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嫁給二蛋,自己不但沒有幸福,反而是跳進了火坑。
讓趙鐵柱說對了,離開孫瘸子她會後悔一輩子,她再也找不到像孫瘸子那樣對她好的人了。
張二蛋把她娶回家,根本不是過日子,而是把她當成了賺錢的工具,是個男人就能上。
巧英嫂和張二蛋的親事很快定了下來,婚期是臘月二十六。
二蛋家忙活起來,開始粉刷牆壁,定製傢俱,請來了畫匠,在門樓和屋檐下雕龍畫鳳。喜帖也派了出去,顯出了喜氣洋洋的氣氛。
巧英這兒沒有準備嫁妝,她要淨身出戶,只等着二蛋臘月二十六那天把她擡回家。
他們的親事在有條不紊進行着,但是巧英的臉上看不到一點興奮的樣子。
嫁給張二蛋她同樣是不樂意的,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走錯了路,可是後悔也晚了。只能自嘆命苦。
臘月中旬剛過,趙鐵柱出了一次大山,到縣城的看守所去看望柱子。
柱子砍傷了王長水,並且將嫂子暴打一頓,拔光了她下面所有的毛髮,還用針線縫住了女人下面的縫隙。這種變態的行爲已經構成犯罪。他被判監禁一年。
柱子家已經沒有什麼人了,死的死,瘋的瘋,走的走,連件換洗的衣服也沒人爲他準備。
趙鐵柱臨走的時候帶上了自己換洗的衣服,還拿了很多好吃的。
他知道柱子愛抽菸,專門爲他買了兩條黃鶴樓。
走進看守所接待室的時候,鐵柱發現柱子很頹廢,人瘦了不少,眼神也黯淡無光,身上的囚衣又髒又破,男人鬍子拉碴,頭髮也很長。
“鐵柱哥…………”柱子看到鐵柱,眼神裡閃出亮光,跟看到多年不見的親人一樣。
鐵柱的心裡也酸酸的,他是非常喜歡柱子的,他跟柱子的脾氣相投,都是暴脾氣,但是兩個人都有一顆火熱的心,同樣的善良,都想爲青石山的人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每次修路,柱子總是衝在前頭,吊在最危險的懸崖上,跟趙鐵柱並肩作戰。
柱子是小隊長,他是趙鐵柱手下的一員愛將,更是鐵柱的左膀右臂。
柱子坐牢,就等於削去了他的一條臂膀,明年開春修路,又少了一員虎將。
鐵柱說:“柱子,你真傻?幹嘛那麼魯莽?一步錯,步步錯,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柱子說:“鐵柱哥,我不後悔,你說過,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忍,大自然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決定了青石山男人的雄壯。我們必須跟青石山的野狼一樣,用尖利的牙齒和鋒利爪子來武裝自己。
拳頭大不一定有道理,但是拳頭小就一定沒道理。我不這樣做,以後還會有人欺負我哥,欺負我嫂子,我後悔的是沒有殺死王長水,沒有殺死張二蛋,沒有爲村民除害……”
趙鐵柱苦苦一笑,說:“兄弟,做人不是這樣的,俗話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仇恨永遠不能平息仇恨,暴力也永遠不能平息暴力,天下大
了去了,什麼人都有,要學會包容,王長水和張二蛋罪不至死。
他們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好好改造,什麼都別想,鐵柱哥還等着你回去修路呢。”
柱子說:“鐵柱哥,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幫我照顧我哥,我哥……不容易,他太可憐了。”
鐵柱拍拍胸口說:“你放心,我會照顧他的,一定會把他當成我親哥那樣照顧。”
“我嫂子……她……怎麼樣了?”
鐵柱說:“改嫁了,嫁給了張二蛋。這個月的二十六他們成親。”
柱子一聽苦苦笑了,嘆口氣說:“我知道這娘們不會安分守己,她看不上我哥,根本留不住。
算了,還是放她走吧。你說的對,世界這麼大,什麼人都有,要學會包容。她早晚會後悔。”
趙鐵柱把帶來的行李呼呼啦啦往外掏,有點心,有雞腿,有臘肉,還有兩條好煙。
趙鐵柱非常的聰明,來的時候已經賄賂了這裡的獄卒,並且爲柱子準備了伙食費。
看守所就這樣,有錢的可以在裡面喝酒撈肉,而且不用幹活,沒錢的在裡面窩窩頭都啃不上。
柱子坐牢一年,在裡面並沒有受委屈,反而胖了三斤,這全是鐵柱的功勞。
一切收拾停當,鐵柱說:“弟,我走了,你放心,家裡的事情我會一手包攬,莊稼不會讓它荒蕪,你哥我也會幫你照顧好,你在這裡好好歇歇,全當療養了。將來放出去,娶個媳婦成個家,好好過日子。”
柱子感激地看了看鐵柱,淚珠在眶眶裡打轉轉,俗話說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鐵柱哥的豪爽,大度,還有那種熱情深深地打動了他。
從哪兒以後,他對趙鐵柱更加死心塌地了。
在以後的日子裡,柱子總是衝在修路的第一線,爲趙鐵柱的事業生涯披荊斬棘,過關斬將,立下了悍馬功勞,最終幫他登上了Z市第一企業家的寶座,成爲了他最得力的悍將。
當然,這是後話了。
從看守所出來返回村子的時候,日子已經接近臘月二十六,過年的味道日漸濃郁。
大街上的到處是小孩子的身影,幾聲鞭炮在村子的小橋頭上炸響。
大街上稀稀拉拉都是人,大家都在準備迎接過年,購買年貨。
幾個懵懂無知的孩子在大街上玩耍,一邊放鞭炮一邊唱着兒歌:“小孩兒小孩兒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燉大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趙鐵柱發現張二蛋家張燈結綵,已經準備迎接新娘子過門了。
張二蛋樂得屁顛屁顛的,大老遠看到趙鐵柱就遞煙,嘴巴幾乎裂成水瓢。並且要求鐵柱那天一定過來幫忙。
趙鐵柱點點頭答應了,心裡卻不是個滋味,恨不得一巴掌將張二蛋的賴利頭拍回
肚子裡去。
1987年臘月二十六這天,巧英嫂終於第三次改嫁了,堂而皇之走進了張二蛋家的門。成爲了張二蛋明媒正娶的媳婦。
張二蛋沒有像孫瘸子那樣,披紅掛綠張燈結綵,吹吹打打把新媳婦接進家門。
他只是找了幾個要好的哥們,牽上一匹烏騅騾子,將巧英拉了回來。時間是在夜裡。
北崗村有個風俗,寡婦出嫁是不能見陽光的,必須是在夜裡。
送親的人也不能見陽光,要不然就會禍延子孫。
二蛋跟巧英的婚事,二蛋的奶奶是非常不樂意的,起初就十分的反對。
老太太早知道巧英不乾淨,她那個地方都被全村的流氓給鼓搗爛了。嫁過來也是個禍害。
但是二蛋卻一直在說服奶奶,二蛋說:“女人還不都是那種樣子?能生娃娃就行,能過日子就行,跟誰睡過覺有什麼關係呢?”
二蛋奶就罵孫子:“你放屁!這女人看上去就不像是個踏實過日子的人,她偷漢子,小心以後給你帶綠帽子,這樁親事我不同意!”
二蛋說:“奶,你不是想着抱重孫子嗎?這樣的女人好生養啊,等她爲咱家生了兒子,有了香火,咱就一腳把她踢了,再找個好的。”
二蛋奶看到孫子鐵了心要娶巧英過門,沒有辦法,只好答應了他。
其實老太太也很爲難,因爲二蛋根本娶不上媳婦。
三年的時間,她幾乎踏遍了青石山五個村子的角角落落,也幾乎將劉媒婆家的門檻踢斷幾根,卻找不到願意嫁給二蛋的姑娘。
很多大姑娘一聽說是張二蛋,全都皺起了眉頭,將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差不多。
有的姑娘一聽說是二蛋,乾脆當場就嘔吐了,跟懷了孩子的孕婦似的。
她怎麼也想不到孫子在村裡會被人討厭到如此地步。
現在也是飢不擇食了,只能娶個不守婦道的寡婦。
二蛋奶就想,我一定要給巧英立立規矩,給她個下馬威,如果以後再揹着二蛋偷男人,再跟別人勾三搭四,姑奶奶就把她的小筆撕爛。
所以張二蛋跟巧英拜堂以後,趁着大家在外面喝酒的當口,老太太就潛進了孫媳婦的房間,一下子揭開了巧英的蓋頭。
看着女人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二蛋奶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從胸口上拔出一根大針,納鞋底子的那種,在巧英的胳膊上,吭哧吭哧狠命紮了好幾針,把女人刺的嗷嗷大叫,一個勁的躲閃。
巧英哭着問:“奶,俺咋了?你爲啥要刺俺?”
二蛋奶咬牙切齒說:“你個小筆眼子,今天老孃給你立立規矩。以後老實點,不能對俺家二蛋三心二意的,不能揹着她跟別的漢子睡覺。要不然姑奶奶就跟栓柱一樣,把你的小筆兒縫住,讓你一輩子不能跟男人幹那個事兒。
以後要端茶送水,鋪牀疊被照顧二蛋的生活,生個兒子啥都好說,要是生不出兒子,以後不準吃飯,聽到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