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樣,先找到他們再說。”
奎恩走南闖北多年,對靈異事件一向感興趣。眼下碰上這等奇人,他怎肯輕易就這麼放過。
他拿出自己的筆記本,連上主機網絡,以高超的黑客技巧,先是攻破了這附近所有的紅綠燈監控後臺數據庫,用自己開發的腳本,檢索到了陳江出現的畫面。
奎恩的目光鎖定在與陳江同行的那個女子,也就是林璐身上。
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子會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奎恩是個執行力很強的人,這個念頭剛出來,他就轉而去調查林璐的身份信息。
突破口,找到了。
奎恩兩眼盯着信貸記錄中,林璐揹負的那高達三十多萬的貸款,嘴角微微揚起。
“陳氏集團的面子在這裡好使不?”奎恩突然說道。
“你說呢?”吳秘書這話頗有種自傲的意味。
“這就好辦了,我們找到了突破口了。”
奎恩擡手指了指電腦屏幕上那份資料上顯示的林璐入住的那家酒店:“咱們走一趟吧,你們東方人有個成語怎麼說來着,雪中送炭。”
陳江拖着沉重的腳步,搖搖晃晃走在修羅道上。
遠處一片漆黑,只能隱約看到高山連綿起伏的輪廓。窸窸窣窣的聲響一直在林間響個不停,陳江已然分不清,這到底是樹葉搖晃的聲音,還是剛纔那種怪物在不安或是躁狂的走動。
不過這些對他來說已經沒那麼重要了,他現在全憑一股子韌勁兒走下去,渾如一具行屍走肉。
大概是剛纔陳江如此那般血腥的手段,鎮住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怪物。下半夜,一直相安無事。陳江走累了就隨便找了個地方躺下來,怔怔望着一顆星子都沒有的天空。
他舔了舔嘴脣,無事可做讓時間變得極其難熬。百無聊賴中,他只能去想這條土路的盡頭會是什麼樣子?和入口一樣嗎?就一扇門,從那扇門走出去,他就回到現實世界了。
大概會是這樣吧?陳江無力地扯動嘴角,又坐了起來。
林間悉悉索索的響動聲更大了,陳江被那聲音搞得心煩意亂,忍不住就對着林子吼了一聲。他的這一聲咆哮,在暗夜下傳出老遠。好玩的是,他吼了這麼一聲,林子裡果然安靜了好多。
陳江笑着搖搖頭,要是這時候,能有個人陪自己說說話多好。
陳江不由得想到了林璐,可能剛開始他就在心裡起了個苗頭,或是她說的某個句子,或是她低頭淺笑時的模樣。
當他無意間想到這些的時候,對林璐的思念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安靜下來,把和林璐相處的時光全從腦海裡拉出來,一點點回味。如果把這些記憶比作是糖果,他可捨不得把這顆糖果咬碎了,囫圇吃下去。他要用唾液一點點劃開糖果的甜衣,然後貪婪的將到嘴的甜味混着唾沫嚥下去。仔仔細細,涓滴不剩。
這,就是寂寞的滋味吧?
陳江自嘲的笑了。
砰砰砰!
靜寂無人的酒店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節奏分明的腳步聲,被那腳步聲覆蓋過的地方,酒店走廊上懸掛的白熾燈依次爆炸,漫天的玻璃碎片,裹挾在一簇簇電火花中,掉落在那個身姿曼妙的女子身後。
王瀾溪雙手插進風衣兜裡,充滿英氣的眉眼裡殺意濃重。
在金雞山時她還未曾察覺,到了縣城,她恍然明悟。
那團黑雲,竟然是修羅道重啓的表象啊!
修羅道原本是連接冥土與凡間的一條特殊的通道,古時南疆部國的首都,就坐落在修羅道的入口上。所謂靠山吃山,在長久的摸索中,南疆部國的巫師也就形成一套完整的召喚修羅的力量體系。
當年紂王幾度三番發兵征討南疆部國,全都鎩羽而歸。王瀾溪對南疆部國印象最爲深刻的就是他們的戰象,狼羣,以及那詭譎難纏的不死軍團。
後來她瞭解到,這支部隊的首領其實就是那頭從修羅道爬出來的餓鬼。
只有修羅中的最強者纔有資格被稱之爲餓鬼,換句話說,餓鬼,即是萬千修羅的王。
王瀾溪記得那頭餓鬼當時流竄到了中原地區,當時紂王天子氣運還在,女媧娘娘還站在殷商這邊。
爲了不讓那頭餓鬼爲禍人間,女媧娘娘親自出手,結果卻元氣大傷。
後來,那頭餓鬼消蹤匿跡。不過,在它消蹤匿跡之前,至少屠了七八座城。
那可是整整幾十萬人口啊,被它吃得一乾二淨。王瀾溪現在想想就覺得背脊發寒。
而今,修羅道重啓,定是有人慾圖將餓鬼從修羅道中釋放出來。
這可了不得啊。
當年女媧娘娘修爲如此之高,尚且不敵。
現如今在這末法時代,放眼整個華夏,最強者也不過金丹九層巔峰之境。
想想看吧,若餓鬼真被釋放出來,這個世界還不完了?!
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源點,王瀾溪現在還只是分身狀態,修爲不及之前十分之一。真找到了源點,她也沒把握切斷冥土與凡間的聯繫。
不過她還是來了,憑藉一頭靈獸敏銳的感知能力,找到了漩渦的中心。
她沒想到啊,這個源點的所在地,竟然是陳江和林璐入住的那間客房!林璐區區一介凡人,不可能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王瀾溪怒極反笑。
她之前還期待陳江能搞出多大的風浪,轉眼陳江就送給她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愧是饕餮選中的人,真是好樣的!
此刻,王瀾溪對陳江是恨得咬牙切齒,帶着無邊怒意,一腳踹開了陳江他們入住的那間客房的房門。
空氣中充斥着暴風雨來臨前的低氣壓,彷彿一觸就歇斯底里的瘋狂起來。
王瀾溪陰沉着臉,走進玄關,瞥了眼就看到浴室的門開着。
她走了過去,倚在門上,目光落在蜷縮在牆角,兩眼僵直的林璐身上。
“怎麼回事?”王瀾溪問道。
“他會回來的。”林璐傻了似的喃喃自語。
王瀾溪循着林璐的目光看去,目光落到了那個空空如也的鏡框上。
她目光一凝,神色凝重了幾分。如果自己沒猜錯的話,想必那個鏡框就是源點所在了。
現在該怎麼辦?!
王瀾溪皺起眉頭,一時間束手無策。
天亮了。
陳江坐在路中央,抱着膝蓋,空寂如水的眼裡倒映出一輪金黃色的太陽。風靜止了,無聲無息,好像太陽出來的那一刻,萬物就已經死去了。
他漸漸明白,這是一個向陽而亡向暗而生的世界。
繼續往前走吧,最起碼,有太陽的時候,他是安全的。
陳江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步履蹣跚的往前走。說是不知疲倦,其實他一直在走神,好像靈魂和肉體已經分離了。就是這種感覺,靈魂和肉體分離。走着走着,他忽然聽到有人叫他。
開始那聲音還低不可聞,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大。
陳江遊神了又,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他停下腳步,循着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
一隻小松鼠從草叢裡立起身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粉面可愛的男童。他雙手插兜,酷酷的朝陳江走來。
“誒,你知道回家的路怎麼走嗎?”
那男孩兒一點禮貌都沒有,陳江懶得理他,再次邁開腳步。那男孩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面容焦灼了起來:“說呀你,你還知道怎麼回家嗎?”
“別來煩我。”陳江有氣無力的說道。
“你這人,我問你話吶,你搭理我一下成嗎?”
這小孩怎麼那麼煩,陳江低下頭,腦海中忽然出現一個畫面,畫面中,一個男孩蹲在鄉間的土路上,手裡拿着把刀子,走到哪兒都說自己叫陳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