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的氣氛很是沉悶。
宣帝穿着一身素色麻衣,揹負着雙手站在那幅巨大的地圖之前,眉間緊蹙,視線落在了劍南東道。
燕北溪、燕師道、燕浩初以及董康平還有寧太傅站在他的身後,也在看着這幅地圖,一個個面色嚴肅,沉默無聲。
傅小官踏入了御書房的門,徑直走了過去,沒有行禮,直接開口說道:“我要所有的情報資料。”
宣帝轉身看了他一眼,去了龍臺,取了足足十份情報遞給了傅小官,“都是三百里加急送來的,其中有細雨樓的,也有劍南東道一路的告急文書。”
傅小官接過之後坐在了茶臺前,一張一張認真的看了起來——
這薛定山當真是個人物!
宣歷九年十二月二十六,陛下下旨,着薛定山所部前往西戎剿匪。
這份旨意與正月十五送達西部邊軍,薛定山接了聖旨開始整頓軍馬,與此同時,鎮西王霍東臨也得到了陛下旨意,作爲監軍,他帶着三千親衛去了西部邊軍大營。
在霍東臨的一再催促之下,西部邊軍三十萬大軍於正月十七離開了駐地,向西荒而行。
四日之後,也就是正月二十一,大軍抵達界山,往西便是通向西戎岷山,往南,則是進入劍南東道。
是夜,薛定山邀請霍東臨商議軍略,霍東臨不防,被薛定山埋伏之高手斬殺。
薛定山之妻席花送出了薛定山謀反的第一份情報:斬殺霍東臨之高手,爲拜月教匪!
四皇子虞問書,在此夜現身,出現在了薛定山的帥帳!
大軍即刻拔營,丟棄一應糧草騮重,十五騎兵先行,十五萬步卒隨後,於正月二十三攻克劍南東道第一個州府——昌州。
大軍並未停留,於正月二十五抵達蒲州,蒲州抵抗兩日,於正月二十七淪陷。
叛匪所過之處,僅僅搶奪三日糧草,並不占城,一路如風捲殘雲而過,直至容州,遇到了第一次頑強抵抗。
時二月初一,費安在容州集結守備軍三萬餘人,利用容州之堅固城牆,抵擋了叛匪三日進攻。
叛匪久攻不下,放棄了容州,往林州而去。
……
這就是至今爲止的所有情報。
費安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傅小官這才徹底的放下心來。
他好整以暇的煮上了一壺茶,對陛下和燕相等人說道,“莫要急,來喝杯茶。”
陛下惡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老子擔心得要死,你丫還有閒情逸致喝茶!
燕相一看傅小官如此平靜,心裡居然安穩了幾分,不知何時,他這堂堂一國宰相居然對傅小官這毛頭小子無比信任。
於是他向陛下躬身一禮:“臣以爲小官此言頗善,陛下,莫要急,來喝杯茶。”
宣帝走了過來,坐在了傅小官的對面,對其餘人招了招手,董康平等也坐了下來,盡皆看向了傅小官。
傅小官沒有說話,他真的在很認真的煮着一壺茶。
直到茶煙嫋嫋,他爲大家斟上茶,這才徐徐開口:“薛定山已經輸了。”
燕師道眉間微蹙,“從容州往林州,以騎兵的速度,最多四日。若是薛定山不打林州,直奔劍州,這最多也只需要十餘日。他於二月初四離開容州,那麼最快抵達劍州的時間是二月十六。也就是明天,他就能抵達劍州。而虞春秋所部,卻還需要三天的時間,他比虞春秋至少早兩日佔領七盤關!”
傅小官淡然一笑,“燕大人忽略了費安。”
“費安手裡沒有騎兵,他追不上薛定山。”
“費安不需要追。”
“那如何能解?”
“我相信費安會在這裡……”他站了起來,走到了地圖前,仔細的看了幾眼,手指落在了容林大道。
“費安只需要在容林大道阻斷薛定山後至的十五萬步卒,就能拖延薛定山騎兵的步伐。”
他轉過頭看向了宣帝等人,“薛定山所定計策是以戰養戰,十五萬騎兵人吃馬嚼需要大量糧草,而他的騎兵僅僅只搶掠了三日糧草,這在他的計劃中,是每過兩三日都得搶劫一次的。可容州他沒搶到,那就一定會去搶林州。
他沒有把握能夠打下林州,因爲容州之戰早於林州數日,那麼林州定然會有防備。所以薛定山最好的辦法是去搶林州下轄的縣郡。
而我相信費安從劍州而來,他經過了這些州府,肯定會有所佈置,若是我所料不差,這些州府下轄之縣郡一應糧草都會送往州府保管,相當於是堅壁清野。
薛定山在各縣郡搶不到足夠的糧草,他就不敢輕易前進。所以,虞春秋所部會比薛定山提前至少三天抵達七盤關。
而更有可能的是,虞春秋會率領輕騎先往七盤關,而紅衣大炮等物質隨後送到。這樣一來,薛定山前鋒僅僅只有十五萬騎兵,他沒可能打得下七盤關。他必須等到後續十五萬步卒……這需要至少十天,而我相信這些步卒恐怕會被費安給活活拖死。”
傅小官走回了茶臺前,喝了一杯茶,笑道:“所以,這仗你們莫要緊張,薛定山這是自取滅亡。”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宣帝等人此刻一聽,心裡安定了不少。
可戰事的走向真會向傅小官所預測的這般嗎?
這就需要等後續的情報了。
就在大家的心情放鬆了少許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居然在這御書房的門外響起。
“急報!前線急報!”
臥槽,這次連傅小官的心都提了起來,能夠策馬而入的急報,這就是十萬火急的急報了,難不成老子預測錯了?
賈公公一步跨到了門外,伸出一隻手落在了急衝而來的馬頭上,一名軍士從馬上跌落下來,賈公公一把將他抓住,他遞給了賈公公一份紅頭公文,然後倒在了地上。
賈公公將這公文送到了宣帝的手裡,宣帝打開一看,臉色瞬間慘白。
傅小官心裡一驚,便見那張公文從宣帝的手裡飄落。
燕北溪一把將這公文抓住,落眼一看,差點暈厥。
宣帝悠悠一嘆,閉上了雙眼,“難不成這天要亡我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