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聽說有人給李太傅送了四位大美人兒。”趙春有些遲疑的稟報了這個壞消息。
“哦,這樣啊。”
杜沁娘託着香腮想心思,完全沒在乎這個消息。這年月,有權有勢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外加若干姬婢,根本不值得大驚小怪。
“娘娘,那是長得一模一樣,比李翠萱僅遜色半籌的孿生四姊妹。”趙春知道杜沁娘走神了,趕緊作出了必要的補充。
“噫,你說什麼?”杜沁娘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失寵,在聽了趙春加重語氣的提醒後,她猛然驚醒。
趙春心裡暗暗一嘆,娘娘已經被李中易那個壞人勾住了芳心,她這個貼身的心腹哪怕再不喜歡李中易,也要顧全大局的從旁幫襯着。
“這就不好辦了呀。”杜沁娘那可是爭寵的高高手,她一聽說是孿生四姊妹,而且只比國色天香的李翠萱略遜一籌而已,危機感立時爆棚。
“娘娘,不如以監國的名義,將李太傅請來議事?”趙春心裡一急,便出了昏招。
杜沁娘搖了搖頭說:“經常這麼幹,可不怎麼好,不如我化妝一番,把自己變黑變醜一些,跟你一起去見咎郎。”
趙春仔細的一琢磨,立時明白過來,這真是一着妙棋。想想看,娘娘派宮女去見那個壞人,只要娘娘自己不暴露了身份,誰會聯想到幽會上面去呢?
更重要的是,娘娘隨時隨地都可以各種理由去纏着那個壞人,這就比以前的被動等待,強出去何止十條街?
杜沁孃的苦衷,別人也許不太清楚,趙春這個貼身的心腹,豈能不知?
別看杜沁娘如今的地位尊貴無比,實際上,離了李中易的撐腰,還不如窮家小戶那般的自在。
更何況,以前在宮裡的時候,杜沁娘能夠勾住柴榮的心,趙春可是出了大力的好幫手。
李中易本就沒有殺了柴熙讓之心,讓柴熙讓坐上監國的寶座,不過是臨時性的過渡措施罷了。
杜沁娘是個女流之輩,此前不過是先帝的一名寵妃罷了,又不是名正言順的垂簾皇太后,李中易的指令裡面,給了她極大的行動自由。
李中易這麼做的主要目的,也是想緩和下彼此之間的緊張狀態,免得給杜沁娘一種坐牢的惡劣觀感。
所以,近衛軍對進出宮門的物品以及小宮女們,查得一絲不苟。而對於年長的宮女,則儘量予以方便,幾乎沒怎麼管束。
這其中的要害是,宮裡只有柴熙讓這一個男娃,只要防備他僞裝成小宮女,或是藏在物品之中矇混出宮即可,別的沒必要管太多了。
結果,在趙春的精心掩護之下,杜沁娘僞裝成腰粗貌略黑的大宮女,居然順順當當的溜出了宮門。
天色尚早,杜沁娘也不急於去和李中易幽會,索性就在趙春的陪同下,逛起了大街。
只要是女人,無論老幼,都喜歡逛街。哪怕逛一整天下來,啥都不買,她們心裡也是舒服的。
李中易此時正在三堂內,接見惲州兵馬都鈐轄週三平的嫡長子,周九平。
在這個時代,一般而言,給下一代起名字,要做到“子避父諱”。
也就是說,週三平和兒子共用了周姓和平名,按照儒家禮儀來說,這是大大的不妥。
然而,自從嫡長子剛出生時起,就一直叫周九平,這麼多年下來,人們也習慣了週三平這個武夫的粗鄙不堪。
類似的例子,其實也有李中易的庶長子,李繼易。李達和一向自詡爲儒門信徒,然而在給庶長孫起名字的時候,卻是大大的敗壞了儒門的傳統,明顯暴露出儒學不精的短處。
“不瞞李叔父您說,家父命小侄稟一個口信,惲州的一萬廂軍兵馬皆聽從李叔父您的調遣。”周九平畢恭畢敬的長揖到底,姿態上的異常謙卑,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擁兵自重的武夫立場。
周九平只帶了一張嘴過來,居然連封降書都沒有,一直侍立於側的楚雄心裡就不樂意了,周家父子還真是老子英雄兒好漢,膽子比天還要大。
李中易沒去看憤憤不平的楚雄,他微微一笑,和沒什麼文化的週三平打交道,就是爽利。
週三平的意思,周九平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李中易豈能不知?
既然沒有寫信來降,週三平也就是不想交出最大的投名狀,以免李中易將來敗亡之時,會連累到惲州周家。
但是,週三平派了最喜歡的兒子周九平前來當人質,這又別有一番滋味需要細品了。
“吾現在軍務繁忙,也不需要你留在這裡爲質。”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高高的舉手阻止了周九平的爭辯,淡淡的說,“汝回去給令尊代個口信,若令尊真願歸順於我,吾便奏明監國,冊封令尊爲威西將軍兼靈州軍副都指揮使,即日啓程上路。”
“李叔父,莫非您是信不過家父的拳拳誠意?”周九平不顧李中易的阻止,楞是嚷了出來。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賢侄這是說的什麼話?令尊蛇鼠兩端,腳踩兩條船,能保住闔家性命,已是千難萬險,我已經給了很大的面子。”
“先調虎離山,待來日再秋後算帳,這就是您所謂的給面子?”周九平敢來做人質,自然擁有過人之長,他鼓動着三寸不爛之舌,冷笑着反駁李中易。
李中易摸着下巴,斜睨着周九平,李延清接到暗號後,毫不含糊的指責周家父子:“周九平,汝父分明是還沒拿定投靠我家主上的主意。我家主上也不欲令尊爲難,與其敵友莫辨,不如命大軍兵臨城下,擒了令尊再說。”
什麼叫作霸道?李延清的這個極其強硬的表態就是了!
李延清話裡的意思簡單粗暴之極,說白了,就是你們周家若想保住現有的權位,週三平就必須乖乖的離開老巢惲州去西北赴任。
不然的話,那就戰場上見真招吧,大家真刀真槍的拼命,看最後誰會身死族滅?
言外之意,李中易壓根就不看重週三平所部的萬餘兵馬,可謂是極度的輕視。
“這……這也太欺負人了吧?”周九平畢竟年輕,沉不住氣的發了火。
“很好,周大公子,請回吧。”李延清把手一攤,用眼神示意周九平,您吶,請吧,老子不伺候你這種大爺了。
“李叔父,您真不怕我惲州軍在背後搗亂,截斷糧道和後路?”周九平怒瞪着李中易,誓不罷休的非要討個明確的說法。
李中易輕聲笑道:“我只是伸了個小手指而已,博州的五萬禁軍以及三萬鄉勇,彈指間便煙消雲散,敗得異常之徹底。說實話,令尊手裡的那點兵馬,本太傅還真沒放在眼裡。”
“那好,您可別後悔!”周九平撂下狠話,擡腿就往門外走去。
李中易懶洋洋的吩咐道:“守忠,你替我送送周大公子。”
原本十分聽話的李延清,居然穩穩的站在原地沒動,他只是拱了拱手說:“周大公子,一路走好!”
李中易聽了這話,不由啞然一笑,一路走好,雙關得好啊!
周九平已經邁步跨過了門檻,卻始終沒有聽見李中易喚他回去,他的一顆心不由猛的一沉。
李中易雖然狂得沒了邊,然而,李家軍旦夕之間,便攻破了兵雄將廣的博州,這是不爭的事實。
惲州,既不是備禦的邊郡,又不是魚米之鄉,無論是財力還是人力,都極爲有限。客觀的說,自大周開國以來,惲州至今已承平長達十餘年。
按照這個時代武將的陋規,週三平也吃空餉,而且吃的比誰都狠。所謂一萬多惲州軍,那不過是隻存在於花名冊上的數字罷了,真正可以拿起刀一戰的兵馬,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五百人而已。
“你……你們……莫非在惲州埋有細作?”周九平的腳剛落地,陡然醒悟,惲州的兵力虛實,只怕是早就被李中易摸了個底兒掉?
“哈哈哈哈……”李延清仰面朝天,笑得都快要喘不過氣了,“算你小子有點小心計,也有點小眼力,還沒有笨得不可救藥。區區不才,正是李延清。”
俗話說的好,人的名兒,樹的影兒!
身爲李家軍中,最主要的情報頭子之一的李延清,他的赫赫兇名早就在有心人那裡掛上了號,人送綽號:三步倒。
時人以七步蛇爲最毒之蛇,又名七步倒。只要是被七步蛇咬過的人,到目前爲止,沒看見一個活口,都死光光了。
李延清的綽號是三步倒,又稱李三步,在有心人的眼裡,只要被李延清盯上的人,比被七步蛇咬了,還要可怕得多!
“我說周小三兒,汝父就在門外的馬伕堆裡,要不要我親自去把他請來喝喝茶敘敘舊?”李延清此話一出口,周九平腦子裡猛的一黑,實在是扛不住萬鈞重壓,兩腿一軟,“噗嗵。”居然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癱成了一堆爛泥。
李中易摸着下巴,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小子哪裡是什麼周九平,明明便是周家的三公子,周幺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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