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什麼時候認識這麼有錢的朋友?”一中介收回羨慕的眼神,
“特別是當他給紀雪出頭的時候,真的是帥呆了。”
“你說,那個紀雪到底認不認識那個客戶,總覺得她的反應好奇怪。”
這個疑點很多人都捕捉到了,現在有人這麼一提,自然是議論紛紛。
一個自始自終沒有參與討論的老中介端着杯茶走到店門口,突然喃喃自語:“可惜啊,又一個好姑娘要走歪路嘍……”
“先生,有個問題我想問清楚。”紀雪憋不住了,突然問道。
“你說。”
“你爲什麼要幫我?”
“我是蘇慧的朋友。”陳江猶豫了會兒,又補充道:“我去過你家,當然是跟着蘇慧一起,你的女兒很可愛,就是感覺她有點自閉。”
聽聞實情,一種微妙的失落感在紀雪心中悄然生長。她撩起鬢角散亂的頭髮,低下頭去,她突然笑了,她的笑容中頗有幾分自嘲的意味:“原來是這樣。”
“我只是想幫你。”陳江不敢道出實情,正因如此,他對紀雪更加愧疚了。
“那天晚上那頓飯是您做的嗎?”紀雪突然問道。
“啊,是啊。”
“我前夫從沒有給我們母女倆做過,謝謝你。”
“沒,沒什麼。”
“您是真的有購買房子的意向,還是單純的只是想幫幫我。”紀雪頓了頓接着說道:“說實話,我要是再不開單,很有可能會被開除了。”
“都有吧,聽說買房子是最爲穩健的投資。”陳江騰出一隻手,從兜裡摸出包煙,單手從裡面抽出一支,叼在嘴裡。
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紀雪也察覺到氣氛的尷尬,她識趣兒把嘴閉上。陳江瞥了她一眼,猶豫了會,陳江把嘴裡那根菸摘下來,扔出窗外。
“其實你用不着可憐我。”紀雪扭頭望向窗外,說來也奇怪,她被同事欺負的時候,她沒哭。和她前夫離婚時,她沒哭。包括把她前夫捉姦在牀,她也沒哭。
然而現在,在一個陌生人面前,她的眼眶卻熱熱的,鼻頭酸酸的,眼睛澀澀的。
她真的很想痛哭一場。
“你比我堅強多了,你用不着我可憐。”陳江擡起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紀雪在笑,笑容苦澀。自打離婚那一天起,她的神經一直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態。她真正需要的是肯定,鼓勵,是理解。她需要這些東西給她冰冷的生活添一抹暖色。
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陳江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的頭往陳江那邊的方向偏了偏。
陳江兩眼一直目視前方,放慢了速度。他也解釋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不過,他也懶得去追究。
陳江駕馭着邁巴赫慢慢悠悠靠着路邊行駛,幾個高中生騎着電動車嬉笑着從他們車旁邊經過了。紀雪的注意力被那些高中生吸引了過去。
“真好。”她喃喃自語。
“我感覺得出來,你心裡藏了很多怨氣。”
“有怨氣?”紀雪揚起頭,神情微微有些失神,她輕聲開口:“今年我走了黴運,人在低谷中,或多或少,情緒都有點失控。那天等我有錢了,一切就都會好起來。”
“錢現在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陳江問道。
“我眼下所有的煩惱都是因爲缺錢導致的。”紀雪坐直了身子,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她打趣的說道:“我那天在電線杆上看到一張貼紙,上面寫的是器關販賣,我那天突然就想,要不我去賣器官吧,賣完器官我也就死了,也就解脫了。你說我蠢不蠢?”
“你還有個女兒。”
陳江的這句話戳到了紀雪的淚點,一滴淚不受控制的從她眼眶中滑落。她慌亂的拿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自始至終,陳江就一直默默看着她。
剛纔她的眼神過於複雜,陳江無法理解。紀雪對小嵐到底抱有怎樣的情感呢?
這時,他又猶豫了。
人性就如深淵,在你凝望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在凝望你。
陳江想到了認輸,他不敢再繼續下去了。
饕餮的面容緩緩浮現在他眼前,陳江分不清那張臉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隻是幻影。他看到饕餮在笑,嘲笑,冷笑,陳江狠狠攥緊了方向盤。
“如果給你足夠的錢,你會把你女兒賣給我嗎?”
陳江愣住了,紀雪也愣住了。
隔了好久,陳江才意識到,剛纔那個問題是從他的嘴巴里冒出來的。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陳江慌亂不已。
紀雪剎那間失神,這剎那間的失神,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他後腦勺上,震得他腦袋嗡嗡作響。
“你不會答應我的,對吧?”陳江試探的問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紀雪。
紀雪甩手打了陳江一巴掌,“那可是我女兒啊!我怎麼可能會把女兒賣給你。我要下車。”
臉上火辣辣的,陳江遲疑了會兒,擡手摸了摸被紀雪打的那半邊臉。紀雪緊張起來,一臉戒備的看着陳江。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陳江這時卻笑了,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麼開心過,他發出酣暢淋漓的笑聲。
“打得好啊,打得好。”陳江搓了搓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就應該這樣,天底下哪有做父母的,會爲了錢而出賣自己的兒女的?他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紀雪剛纔那剎那間的失神,可他越是如此,紀雪剛纔那微小的反應就越是在他腦海中放大。
他吞嚥了口唾沫,狐疑的瞥了紀雪一眼。
紀雪被陳江怪異的反應嚇壞了,兩眼驚恐的望着陳江。她儘可能的貼着車門坐着,彷彿陳江成了一頭髮狂的野獸,紀雪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遠離他。
陳江逐漸冷靜下來,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疲倦似潮水般涌來,兩條手臂酸的更是擡不動。他靠邊停車,抿着嘴脣,一言不發。當車停穩的那一刻,紀雪第一反應是推門下車。
車門是鎖住的。
洶涌的寒流在她掌心流淌,她呆愣在原地,手指都僵住了。
“我送你回去。”
“回······回哪裡?”紀雪顫聲說道。
“送你回家。”陳江掉轉車頭,不由分說載着紀雪朝她所住的那個小區的方向駛去。
“大事不好了!”
少商山天龍寺
一個小沙尼快步登上九十九層高梯,跪在羅漢殿門口,高聲疾呼。隔了一會兒,羅漢殿硃紅色大門轟然中開,一股迅猛的吸力附着在了那個小沙尼身上,下一秒,那個小沙尼就被吸進羅漢殿。
羅漢殿大門砰的一聲關山了。
一個身着硃紅色袈裟的老和尚盤腿坐在蒲團上,一百零八尊羅漢黃銅塑像威嚴的聳立在他身後。那蒲團上坐着的,便就是天龍寺的主持慧遠高僧了。
他半睜開雙眼,不急不躁,緩緩開口:“何事慌張?”
“回稟主持,昨夜有一歹人潛入天龍寺,正巧被我和法缺師兄碰上。法缺師兄他·····”說到這兒,那個小沙尼就泣不成聲。
聞聽此言,慧遠的心咯噔一跳。昨夜竟有歹人潛入天龍寺,而他身爲主持卻毫無察覺。那歹人的修爲,該高深到何種程度?
“法缺呢?他怎麼樣了?”
小沙尼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拜倒在地:“那歹人修爲高深莫測,只見他揮一下袍袖,我就昏迷了過去。我醒來後,法缺師兄失去了蹤影,我想,他已經遭遇不測了······”
慧遠神色凝重,沉吟了一番,他趕忙叮囑那小沙尼:“此事,你切莫和第二人提起。知道嗎?”
“法缺師兄他·····”
“你先出去吧。”慧遠主持避而不答,再一次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