心……仙子殿下,就讓我繼續爲你效勞吧,好嗎?”
林半說得語無倫次,但牧雲臉上一直如冰似霜的神情卻悄悄融解了不少,顯然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牧雲重新戴上了墨鏡,她沉默了半晌,忽然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也有點道理,既然這樣,我就暫時不走了。等收集夠靈石,恢復了仙靈之力再說。”
聽了這句話,林半的臉上馬上有了血色,笑容也綻放開來:“不是有點道理,是很有道理!其實……我說的話一向都很有道理!”
這句話一說出來,林半才發現自己仍然是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不過此刻他十分興奮,已經顧不上檢點自己的言行了。
收集靈石嗎?牧雲,幾千萬的鑽石也只給你恢復了半成的仙靈之力,你想要完全恢復,還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吧?
不知道爲什麼,一想到還可以陪牧雲很長的時間,林半就怎麼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悅,臉上的笑意也是怎麼都壓不下去。
“呸!老鼠上秤臺,自稱自贊!”牧雲輕輕地啐了一口,嘴角也悄悄地滑出一絲笑意。
不知道爲什麼,牧雲雖然戴着墨鏡,卻忽然不敢看林半的眼睛,也不敢看他臉上燦爛的笑容。
那該是怎樣的喜悅,才能綻放出這樣燦爛的笑容啊!
兩人間的氣氛忽然有些曖昧,有些旖旎。
良久,牧雲才忽然嗔道:“喂,你老看着我傻笑什麼?”
林半臉一紅,一向伶牙俐齒的他居然無話可答,於是趕緊低下頭,摸出手機,裝模作樣地看起手機上的短信來。
牧雲轉過身子,若無其事地繼續向前行去。
只是轉身的那一瞬間,一抹紅暈悄悄地爬上了她俏麗的面頰。
林半趕緊追了上去,一時間卻不知該說什麼。
因爲一個念頭忽然跳了出來:“我真的喜歡她嗎?”
在身爲仙子的牧雲面前,身爲凡人的林半一直有些自卑,因此一旦思緒聯想到這方面,林半就會趕緊轉移開注意力。可牧雲一旦要離開,林半才發現自己對牧雲竟有種強烈的不捨之情,或者說是好感。此刻這個念頭一旦跳出來,就像瀑布奔下了懸崖,再也不可收拾,不可抑止,在他的心裡掀起了一股巨浪。
一時間,林半心亂如麻,心中又甜蜜又恐慌,滿是說不出的滋味。
這就是初戀的滋味嗎?可是,爲什麼對象是沒有七情六慾的她呢?我真的喜歡她嗎?她呢,會不會喜歡我這個凡人……林半怔怔地想着,一時間患得患失,又喜又愁。
這本是不應該存在的一段妄想,或者說是一段孽緣。
人和仙,是兩個不同空間的人,各有各的生存規則,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這正如人和妖、鬼不能相戀一樣。試想古往今來,那些試圖褻瀆仙子的凡人們,誰又有過好下場呢?牛郎和織女一年才能相見一次,董永只能永遠地站在老槐樹下懷念着七仙女,這還算是結局好的,更多的凡人,恐怕早被天雷給劈死了。
爲了不被天雷劈死,是不是該永久地壓制住這份妄想呢?
“你在發什麼呆?”牧雲轉過頭來,看了看錶情古怪的林半,忽然搖了搖頭,“喂,你的臉髒了!”
林半怔了怔,趕緊走到附近的一家雜貨店,找了塊鏡子照了照臉,才發現自己的嘴脣上赫然有一個口紅印。
這當然是黎樂雪留下的傑作,看到那個小小的脣印,想到剛纔豔麗的一幕,林半的心中不禁一蕩……
察覺到店老闆的詭異目光和臉上的壞笑,林半臉上一紅,趕緊找了張餐巾紙擦拭起來。
口紅印擦到一半時,林半忽然怔住了。
短短的一瞬間,林半腦海中靈光一閃,忽然覺得自己想明白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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