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可是戰略撤退。
一邊跑,一邊沿着路邊把腦袋大的石頭往公路上扔。
唯有這樣,才能切實阻斷對方車輛高速撞開寶馬車以後逃逸的途徑,雖然現在看上去這些傢伙更多是在追殺,而不是逃跑。
向婉跟在他後面也伸手去搬,雙手搬,巴克瞟了一眼:“你受傷,第一要務就是止血保證傷勢不惡化……”
向婉不做聲,依舊低着頭傻使勁,很顯然,她左肩上鮮血再一次氾濫起來!
巴克只說一遍,剩下就是加快自己奔跑扔石頭的頻率。
拐角已經有人停下車衝到寶馬車邊了,巴克一直盯着呢,轉身往這個公路內彎的一側的山坡上跑,向婉還楞了一下才跟上,很陡的山坡,巴克都得手腳並用,受傷的姑娘剛把左手擡起來試圖用力,疼得就眼前一黑!
一隻大手伸下來抓住了她的右手,向婉剛把腳踩實,一股力量就從有些溼冷的手掌上傳來,猛的像騰雲駕霧一樣就跳起來被拽上去。
兩人的手因爲搬動石頭沾了不少清晨的露水苔蘚,溼滑得很,所以都能懂行的內彎手腕,握住對方還扣緊,非常眷戀的交頸而握那種,起碼向婉覺得這樣握住的感覺很踏實。
巴克一下就把她拉到山坡上靠住一棵樹,鬆開手:“還是摁住血管,你這是貫通傷,前後都有傷口,現在已經失血不少了,往上爬……”
向婉覺得自己的頭都有些暈乎乎的,唔了一聲爬兩步纔回頭:“你呢?”
巴克背對她:“我得收拾幾個人,賠我的車……”伸手就解自己褲頭。
可不是!那邊一個拿着五連發的看見車廂裡面沒人,泄憤的拿槍托砸車窗玻璃!
其他五六個人正提着砍刀和槍械快步朝這邊跑過來,幾十米的距離而已,向婉有些難以相信他篤定的態度跟語氣。
拉出那根曾經捆綁救人的布質腰帶,對摺抓着頭尾,雙手繃一繃,巴克撿起一塊石頭卡在對摺的中間,信手把腰帶掄圓了轉兩圈,突然鬆開點手,腰帶尾一撒開,石頭就晃悠悠的飛出去!
側身把自己斜倚在一塊半人多高的山石背後,不停的用這種流傳數千年的老式投石法把拳頭大的石頭飛出去,這原本就是山洪暴發時候奔流的山坳,斜坡上到處都是大小不一的石頭,不求砸得有多準,接二連三飛出去的石頭在附近區域,就足夠那幾個暴徒感到威脅,一邊勉力前行,一邊看着飛來的石頭躲避。
向婉只是再爬了幾米,就倚着一棵大樹根坐下來,有些出神的看着那個高大背影,好像什麼東西到了他手裡,就會變得威力劇增,又似乎什麼樣的環境在他看來,都是引刃而解?
多扔得幾塊,巴克也找到點熟悉的手感,這種學自歐洲牧羊人的手藝,靠的就是數量而不是準確性,目的還是嚇唬狼羣不能靠近,但數量上去了,終究還是好歹蒙中一個!
拳頭大帶着不少棱角的石頭打中頭部……
頓時血濺開花,雖然不至於砸得顱骨破裂,也頭破血流蠻嚇人!
讓幾名暴徒衝擊的勢頭,頓時一減!
何況巴克是居高臨下呢,真靠近了還有一段需要手腳並用的攀爬,這讓幾名嘶喊的暴徒有些意識到困難了,招呼其他同伴過來幫忙。
巴克卻一邊瞄着他們,就縮回來身體,把腰帶搭在脖子上,開始拉拽自己那件夾克的風帽繩,原本只是用作裝飾的繩子收緊了可以把風帽完全箍在臉上,現在被巴克粗暴的從衣服裡抽離出來,大半米長,快速的撿了石頭綁在兩頭再掛脖子上備用,重新用腰帶投擲石頭嚇唬敵方。
向婉看得聚精會神,這兩塊石頭的繩子又有個什麼說法呢?
巴克還大聲挑釁:“來啊……來抓我啊,我草你大爺的,大清早就不幹點好事兒……”頭就在那大石頭旁一伸一伸,石頭塊不留情的砸下去,這四五十米的距離上,假如不用腰帶,投擲十來塊就會覺得手臂痠軟了,而現在他卻活蹦亂跳得跟個跳蚤似的。
對方砍刀沒用,手槍更是隻有二三十米的射程,打了兩發的精度更是不知道去了哪,最終把兩個都拿着五連發的傢伙推到最前面,希望能靠近點射殺!
說起來這都是黑惡分子,被人這樣欺負也是要上火的,怒罵着貼山坡根上往前挪,有個別人看着還有點軍事底子,知道匍匐和騰躍!
巴克依舊招搖:“光頭那個……肚子有點大吧,來啊……”手上就是一塊石頭又拋過去。
向婉看見的卻是巴克腳上偷偷撥拉了一塊又一塊腦袋大的石頭在身邊,突然就想笑,一直緊繃的神經無形的鬆下來,可嘴角的動作牽動了臉頰邊的肌肉帶到了傷口,讓她斜着眼第一次近距離觀察自己中彈的慘狀。
所有追上來的槍手刀客都集中到了山坳下,就是向婉之前攀爬無力的地方,巴克終於回頭看了看特工姑娘,向婉看他眉頭一下就皺起,很不滿的模樣,居然有些怯怯的往樹幹裡面躲了躲,她的確是沒有遵照巴克的要求爬得遠遠的。
只有那麼十多米的距離,讓有可能的流彈都能打到她,話說連那種精度的槍彈都能被打中的傢伙,按照巴克他們在戰場上的理論,就是被衰神附身的倒黴蛋,巴不得離她越遠越好!
所以巴克縮回來對着向婉使勁揮手,刻意焦灼的表情都在催促她再往上爬。
向婉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起身往山坡上多走了幾步,雖然上面沒有那麼陡峭,但還是不由自主的蹬下來一些石塊土坷垃,向婉有些抱歉的回頭看下面的巴克,卻發現這傢伙居然撿了一些石塊在朝着自己滾下去那些石頭一起扔!
姑娘真不是傻的,看那被人爲加大了聲勢的滾動土石,再有自己晃動的身影,她明明就是被巴克當成了一個佯動的目標!
甚至是故意暴露的活靶子!
換個人沒準兒會義憤填膺了,向婉卻立刻辨明瞭自己應該擔當的職責,腳下也故意加重,使勁蹬了幾下,搞得更多土石往下滾落,下面的人仰頭上看,看不到人,只看見已經伏下去的身影在搖動植物:“跑了!狗孃養的跑了……”
原本還有些躊躇的進攻因爲陡然拉開幾十米的距離,似乎也放棄了眼前這個關卡,他們膽氣橫生,立刻往上攀爬!
所謂戰鬥,就是要懂得利用場面中的任何因素,爲自己一點點增加所用,最後累積成爲優勢,從孔明草船借箭到龐統鎖連橫,都只是過程,最終的目的用火箭燒船纔是結果,歸納起來,都跟眼前一點一滴的細節積累,一個道理。
專心扒拉的向婉終於回頭看了一眼,她的本意應該是想看自己的成果,就好像一個掃地的看看街道是否乾淨的那種成就感,卻看見讓她驚恐不已的一幕!
巴克撬動了那塊他一直用以藏身的大石!
山坳之間的地形,當山洪暴發的時候,都會把周圍不太穩定的山石衝下來,這塊巨大的石頭數百斤以上,就給衝滾到這裡,向婉終於醒悟過來,剛纔巴克一直揀石頭,挑開大石頭,都是在挪開這塊巨石周圍的填堵,這麼陡峭的地方,無數堆積而成的小石頭,構成對巨石的支撐,隨着他用一根斷裂的樹幹撬動,那塊石頭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模樣,頓時翻滾!
之前她還一直都覺得這有點嘻嘻哈哈的玩弄打鬥似乎沖淡了血腥味,卻沒想到這個男人不但迷惑了她,還迷惑了所有進攻者,等待他們的是難以形容的兇殘!
滅頂之災一般的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