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李易就在策劃着一次遠行。
自景和初年開始,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們一家四口,都是以生存爲目標,那個時候他推出糖葫蘆,烈酒,如意露這些東西,不過是想要一家人吃飽飯,住上大房子,不用爲生計發愁而已。
後來到了京都,無論是促進景國的各項改革,還是幫助明珠造勢,都是半推半就欲拒還迎,其實和自己沒有太深的關係。
包括不久前幫助楊柳青造反,雖然這其中有那麼一點點幾乎可以忽略的主觀因素,但深究起來,這和他自己,並沒有多少緊密的聯繫。
李易覺得自己甚至不如老方。
景和初年的那個夏天,老方曾經告訴過他,他的夢想就是嬌妻美妾大宅子。
很久以前,他的夢想就實現了。
雖然妻不夠嬌,妾也不夠美,但宅子夠大,勉強也算是完成了他的人生目標。
自己呢?
仔細想想,從始至終,李易都不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
以前不知道,現在就更不知道了。
論地位,論權勢,他已經達到了普通人能夠達到的巔峰,再往上一步,就只有自己扯旗造反做皇帝這一條路,做景國的皇帝不可能,武國更不可能,齊國趙國……,他對做皇帝實在是沒什麼興趣,走到這一步,也不想再往上了。
論家庭,妻美妾嬌,有溫柔似水,有熱情似火,家裡一片和睦,夫妻和諧,除了有時候不勝腰力,也沒有什麼別的不足了。
論個人實力……
這點他還是有追求的,稱霸武林笑傲江湖他是不想了,有生之年能超過如儀,也不用期待,他只想先於如意和明珠一步踏進宗師,好好教她們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小姨子和一個合格的……公主。
可惜這唯一的夢想,希望渺茫的讓人絕望。
如意和明珠突破看的是機緣,他看的是命。
所以,他只能追求一些別的事情。
比如在閒下來的時候,一家人走出如意城,走出景國,去這片大陸的其他地方看一看,也不枉他來這裡一遭……
……
景平三年。
武仁七年。
正元二十七年。
七月。
李軒走出房間,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昨夜又是一個通宵,修正了幾個參數,遣人拿去工程院繼續調試。
李易沒有給他寄來一座紅衣大炮,但是卻給了他圖紙,經過科學院的改良之後,無論是射程還是精度,都有了小幅的提高。
一夜未眠,他看起來依然精神十足,順勢躺在外面的搖椅上,從懷裡取出一封信,喃喃道:“居然跑的那麼快,本來還想再微服出巡一次呢……”
這封信是他兩個月前收到的,那個時候,李易一家已經動身遊歷,這幾個月來,他就沒有收到什麼信了。
他沒有說他們去了哪裡,也沒有說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他將那封信收回來,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他嘆了口氣,喃喃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一道身影從遠處跑過,跑到李軒身邊的時候,腳步停下,恭聲道:“皇兄!”
李軒看了看他,問道:“又去女子學院?”
李翰正色道:“皇姐讓我給那幾個算學先生多培訓培訓……”
李軒擺了擺手,說道:“你不要每次都用這個理由,皇兄知道你是去找那個叫做端午的小姑娘的,說了多少次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沒什麼……”
李翰臉色一紅,十六歲的他,個子只比李軒低上半頭,幾年前那個對算學畏懼至極的小胖子,如今已然蛻變成了翩翩美少年。
李軒話題一轉,看着他,忽然問道:“小翰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吧?”
李翰點了點頭,李軒思忖片刻,說道:“十六歲也已經不小了,按照我景國婚律,正是適婚的年紀,你的母妃已經和我提起多次,是時候爲你先定下一門親事,等到過兩年再成婚……”
“我看那端午姑娘,人長得就很清秀,身家也清白,家世嘛,如今也沒有差多少……”
李翰臉上浮現出一絲喜色,強行壓抑住心中的興奮。
李軒卻在這個時候搖了搖頭,說道:“可是,端午是李易的表妹,李易又是你的先生,這中間,不就差了輩分……,不妥,不妥,我看,你還是從王家和楊家這幾個家族裡面,選一名女子作爲你的王妃吧……”
李翰怔了怔之後,臉色就開始發白。
李軒從搖椅上起來,說道:“不過,如果你是真的喜歡端午那個小姑娘,也不要緊,皇兄可以爲你做主,但在這之前,你要先答應皇兄一個條件……”
這一邊,李軒和李翰彷彿是進入了某種密談,隔了一座湖的另一邊,持劍女子將對面另一名少女手中的木劍挑飛,點了點頭,說道:“比前幾天好多了,再來!”
少女撿起木劍,再次衝了過去,兩道身影衣袂翻飛,姿態優美,格外賞心悅目……
湖邊,兩名婦人望着這邊,左側一位頭戴鳳冠的婦人從兩女的身上收回視線,看着身旁的另一人道:“一眨眼,壽寧就長這麼大了,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過了今年,她就十八了吧?”
右邊那位看起來年輕一些的婦人點了點頭,說道:“姐姐記得沒錯,冰凝今年,已經虛歲十八了。”
“歲月催人老,如今,連冰凝都長大了,看來我們真是老了……”已是一國太后的婦人嘆了口氣,說道:“也是時候該爲她覓一個好夫婿了,我讓軒兒多留意留意,看看這京都還有什麼年輕俊傑,能配得上她……”
燕妃卻是搖了搖頭,望着草坪上那少女,說道:“陛下每日事務繁忙,還是不要在多費心思了,冰凝她,時機未到……”
……
景國的景平三年,是武國武仁七年,齊國正元二十七年。
這一年,對於景國來說,是休養生息,持續壯大的一年,這幾年,百姓的賦稅一減再減,國庫卻日益充盈,農業商業齊頭並進,軍事實力更是一國獨大,隱隱的有力壓齊國,成爲衆國之首的趨勢。
與景國相比,武國的局勢,則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武仁七年初,端蓉長公主強勢迴歸,接連奪取滄州、南州、林州等六州,後又有數州主動投降,這半年時間,她們一邊休養生息,一邊穩步發展,在短時間之內,竟是佔據了十七州,這幾乎已經是武國朝廷所掌控州府的一半。
武仁七年,八月,在端蓉公主佔據第二十個州的時候,朝廷終於意識到,端蓉公主等人,已經有了推翻他們的實力。
八月十三,武皇再次下旨,將要御駕親征,親自帶領二十萬大軍,討伐反叛逆賊。
八月十四日,武皇在宮中遇刺,幾名供奉反叛,幸得其餘護衛拼死相互,雖擊殺了那幾名刺客,武皇也受了不輕的傷。
八月十五日,早朝之上,有宦官代爲傳話,親征取消……
正元二十七年,這一年,齊國並不像景國那樣安定,也沒有武國的動亂,更沒有皇帝接連兩次鬧着玩似的親征……
齊國皇帝身體每況愈下,卻也離歸西還早。
兩位皇子依然在使着渾身解數,竭盡全力的爭奪皇位。
朝中大臣分爲兩派,各不相讓,紛爭已近乎白熱化。
齊國正元二十七年秋,林勇大步的邁進一座小院,人未到,聲先至。
“小姐,他們馬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