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軍醫還是習慣於把事情做好最壞的打算。
警察有充足的理由拘捕他,無論拘留還是臨時拘押甚至判刑,對他來說都不過是個養傷的好去處,至於傷好了以後,越獄是必然的,也沒多大困難,任何一個上過戰場的人都對逃脫有種絕對的信心,從那死亡之地都逃了回來,何況一個監獄。
只不過那就不得已走上對抗法律的道路,巴克一直想保有的安寧生活就得完全變樣。
這樣的話,就得等自己徹底改頭換面安頓下來才能聯繫無辜的姑娘。
巴克堅信自己還有美好的未來,但顯然不能帶着周曉莉一起冒險,自己必須要搏一下。
拒絕了周山夫再三的挽留,最後再去看了看睡在行軍牀上進入香甜夢鄉的姑娘,巴克離開了戒備森嚴的軍醫大,也拒絕了警衛員送他到什麼地方,就在軍醫大外面下了車,關掉自己那部原來的手機,吊着手臂步行到旁邊的軍醫院,出人意料的就在坐滿患者和忙碌的急診室輸液室裡坐了一宿。
大清早終於有護士注意到這個好像沒出現在記錄單上的患者時候,巴克已經拔掉所有針頭,出門打車上路了。
走在充滿生機,到處都是晨練學生老師的美術學院校園裡,剛下車的巴克真是貪婪的吸了一口充滿生活氣息的朝氣,只有經歷過死難,也經歷過迷茫未來,遠離寧靜生活的人,纔會懂得這樣的氣息有多麼珍貴。
如果又要踏上不得已的逃亡之路,已經失去自己最後一條正常人生活渠道的巴克,不知道自己心底會不會被徹底的戾氣填滿。
坐在還有些微溼的石椅上,巴克撥打小怡的手機號。
小乞丐是在方靈穎的懷中接起電話的,本來已經習慣早起的她看着妹妹都起來了,自己也想起身,可方姑娘慵懶的抱住她要求再綿一會兒,電話就來了。
驚喜的接通:“哥?”
陽光燦爛又充滿感情的聲音,讓巴克心裡的陰霾都少了一些,笑着輕鬆:“我過來吃早飯,還不給我端上來?”
沈怡南蹦起三丈高,叫着妹妹:“快!收拾東西,哥過來了,下樓去食堂吃早飯!”
小昭滿嘴的牙膏嗚嗚嗚的歡呼,方靈穎還使勁甩了甩頭才把自己清醒過來:“嗯?正好,我也要找他。”
可已經飛快穿上衣服胡亂抹兩把臉的姐妹花徹底拋棄了她,尖叫着就背上揹包衝出去,差點把穿着睡裙的方法醫大白於天下!
於是她也尖叫着跳過去關上門痛罵:“叫他等着我!該死的熊孩子,有了哥就忘了我!”她也終於能體會到周曉莉一直沒享受嫂子待遇的那種格格不入感覺,在這雙姐妹花眼裡,只要有巴克,其他人就立刻地位下降!
果然,戴上黑框眼鏡的小怡衝進食堂就看見巴克坐在油膩膩的長桌邊,神態自若對她做個眼色,小姑娘強行壓制自己的情緒,可還是止不住笑,過去窗口端了好幾樣吃食,後面的小昭纔過來刷飯卡,渾身都在扭動的小女孩終於走到巴克的身邊,可是在巴克的眼神指揮下,不得不坐到桌子對面,這個時候,才發現巴克的外套右臂虛着!
看看那領口露出來的一點點紗布,還有巴克手背上輸液塗抹的碘酒痕跡,受傷了!
還能爲了誰?
從昨天晚上就積累起來的情緒,排山倒海一樣沖垮了沈怡南的自制力,眼淚鋪天蓋地的涌出來,搖着頭不顧淚水已經滴在眼鏡上,也不顧巴克剛纔指引什麼,快步繞過長長的餐桌,還差點在有點滑的轉角處摔倒,一下就撲到巴克面前,幸好還記得他受了傷,只敢伸手拉住那條正在用筷子插包子的左手泣不成聲:“哪裡?哪裡受傷了?”
沈昭南慢點,但也過來輕輕撥巴克的外套,巴克看食堂裡不多的人已經在扭頭看,還好是週末早晨,不然這場景就夠讓人記憶深刻了,實在不符合自己的職業素養,趕緊端了飯盒起身:“走吧,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
校園裡面多的是,他們仨都不是講究情調的,就找了個教學樓後面牆角灌木叢邊坐下,小怡已經動手掀開巴克的衣服,看見裡面剪開的t恤露出繃帶,使勁捂住自己的嘴,才能保證不嚎啕大哭,昭南的確比姐姐更冷靜一些,在巴克身上到處摸了一遍:“哥沒別的傷了?還疼不疼?”
巴克西里呼嚕的喝粥吃包子:“我說了,這就當成訓練,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短時間不能來看你們了,你們要學會照顧好自己,昨天過得還習慣麼?現在的模樣可說不上合格。”
小乞丐一改以前保持姐姐模樣的態度,比什麼時候都顯得柔弱,搖着頭直接跨坐在巴克的腿上,伸手抱住巴克的脖子,把頭輕輕靠在他的懷裡然後才放聲大哭:“我好……想你!”
巴克一隻手都沒法吃東西了,只能撐着,感受自己胸口的t恤和紗布都很快溼了,無奈的看昭南:“把你姐抱開!”
昭南嘟嘟嘴坐在巴克分開的另一條大腿上,她靠近傷口就不倚上來:“我們跟你一起走吧,不就是到處流浪麼,又不是沒有當過叫花子,我們會討錢的,反正不回那個家。”
巴克發現怡南有哭得打嗝的狀態,小孩子哭太猛都這樣,連忙放下筷子串的包子給她拍背,小男孩一樣的姐姐抱得更緊,巴克就跟另一邊的妹妹說,反正都是對着一模一樣的臉,心理感受是一樣的:“的確見到沈家的人,那個三爺是你們父親,大爺纔是最管事的,你們出來的時候知道這些關係不?”
昭南使勁點頭:“知道!媽媽說他們壞得流膿,大伯要害我們,才帶我們逃出來的!大伯最壞!還欺負我媽!”
巴克似乎看見一個骯髒腐爛的大家族,更加堅定了不讓姐妹花回去的念頭,也不願再拿這些噁心的東西說事兒:“怎麼樣?在這裡住得還好麼?林姐姐對你們好不好?”
昭南搖頭:“我們遇見方姐姐了,她把我們帶到她那裡住了!”
巴克睜大眼:“方靈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