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無言,龍禹什麼話也沒問,什麼表示也沒有,心裡,卻是暗暗的下了決定。
有些事情,再是親密關係,她也不希望由別人來給自己做主。即使明知道墨離是爲她好,可這事情,卻依然是讓人難以接受。
或許,至今牽扯在過去的人和事中,是自己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
因爲自己是完全換了一個人,所以可以用完全不同的心態和眼光去面對從前,可那只有自己,其他人不能。昨夜的事,兩人或許已經顧忌了自己的心情,纔會如此用心良苦的偷龍轉鳳,可那依舊是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
想着昨夜在自己牀上的人,竟然可能是九方夏,龍禹揉了揉眉心,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也不知道昨夜,是糊里糊塗的自己最受傷,還是站在屋外守候的墨離,又或者,是被口口聲聲喊着別的男人的名字的九方夏。
第二天,是和布莊老闆說好了要去拿衣服的日子,龍禹起了個大早,將一切都收拾妥當,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嘆了口氣,似乎沒有什麼需要帶的。
錢,身上有,可除了一些散碎的銀子,都是些大面值的銀票,她仔細研究過,這些都是官銀,花出去太過明顯,怕是會被找到。金銀首飾,兩人出來也帶了些,可公主府出品,再是普通的,在民間也是顯眼,墨離都是直接用內力捏成團,這纔敢用,自己要是拿去,反而可能壞事。
“怎麼了?”墨離將早飯的碗筷收拾好,推門進來,看着龍禹在房裡嘆氣。
“沒什麼,我們走吧。”龍禹搖了搖頭,看着墨離。
其實我真的捨不得你,但是我是你的過去。這個過去並不愉快。有我參與的將來。似乎也不會愉快。
上前摟住墨離的腰,在他懷裡輕輕地嘆了口氣,龍禹輕聲道:“我們走吧。”
墨離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但是仔細想了想,覺得龍禹應該不會知道這事情,他和九方夏的臉雖然完全不一樣,可是身材差不多。身高也相仿,爲了怕龍禹心生懷疑,昨夜還特意熬了一碗安神的湯藥,分量掐的剛剛好,喝了之後,會有那麼一段時間的恍惚。
出了門。今日的梓桑沒有那日熱鬧了,可本身便是個繁華商業都市,平日裡人也不少
龍禹依舊對一切表示出極大的興趣,這家店裡看看,那家店裡看看,待走到離那家衣服店還有截子的時候,龍禹四下看看,扯了扯墨離的袖子:“咱們去那家酒樓坐坐。我累了。”
墨離對龍禹。自然是言聽計從的,兩人進了酒店。不是吃飯的時候,便要了幾份點心,一壺茶水,坐下歇歇。
龍禹的視線在店裡掃視了一圈,轉身對墨離道:“我有點累了,你去拿衣服唄,反正都是定好的,拿來就行。我就在這等你。”
“累了?”墨離道:“那多休息休息,我們早些回去。”
“嗯。”龍禹點了點頭,以爲墨離會起身去布莊,誰知道他喚過夥計,給了點錢,自己又坐下了。
有些鬱悶,龍禹又道:“我去……”想了想這年代的話該怎麼說,然後彆彆扭扭的道:“我去出恭,這裡有……地方嗎?”
墨離愣了愣,喊來夥計,夥計殷勤的指了地方,就在後面的院子“
龍禹站起身,道:“墨離,你去一下,你等我下……”
再是一步不離常年跟着的,有些時候也是不能跟的,何況這個時候的龍禹是個薄皮,墨離想了想,便點了點頭。
龍禹心裡忐忑的按着夥計指點到了後院,隨手抓住個路過的人便道:“夥計,這裡有後門嗎?”
“後門?”夥計想了想:“您從這個院子一直往裡走,穿過去就是了。”
“謝了。”龍禹不待多說,拔腿就走,果然又到了一個院子,這院子裡可是熱鬧,一羣十來個人,還有箱子籮筐什麼的堆了一院子,是個商隊的樣子。
龍禹正打算穿過院子,卻聽着外面夥計的聲音遠遠傳來道,剛纔那姑娘啊,她問了後門在哪……
龍禹腦中一個激靈,也不知道反應怎麼那麼快,眼睛瞄到身邊的一個箱子是沒有鎖的,擡起箱蓋,一看是空的,矮身便躲了進去。
沒過片刻,匆匆的腳步便從院子裡走過,墨離的聲音有些焦急的喊道:“禹兒。”
龍禹擦了擦溼漉漉的眼角,捂着嘴不發出聲音來,她是真的不想離開墨離身邊,可是她想,如果不離開,這糾纏的命運,或許誰也躲不開。她在李世蘭那裡留下了一封信,等今晚回到村子裡,墨離自然能夠看見。
如果命中有緣,那他們自然能夠再見。而如果她身上的情人結不解,她也不想浪費墨離的青春年華。
正想着,只覺得身邊突然嘈雜起來,身子一空,隨即晃晃蕩蕩的,藏身的箱子,被擡了起來。
龍禹有些發懵,從箱子的縫隙看出去,人已經在半空中,看來院子裡的商隊要出發了。
龍禹本想着在箱子裡躲一陣子,等到墨離走遠了,再溜出去。誰知道商隊竟然在這個時候就要出發了,她在箱子是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這一個猶豫中,箱子已經被擡着出了門。
大門口,聽着一個熟悉的聲音道:“怎麼回事,龍禹不見了,派人下去,全城給我找,別鬧出大動靜。”
雖然什麼也看不見,可是隻聽着聲音,龍禹也能知道,九方夏來了。自己昨天的猜測,是沒有錯的。而且九方夏,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可很讓人不解的是,即使自己不願意接納這個男人,可是墨離對他的容忍度,卻比自己還要高。
龍禹有些無力的靠坐在箱子裡,這箱子頗大,通過縫隙向裡透着光和空氣,躺着也並不多難受。
箱子被縛在馬背上,一路晃晃悠悠的,不知往何方去。龍禹只覺得心頭百感交集,一面怕自己出去會被發現,到時候再從他們兩個的身邊離開,那就是難如登天。一時,又覺得很累,只覺得從來到這世界到現在,所有的努力都莫名其妙的功歸一簣,她想要追求的一點兒也不過分,可卻始終遙遙無期,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無精打采。
昨夜一夜未睡,今早上龍禹的精神又一直都高度緊張的繃着,此時坐在搖搖晃晃的箱子裡,不知不覺的,竟然覺得有些困,想着閉會兒眼睛想想該怎麼辦,這眼睛一閉,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龍禹的夢中,是那夜的火熱激情,只是夢中的那張臉看不清楚,只覺得一時是墨離冷着的面無表情,一時是九方夏那張橫亙着的疤痕。墨離的眼神依舊是深邃的不見底,冰冷的彷彿能將人凍上。而九方夏嘴角含着抹妖異的笑,抓着她的手摸着自己臉上的那道傷痕,在她耳邊道:你給我留下了這個,就想這麼走……
轟的一聲,商隊到了目的地,箱子被放了下來,打開,誰也沒想到箱子裡,竟然有人,在一聲女性的尖叫聲中,龍禹猛地驚醒,從箱子裡彈了起來,喘息着揉揉眼睛,瞪大了眼看着周圍。
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龍禹四下看着,有些頭暈,看四周的天色,已經是深夜了,而現在自己所待着的地方,似乎是個帳篷,並不是尋常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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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周圍,隨着那一聲尖叫,圍上來不少的人,還有握着武器的男子,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不知道在自己睡去的這一段時間裡,到底走過了什麼地方,龍禹看着現在的局面,尷尬的笑了笑。
不管是誰,運了個空箱子回家,卻好好地鑽出個人來,這事情,確實有點可怕。
兩方都是愣了愣,然後從人羣中,走出箇中年婦女來,道:“姑娘,你怎麼會在我們的箱子裡。”
龍禹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的箱子,呼出口氣,道:“大嬸,我是東錦人,被人騙到沙穆,想要把我賣給一戶人家做小妾,我不願意,就找機會偷着跑了出來。我躲在酒店的時候,正好抓我的人也到了,我見身邊有地方能躲,就鑽到這箱子裡來了,誰知道……後來我睡着了,一覺醒來,就到這地方了。”
說到說瞎話,龍禹也是眼皮都不用眨的,這一套套的說辭,以前小說電影裡看的多了,張口就來。
這種事情在這個年代估計是不少見,衆人聽了她這麼說,並沒有起什麼疑心,只是互相的商量了幾句,龍禹又道:“大嬸,你們這是什麼地方啊?”
看衆人的穿着,看這搭着的帳篷,不像是沙穆城中,從天亮到天黑,自己應該已經不在城裡了吧。
“這裡是草原。”那中年婦女道:“姑娘啊,你……是否要回東錦去。”
龍禹低頭想了想,決然道:“大嬸,我在東錦也沒有親人,回去了也是孤苦伶仃。我只見您這一面,就覺得您長得面善,不知道……你們能收留我嗎?”
回東錦是不可能的,沙穆也去不得,草原遼闊,說起來,倒是個藏匿的好地方。一切的事情,等這風頭緩一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