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軒,李易一直秉持的是“你不問我不說,你先說我再說”的原則,就他這種好奇心信號永遠滿格的樣子,只要隨便扔幾本現代物理過去,他就能深陷其中,將一輩子都搭進去。
這傢伙剛纔連“沁兒”都叫出來了,看來世子妃的攻略很有效果,自己可不能再把他重新帶到那一條不歸路上。
李軒的挫敗感只是維持了一瞬,就將其忘到了腦後,開始和李易討論起他的想法具體應該如何施行,以及諸多細節問題來。
他甚至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張精巧的圖紙,兩個人在角落的一處桌案旁小聲討論。
老皇帝設宴的地點是在永和宮,但一座小小的宮殿,其實是容不下那麼多人的,在保證足夠空間的情況下,宮殿裡擺滿了矮桌,一直延伸到殿外的開闊場地。
一些身份地位夠不上進殿的人,就只能坐在露天的殿外,不過就算是這樣,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極大的殊榮了。
李易如今也算是小有身份,排起位次來,最起碼還能在殿內佔據一塊小小的位置,此時宴會還沒有正式開始,皇帝也沒有到,羣臣有很多都像他和李軒一樣,小聲的笑談着。
左右無事,李易的目光落到李軒鋪在桌上的圖紙上,怔了片刻之後,驚訝的說道:“這圖紙是你畫的?幾天不見,長進不少啊!”
工科出身的李易,雖然將以前的專業知識都不知道忘到哪裡去了,但繪圖作爲基本的能力,他到現在都沒有丟掉,尤其是在研究了繪畫之後,水平更是比之前不知道高出了幾個等級。
李軒以前自己畫的圖紙只能被叫做概念圖,醜的一塌糊塗,這才短短几天不見,居然能將圖紙畫的如此規整,看上去就像是藝術品一樣,這進步豈能用一個“快”字形容?
李軒乾笑了兩聲,說道:“這當然不是我畫的,沁兒精於畫道,這是我求她幫我畫的。”
李易搖了搖頭,“沁兒”“沁兒”叫的這麼親密,世子殿下在這方面也有開竅的一天,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站在朋友的角度,李易感覺很欣慰,終於不用再擔心他的取向以及會不會打自己的主意了。
李軒是世子,又深得皇帝重視,位置當然不在他旁邊,不過,李易旁邊的一個五品官不知道被李軒踹到哪裡去了,他自然順理成章的霸佔了對方的位置。
“秦餘這個人,你瞭解多少?”李易隨口問了一句。
李軒眉頭皺了皺,說道:“此人就是一個十足的無賴,或者說瘋子,行事毫無章法,如同一隻瘋狗一樣,起怒來,敵我不分,若只有他一個人,自然沒有人怕他,但加上秦相府,京都之內,願意得罪他的人不多。”
李易又問道:“整個京都,真沒有人能治的了他?”
李軒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也不是,問題在於,秦餘雖然囂張,但也只是不修德行,並未觸及到權貴們的利益,看在秦相的面子上,很少有人願意去管他的事情,倒是秦相對他頗爲嚴格,每次他闖出什麼禍事,都會被禁足在家一段時日,只不過等他放出來以後,依然如故……”
“說實話,對於那條瘋狗,就算是我,也不想和他扯上什麼關係。”李軒看着他說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的那些手段,用在你身上沒有什麼作用。而且以他的性子,剛纔居然沒有說什麼做什麼,可見他並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在李軒看來,昨晚將秦餘得罪最狠的是他自己,秦餘最恨的人想必也是他,這也是他出手的目的所在。
“他是沒有做什麼。”李易笑了笑,說道:“不過是剛纔我抽了他兩記耳光,打掉了他幾顆牙齒,順便把他打暈了而已……”
李軒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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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宴會的主人當然是老皇帝,事實上,只要是在景國,無論是在什麼場合,他都是唯一的主人。
然而今夜除了景帝一如既往的閃耀,還有另一人的身上也散着萬丈光芒。
那是一箇中年男子,面容消瘦,身材也並不高大,坐在武將的最前面,即便是剛纔景帝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誇讚他的時候,臉上依舊是一副肅然的表情,似乎和今夜宴會的氣氛格格不入。
但卻沒有人覺得他不正常,因爲他本來就是景國最嚴肅的人,因爲他是許定遠,景**神。
李易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奇將軍,不過因爲距離離得有點遠,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看不清具體長什麼樣子。
好在他對於這位軍神的長相併不好奇,倒是大殿中央的歌舞讓他產生了更多的興趣。
宮廷樂師和舞師的水準可真不是吹出來的,作爲一國之君,肯定想着把最好的東西都留在宮裡面,這些助興節目要比李易在勾欄裡面看的專業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軒明顯沒有這樣的欣賞水平,此時還在一邊碎碎念:“以那瘋子的性子,你們這可就不死不休了,誰知道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要不,偷偷把他幹掉算了?”
李軒轉頭看着李易,說道:“你鬼主意多,想想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他幹掉,那傢伙,死了一了百了……”
“世子殿下,想要幹掉誰,用不用老夫幫忙?”一道粗獷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李軒嚇了一跳,急忙轉過頭,看到站在他後面的華服老者時,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說道:“薛老將軍聽錯了,我是監察使,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情呢……”
“看來是老夫年紀大了,耳朵有些不好使了。”頭花白,但臉色卻十分紅潤的老者大笑了兩聲,說道。
“這位是薛老將軍。”爲了掩飾尷尬,李軒急忙爲李易介紹道。
他也只說了這一句,因爲他相信,薛老將軍的名字,李易一定聽說過。
如果說許定遠將軍是景國如今的軍神,那麼在他之前,這一稱號一直屬於眼前的這位老者,但凡景國子民,又有哪一個沒有聽到過他的名字?
就算連許將軍,都是他教出來的學生。
“薛老將軍?”李易詫異了片刻,反應過來之後,立刻站起來說道:“晚輩見過薛老將軍!”
“哈哈,薛老匹夫,這下看你以後拿什麼和我們吹噓,什麼景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鎮國大將軍,人家根本就沒聽過你的名字!”另一道大笑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很快就又有幾道身影走到了三人跟前。
再看之前開口的那位薛老將軍,此時一張老臉黑如鍋底,還夾雜着一絲羞怒,瞪着銅鈴一般的眼睛看着李易,大聲道:“小子,你真的沒有聽過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