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先生。”龍禹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林雲深這麼討厭我,你知道爲什麼嗎?我以前,是不是得罪過他,前陣子我受了傷,以前的事情恍恍惚惚的,也記得不很真切了。”
完顏長風唔了一聲,看看龍禹,道:“嗯,是有原因,不過倒不是因爲你得罪了她,這個原因,說起來你也挺無辜的。”
“哦?是什麼?”龍禹大大的好奇。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她就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可以從公主府排到城門口,所以恨她的討厭她的一抓一大把,但是那都沒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哪怕藏着掖着,也是因爲懼怕她不敢說。可只有這個林雲深,一副非常討厭她但就是不願意說的樣子,讓人心裡難免要多想一想。
死也要死個明白才行,沒有理由討厭她卻不告訴討厭的道理啊。
完顏長風笑了一笑,道:“我答應了他不說的,不過你遲早會知道。這個理由十分的……嗯,十分的……呵呵……”
“這麼神秘?”龍禹撇了撇嘴,沒有察覺自己跟完顏長風說話不自覺的便帶了一絲撒嬌的口吻,好像是對着一個寵溺自己的長輩一樣,不由自主的就想去晃一晃他的胳膊,賣個萌什麼的。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還沒有對誰有過這種感覺,便是東錦女帝的諄諄關切,也並不讓她覺得那麼親近。但又明明白白的知道,這不是男女之情。
完顏長風不說,問也問不出來。理由雖然好奇的要命。也只能壓下。
現在還是正事要緊。她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人,道:“這個人,怎麼處置?”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不過龍禹對殺人還沒有什麼概念,即使是面對一個該死的人,也還有些下不了手。
“交給丹暮族長就行了。”完顏長風道:“卓雅是沙穆族的人,害死了他的兇手。自然應該交給他處置。不過在這之前,這個人還可以用一用。”
龍禹聽到完顏長風說用一用,突然覺得從毛孔裡散發出一種寒意來。
一個大活人,雖然現在是昏迷的,但該怎麼用一用?而且是一副廢品利用的口氣,不用也是丟了,不要浪費,就勉爲其難的用上一用。
沒想到這龍禹以爲要好好調查一番的事情被完顏長風就這麼輕鬆解決了,雖然跟進來的幾個沙穆族老者還頗有微詞,但是丹暮的話他們不能不信。想着昨日還鮮美如花的少女便這麼凋謝,不由的幾聲感嘆。
“好了。生死有命,大家也別太傷心了。”完顏長風道:“很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將蠱獲交給你們,按着沙穆族的規矩,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也算是給死者一個交代。”
完顏長風雖然說大家都該去休息了,不過明顯的,眼睛是看着沙穆族的幾個老者,他還有事情要說,不過不是人人都聽得,所以有些人,該自覺迴避了。
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哪有幾個不識相的,何況還有丹暮坐鎮,有什麼事情也輪不到別人做決定。沙穆族的幾個老者便起身告辭。
龍禹的身份此時是端着的,自然不會起身相送什麼的,完顏長風雖然看起來和氣對誰都是一臉笑意,但他爲人其實很冷淡,大部分的人都不願意交往,始終清清淡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有丹暮雖然身體不適,對着的卻都是自己族裡的長輩,於是頗是說了幾句叮囑客氣的話,讓他們安撫好族人。
族裡的幾個老者也都是見過世面的,其實一方面心裡抹不直想着要爲卓雅討一個公道,另一方面還有些忐忑的擔心龍禹會不會追究此事,龍禹若是追究起來,那可不是幾句好話可以解決的。她如今態度好是沙穆的福氣,若是態度不好,誰又能有什麼辦法。
等閒雜人等都清理的差不多了,完顏長風用腳尖踢了踢一團泥一樣癱在地上的胡奴族族長蠱獲,有些不滿的道:“胡奴族在草原上的名頭很響,他們族裡這十個巫蠱師更是叫囂的厲害,不過那天我見了那九個人,覺得實在是徒有虛名,所以今天就有些輕敵了,不然的話,也不會讓林雲深受傷。”
完顏長風微微的皺起了眉,對於自己的輕敵有些不滿,估計他有些年月沒有過這樣的失誤了,所以對於今天的失誤,不是因爲害林雲深受傷了而內疚心疼什麼的,而純粹是因爲覺得自己怎麼會犯這個低級的錯誤。
被完顏長風踢了的蠱獲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整個人像是昏死過去,除了還微微起伏的胸口能看出氣息尚存,就像是死了一樣。
龍禹想了想那天在林子裡見到的胡奴族的其他九個人,覺得這個蠱獲醒不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如果醒了,就算是沙穆族不殺他,怕是他這一輩子,也正常不起來了。
可惜完顏長風不打算放過他,見踢不醒,便蹲下身子,不見手上什麼動作,一根銀針出現在指尖,朝着蠱獲人中的部位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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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實在太狠了,龍禹都忍不住的別過臉去,只聽帳篷裡發出一聲淒厲的參見,蠱獲全身縮成一團的打着抖,醒了過來。
帳篷外候着的賀朝陽面無表情,倒是跟在他身邊的副官凌賀不由的縮了縮脖子,壓低了聲音道:“老大,這個聲音怎麼那麼慘呢,我這幾天見着公主,感覺挺和氣的,不像是傳言中的那麼蠻橫殘忍啊。”
賀朝陽看了凌賀一眼,聲音雖然低卻很嚴厲:“我們的職責是保護公主,至於公主如何,是我們可以評論的嗎?”
雖然私底下大家關係不錯,不過賀朝陽一旦嚴厲起來,那也是相當不講情面的一個上司,凌賀見他這樣嚴肅,心裡一抖,面無表情站直身子,應聲道:“是。”
卻說完顏長風扎醒了蠱獲,也在衆人眼裡看見了一絲驚訝,雖然大家都知道他一定手段凌厲不是什麼心慈手軟之人,但是因爲一副文質彬彬的外表,所以當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衆人還是有些覺得不適應。
完顏長風看着衆人的表情,笑了笑:“你們知道胡奴族的蠱都是這麼練的嗎?”
這雖然是個問句,卻沒打算有人能回答的出,衆人沉默了一下,龍禹想了想,道:“我聽說蠱毒就是,把許多的毒物像蜈蚣蠍子蜘蛛什麼的都放在一個容器裡,讓他們自相殘殺,互相吞噬,然後留下來的那一個,就是最厲害的蠱了。”
龍禹相信自己說的這個理解,肯定是大衆的理解,墨離九方夏他們都知道,也肯定不是準確答案。
完顏長風笑了笑:“嗯,你說的這種不算什麼,是蠱毒最尋常的煉製方法,煉製出來的,也無非是毒性比較複雜一些的毒藥罷了,解起來並不太費神。但是胡奴族煉蠱的方法卻並不一樣,他們的毒,都是用活人當做器皿培養提煉的,殘忍之極,連我……也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用人……”龍禹喃喃了兩個字,有些不能想象。
完顏長風及時道:“這個細節公主就不用多想象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十個怪物死了對這個草原絕對是一件好事,而他現在受的這些罪,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煉蠱之人練的瘋狂了,都失了人性,並不只是把旁人當做器皿,也會把自己當做一種容器,想練得萬毒歸宗,把自己練成一個毒罐子。”
見龍禹面色有些糾結的表情,墨離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別多想,轉移話題道:“完顏先生,這個蠱獲,是不是要告訴我們什麼?”
若不是要告訴他們什麼,估計完顏長風直接就把他弄死了,也不會再拎過來。
完顏長風點了點頭:“還記得東胡懸賞的藏寶圖嗎?其實蠱獲來到沙穆,並不只是爲了其他的九人報仇,主要是想殺了丹暮和公主,拿你們去換藏寶圖。有一個版本的傳說中,藏寶圖裡除了有想象不出的金銀財寶之外,還有很多珍貴的藥物和一些古方奇法,估計他們覺得,對他們的練毒會有很大的幫助。”
“那他們一定對東胡做了深入瞭解。”墨離道:“蠱獲這樣的人必不會衝動行事,看來東胡身上有藏寶圖的事情,確實是有可能的。”
完顏長風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蠱獲的臉,他已經從哆嗦中慢慢的回了一點神,渙散的視線一點點聚焦起來,慢慢的集中在完顏長風的臉上,然後臉色一下變得慘白,一聲慘叫,手腳並用的往後挪去,口中慌亂道:“你是什麼人,你是什麼人……不,你不是人,你不是人……”
可能是蠱獲移動的方位有些靠近龍禹了,蹭的一聲老鼠竄了出來,站在蠱獲前方一步的地方,在地上磨着爪子,嘴裡發出呼呼的聲音來,背上的毛都有些豎起來了,兇悍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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