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明的劍確實差了太多的火候,遇到真正的高手,也只是多些花哨而已。
而他娘子的棍,卻務實得多,棍是一種近乎完美的兵器,可橫掃一片,也可點成一線;可借力提身,也可架足跨河。
所以九則從不與棍接觸,因爲一但碰上,接下來的變化就會異常兇猛,讓他不得不接。
而他選擇了應對兩面夾擊的最佳策略,躲避強的、碾壓弱的,梅明已被他壓得透不過氣來,而梅氏卻不得不被動地跟隨九則,解救自己的相公。
三個人正鬥得不可開交,一個高瘦的身影,穿着粉紅的衣裝,卻走到了近前,犀利地說道:“耶咿——別做拼命的蠢事了,賭上一局纔是明智的選擇!”
青石家的大船的底艙,林曦正掀開黑毛氈,裡面竟是一塊方冰,半人之高,卻比桌面還大,這冰與周圍的冰不同,在這麼冷的冰窟內,還冒着森森的寒氣。
他看了看王丹,王丹也顯得驚愕,只得俯下身,吹散那冰表面的霧氣,看到裡面竟有一片黑色的陰影,沒有看清,霧氣便又一次將冰的表面籠罩。
南宮迷茫,看向王丹,王丹輕輕的靠前,吹散了霧氣,也看了一眼,然後輕輕的問着林曦,“你聽到什麼聲音沒有?”
林曦閉目細聽,數吸後,才吃驚地盯着王丹,道:“是一種鳥鳴,似——似烏鴉!”
王丹面露驚駭,也遲疑地說道:“剛纔,我似是也看到了一隻紅喙!”
二人無語,誰都猜不到這青石家的船內,究竟藏的是什麼,而就在這時,那巨大的冰塊,竟顫了顫,表面的寒氣終於被驅散,二人也終於看清楚,冰塊內凍結的,竟是數不清的烏鴉。
“難道這是……”
王丹聲音竟變得顫抖,她似乎聯想到了什麼,林曦呆在一邊等着她的下文,寒霧再次籠罩了方冰。
王丹喃喃細語,道:“我們羅家村曾有一本前古的書籍,上面記載着關於邪仙樓的傳說。”
林曦大驚,他第一次聽說邪仙樓還是在人皇壽辰之季,沒想到王丹竟知道的這麼多,不禁問道:“然後呢?”
“據說邪仙樓有五大異物,其中之一,相信你已見過,就是九尾狐魁。”
王丹話語頓了頓,容得林曦打了一個寒顫,這世上的“水”,實在是太深,無論人們入世多久,就算一直沉到生命終結,也沒有人可以量得出深淺。
王丹也跟着打了一個寒顫,驚疑道:“據說——五大異物其中之一,就是由一羣烏鴉化成。”
話落,她又打了一個寒顫,似乎帶動了身邊的冰,冰又顫了顫,驅散表面的浮霧,裡面凍結的烏鴉,像是要展翅而出。
“放他們出來——真相自解。”林曦對王丹說道。
王丹會意點頭,笑道:“敵人的敵人,可能不是朋友,卻也糟不到哪去。”
然後催促道:“再墨跡,你我就永遠陪着他了!”
林曦瑟瑟發抖中,還不忘優雅地安慰着伊人,笑道:“安心,怎麼會呢?”
說着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布袋,把裡面白色晶瑩的粉,全部灑在了方冰上,王丹驚奇,問道:“什麼?”
林曦已拉起她,往外走去,才淡淡地回了一個字,“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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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神霏,三十二天神之一,排行老九,其實她很少露面,所以纔多了些廢話,她負責看押八神,八神跑了,她當然要出來找,爲什麼找的緩了些?
因爲她碰到了五神,五神哭的很揪心。
與五神返回神壇,五神說出了妖孽陳江的奇特,或者說他變異的力量,已經超越了神,那神怎麼能接受得了,於是神壇派出了九神,在八神與陳江兩敗俱傷之際,除了陳江,帶回八神。
但翼風西娜的出現,讓九神再也看不下去,她不希望八神隕落,更不希望陳江活着,所以她射了一箭,才緩緩的出現,就是怕暗靈弓的黑箭,射中八神。
八神似乎並不領情,看都未看九神一眼,這一萬年的囚禁中,他聽的只有九神的聲音,看的只有冰的白與九神的臉,他受夠了,沒想到對方還是陰魂不散。
他變態的身體,騰起了比剛纔還要劇烈的熱,再不管下方的銀白“面具”,與剛到來的九神。
兩隻眼睛,只死死的盯着陳江,森冷說道:“小妖,來與我決一死戰——”
陳江抖掉了身上的雪,胸前的傷口已經癒合,但身體還在隱隱的痛,他活動了一陣頸椎,手指再次觸到了綠刃的柄。
他心裡清楚,不用綠刃他真的不是八神的對手,但他更清楚,他的身體在綠刃的寒涼下,已堅持不了多久。
所以他要速戰速決,只要激得八神先出手,他就趁機盡全力一刺,於是他清了清發甜的嗓子,傲然道:“就憑你——這點能耐?”
此話果然管了用,八神再無話說,眨眼已到了陳江近前,陳江沒有迴避,正要撲上,而城下的一道黑光,卻先於他,射向了八神,八神也沒有迴避,又一道白光,卻後發先至,擋在了黑光之前。
兩束光箭相撞,八神與陳江也交上了手,陳江妄想的速戰速決,看來真的有些吃力,一紅一綠兩個身影,在凌晨最冷的夜裡,又一次糾纏在一起,真的很難分出高下。
九神淡淡的看着翼風西娜,按理說他們不應該敵對,追溯起來或許還有些瓜葛,因爲風神翼風的箭法,便是九神所賜,而風神救了西娜——曾經的娜西塔。
但這個世界上,同一個屋檐下的女人,往往斗的最歡。
而女人的目光,可以是療傷的藥,也可以是殺人的刀,兩束這樣的目光相撞,可想而知,當然不亞於暗靈弓的黑光與九神的白箭,那纔是源自內心最純粹的碰撞。
“男人的事,女人少摻合!”
九神淡淡的說道,聲音依然悅耳,似是對西娜的忠告,又似是像對方證明,自己纔是知性的女子。
城下的翼風西娜並沒有再次拉弓,經歷了數不盡的磨厲,她已不會輕易浪費力量,她冷漠的注視着天上的九神,卻對身前的兩名女子,輕輕說道:“躲遠些。”
骨玥與將山櫻百知趣的躲開,他們躲到一座小樓內,焦急地看着陳江與八神的決鬥。
而後,翼風西娜才拉起了弓,暗靈弓的弦,不是誰都能拉開,但這次她卻拉了個滿月,她耳邊想起了憂傷的旋律,似弦上黑箭的悲泣,又像周圍飄雪的哭。
黑箭還是瞄向八神,因爲女人不喜歡正面爭鬥,九神霏只是微笑的看着,在天空中緩緩的展動着翅膀。
從無聲到有聲,根據距離的遠近,所需的時間是不同的。
當九神聽到暗靈弓的絃聲,翼風西娜已經拉起了第二束黑箭,第一支黑箭冒着紛飛的雪,眨眼便到了八神身側。
但九神的白箭更快,也更準,直接與黑箭相撞,城下的翼風西娜,才聽到九神那隱隱的弦鳴,弦鳴之中,她已放出了第二支箭。
就這樣,也不知是光箭隨着弦鳴,還是弦鳴引出光箭,黑白兩束光箭,激烈地碰撞,在天空各處,形成了燦爛的光花。
陳江已覺得渾噩,冰冷的天際,再加上綠刃刺骨的寒,讓他的血液似乎都已結冰。
而八神不單是耐揍型的、耐久型的,此刻看來,也是越鬥越勇型的。
城的另一頭,黑魔殿的魔物正在潰散,四大神柱的身影,已經從紛亂中慢慢的浮現,大神們在城上決鬥,他們這些小神,當然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城內,街巷下,遊明子與龍澤麗麗的猜拳比試,正從高潮慢慢的進入枯燥,誰願意無意義地揮出數百次“錘子”“剪刀”“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