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又看那時隱時現的虛幻俏臉,不禁問道:“魂虛神散?”
圍觀的地下居民,當然不明白陳江說的是什麼意思,無不面面相覷,心裡卻都開始懷疑,這天上掉下的人,也不過如此,沒什麼能耐。
小石頭見陳江未及時查看母親,卻站在哪呆呆而語,也有些遲疑。
但陳江卻說出了驚人的話,“各位迴避,我要開始了。”
“什麼?”“天大人……”“我看他也丟了魂。”
各種各樣的言論緊隨其後,小石頭也顯得心虛,畢竟這天人根本未對母親做任何查看,不禁遲疑說道:“大人,要不……”
“你要相信我!”
陳江未等他說完,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向身後還在嘀咕的人羣,嚴肅說道:“迴避!”
人羣走出房間,小石頭最後一個關上了門,陳江才動手,將那女子翻身平躺在牀上。
他不清楚這女子的魂識爲什麼不在體內好好呆着,竟成遊離狀態,但他依稀記的屍人國塔橋的幽靈大姐們說過,自己的妖血,專治魂虛神散。
已經接下了這活兒,便只能試試了。
陳江想着,鬼鐵小刀,已劃破了一根手指,流下了一條鮮紅,滴在那女子頭上,怕不起作用,又在那蒼白的脣間,滴了幾滴。
再握綠刃,卻發現那如幻的身影,已經不見,陳江也同樣有些心虛,但綠色光紗下,一段比之前真實的身影,卻緩緩的坐起在眼前。
“是你——救了我?”那女子長髮如水,映襯着姣好的面容,楚楚問道。
陳江剛要回聲,小石頭的驚喜叫聲便將一切打亂,原來他一直在門外緊張地聽着動靜,直到聽到母親的話語,便不顧一切的衝了進來。
“娘,你好了?”
小石頭衝到那女子身邊,倔強的小臉上已掛滿了淚痕,陳江看着也是欣慰。
此時屋內已經擠滿了震驚的人,剛剛阻止陳江來此的那老太婆,還狐疑地看着那女子,蒼生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那女子卻忽然低下了頭,聲音怯懦,低聲道:“我沒有名字。”
一旁的陳江不禁驚愕,這地下世界怎麼會存在沒有名字的人呢?
身周卻響起了如釋重負的嘆息聲,然後那老太婆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嘟囔道:“多一段時間,也沒什麼。”
此話一出,門外的人,與擠進房內的人,卻無不激動萬分,拜倒在陳江身前。
有的喊道:“大人,我家母親……”
有的呼道:“大人,我的妻子……”
還有的喊道:“大人,我……我就在這。”
陳江有些頭大,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壯碩的女子卻掙開了圍跪的衆人,脫穎而出,抱住了陳江的腿,不停搖着,叫道:“天人,救救我,我經常失眠多夢、坐立不安、幹什麼都心不在焉,而且我至今還沒有夫婿。”
陳江徹底慌了神,再看身周,有幾名女子也目露貪光,躍躍欲試,心裡不免波瀾,自己剛逃出礦城骷髏人的追殺,這又掉進了什麼地方?
……
經過一段時間的瞭解,陳江終於明白,這裡除了石頭與水,再沒有其他,更沒有任何吃的。
他墜落的村莊,卻女多男少,因爲男人們都出去找礦,卻很少有回來的。
而這裡人們說的礦石就是魂晶石,陳江之前也沒有聽過魂晶,聽這裡村民所述,也就認爲是一種高級的寶石。
“不好呀!是狼鼠羣!”
陳江正準備入睡,卻聽到外面一段刺耳的驚呼。
然後房門被突然推開,許多身影擠滿了自己的房間,門才又被關上,還有人低啞地叮囑道:“快把門栓子插上!”
衆人七手八腳,插好門栓,纔算鬆了一口氣。
也就是一人高的房間,卻站滿了人,一個老頭,還在陳江耳邊駭然說道:“這狼鼠兇得很,村裡已被吃了好幾個啦——”
陳江只摸了摸鼻子,並沒有回話,門外卻傳來了某種野獸的叫聲,似鼠鳴卻少了幾分尖銳,似狼叫卻差了一絲悲涼。
屋內鴉雀無聲,屋外的嗥叫卻此起彼伏,還有石牆被抓撓的聲音,嚇得衆人無不膽戰心驚。
“啊!救命——”
一個女子的慘叫,喚起了更多恐怖的嗥叫,然後是撕咬聲,與那慘叫女子最後的悲鳴。
陳江震驚,卻是因爲屋內的所有人,其中也有熱血方剛的男子,竟全部麻木的低着頭,似在祈禱着他們所說的狼鼠,不要發現這裡。
那剛剛說話的老頭,還對他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然後低顫地解釋道:“等它們吃飽了,自然就會……”
話還未完,便被門板碎裂的聲音,嚇得嚥了回去。
然後又是一陣木板的碎聲,屋外的風,已順着門口,帶着一股血腥,撫過了每一張恐慌的面孔。
只見一對又圓又小,卻閃着紅光的眼睛,突然從碎裂的門外出現,後面還跟着好幾對,全部閃着相同的兇光。
屋內的人堆,竟像是被黃鼠狼盯上的雞羣,驚慌翻飛,有的跳有的爬,便無形中,將陳江擠到了前面。
陳江看着那猩紅雙眼下尖尖的腦袋,雙齒已經呲出,在屋內燈光的映襯下,閃出森白的光。
這就算狼鼠,果然像極了地面世界的老鼠,只不過確實有狼那麼大。
看清這野獸的形態,陳江竟向前踏出了一步,卻嚇得剛要撲上來的狼鼠,往後退了退。
它還沒遇到過見到它不跑的人,或許它認不出妖,而它面前的妖,卻早把它看成了一片烤得酥黃的肉。
而後,那狼鼠有些遲疑,卻被陳江的鬼鐵右臂,突然伸長,抓個正着。
其餘幾隻看到一隻被抓,猛地撲來,也只不過是綠光一閃,用綠刃殺這種低等野獸,陳江實在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所以只是胡亂揮出一刀,削掉了幾個瞪着紅眼睛的腦袋。
後身的人羣嚇得不輕,他已走出了房門,看到外面快速逃竄的狼鼠羣,不禁有些惋惜,不知這幾隻夠不夠吃一頓的。
他有些無奈,頭也未回,便對身後擠在房內的男女老少,輕聲問道:“有火嗎?”
不一會,這個烏國的村莊,便生起了火,烤上了狼鼠的肉。
全村的居民,全部圍在了篝火一旁,這裡沒有木材,只有一種如油塊的石頭,卻也十分易燃。
村裡人從沒見過烤肉,更不用提如何去烤,於是陳江親自動手,因爲這裡人吃的發黴食物,他實在吃不下,便烤的十分細心。
雖然沒有任何調料,但烤出的肉香,還是刺激的所有人,瞠目結舌,使勁的呼喘着、癡癡的看着。
陳江最先撕下了一片烤得焦黃色的,送到小石頭母子面前,小石頭吞着口水,竟不知如何是好,無名氏卻感激地接過,撕下一小條,送到小石頭嘴裡,小石頭閉眼咀嚼,小臉之上,卻早流下了兩道淚痕。
然後無名氏才小心地將烤肉包好,自己並沒有吃一口,對陳江感恩戴德,美目含羞,看了陳江許久,才說了句。
“謝謝。”
陳江震驚,這地下居民的生活,看來比曾經的難民營,還要飢苦與無助。
於是他將烤肉分予所有人,而每個人都如母子相似,將烤肉視爲珍寶,吃過的,有哭有笑,像是體會到了人生最大的滿足,便不知如何表達纔好。
直到幾隻狼鼠,只剩下一堆白骨,陳江纔想起自己空虛的肚子,但他的內心,卻前所未有的飽滿。
人羣已經散去,篝火還在燃着,陳江好不容易尋了幾條肉絲,放入嘴中,悔恨當初真應該多打幾隻,但就在這時,一段倩麗的身影,卻悄悄的站到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