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是很公平的,每個人在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必定會失去另一些。
李軒身爲皇室貴胄,從生下來開始,就不用爲了吃穿而發愁,每天都有一大羣下人跟在身邊,“小王爺”“小王爺”這樣恭敬的叫着,在這慶安府城中,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存在。
若是心情好了,帶着一大羣護衛在街上調戲民女,逛青樓不給錢,甚至天天霸王嫖,實現廣大男同胞的夢想,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在這個人治大於法治的時代,這些對於一個小王爺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情。
然而正因爲他是小王爺,更多的事情,都不是他自己能夠做主的。
別的不說,至少在婚姻大事之上,有着超前觀念的他,還是和大多數人一樣,受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約束,沒有一點選擇的餘地。
甚至比起那些人要更加的可悲,因爲他的婚事,必定摻雜着政治或者其他更多方面的因素,註定不會那麼的單純。
兩人認識也有不短的時間了,雖說李易已經差不多完全的融入了這裡,和如儀,和如意,和小環,和老方他們的相處沒有了隔閡,但要說真正的朋友,怕是隻有行事作風和這個時代同樣脫節的李軒了。
只可惜,他生來所擁有的東西,終有一天會成爲他身上的重擔,這一點李易無法改變,也不能改變。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將人生過成自己想要的樣子,這些事情,也只能等着他自己慢慢去適應。
視線從店鋪門口收回來,望向那牆頭的時候,聽故事的少女早就不見了。
“姑爺,外面冷,要不要我扶你進去?”
時間進入了冬日,就算是日頭好的天氣,也差不多隻有正午的那一個時辰可以曬太陽,再往後就逐漸的有些冷了,小環再一次走到院子裡來的時候,感受到了一絲微微的寒意,走過來對李易說道。
“進屋就不必了,我們去外面走走吧。”躺了半天,李易實在是不想再回到那張牀上了,此時也沒有給小丫鬟講故事解悶的心思,支撐着身體從椅子上緩緩的站了起來。
再縮在這麼一個小小的院子裡面,他真的會無聊死的。
“姑爺你昨天受了傷,不能出去的。”小環急忙跑過來攙着他,皺了皺鼻子說道。
李易擺了擺手,沒有讓她攙扶。
躺了這麼一會,力氣恢復了少許,還不至於走兩步路都要人扶的地步。
“不走遠,就在隔壁的瓦舍轉轉。”腿上的傷沒有傷到筋骨,只要不長途跋涉,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此刻才終於瞭解到,爲什麼古代除了讀書人之外,不像現代一樣有那麼多的宅男。
沒有手機電腦,大多數人也都目不識丁,沒什麼事情打發時間,一直窩在家裡不出來的人,都被無聊死了。
難怪那些青樓酒館平日裡生意那麼好,那些閒着沒事幹的人,也就剩下喝酒**這些爲數不多的愛好了。
“那我先去問問小姐。”這種事情自己可沒有權力做決定,小丫鬟說了一句就飛快的跑開了。
看着她飛快跑去找如儀,李易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小丫頭還真是養不熟,給她講故事的自己,給她買衣服買首飾買零食的人也是自己,這一點小事,居然還要去和如儀打小報告。
“相公身子虛,不要走遠,讓方大叔也跟着吧。”
柳如儀最後還是同意了,前提是要把老方帶上。
經歷了昨天的事情之後,她也不放心李易一個人出去。
老方對於這個差事很樂意,和姑爺出去逛總比待在這裡看鋪子要好多了,而且昨晚上他的心裡可沒少受煎熬,現在必須親自看着他才能放心。
瓦市的入口就在如意坊旁不遠的地方,小環是第一次進這樣的地方,對於周圍的一切都很好奇,路邊搭起來的棚子裡面,有不少人在表演,一時間她都不知道要看哪個好。
老方倒是來過這裡,以前是因爲捨不得那幾枚銅錢,後來不缺錢了,中秋那晚特意逛了一次,只不過是在另一處瓦市。
李易依舊選擇了曾經去過的那處勾欄,地方寬敞,待着也舒心,進門之後,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怔。
今天的勾欄裡面,客人可比前兩次多多了。
雖然還稱不上是座無虛席,但好的位置,都被人佔據了,李易只能和小環老方選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剛剛落座,年輕的夥計就又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客官,要點什……”
問一下每一位客人要點什麼,其實是這裡的標準套路,雖然茶錢只賣兩文錢一壺,但若是每一位客人都能叫上一壺茶,不也是一個不小的進項嗎?
那夥計剛剛開口,看到一張年輕的臉,立刻道:“我知道了,一壺清茶是不是!客官稍等,茶馬上就到!”
“回來!”那夥計剛剛轉過頭,李易就招了招手。
“客官還有什麼吩咐?”那夥計急忙回頭。
“這次來兩壺。”李易撇了老方一眼,兩個人加上老方,一壺清茶可能不太夠。
這一次臺上不是那個說書的老頭,一名歌姬在唱詞,聲音還挺好聽,身後還有幾名女子伴舞,老方自從進門之後,眼神就沒有從那歌姬的身上移開。
如果不是舞臺太小,觀衆太少,還真有一種後世演唱會的既視感。
李易心裡面突發奇想,若是在這個世界搭建一個能夠容納數萬人的場館,開上幾場演唱會,會是什麼樣的景象?
隨後就覺得這這想法不可能實現,畢竟這裡沒有麥克風、音響之類的東西,場子建的那麼大,即便是聲音最大的歌姬嗓子喊啞了,也不能讓場中所有人的聽到。
“你的茶。”
一道清脆而又有些熟悉的女聲從對面傳了過來,剛纔在牆頭上聽他講鬼故事的少女將兩壺茶放在了桌上,順勢在李易對面坐下。
她的目光和小環對視了一下,剛纔被同時嚇到的兩個人都輕哼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