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國子監算科學子,居然連年幼的皇子都不如,好一個國子監啊!”
戶部尚書秦煥從殿內走出來,陰着臉說了一句。
國子監一衆官員低着頭,不敢說一句反駁的話,國子監今日在陛下面前可是丟盡了顏面,同樣的考校,算科學生的成績居然和一羣七八歲左右的皇子不相上下,更是被年紀稍長的壽寧公主以及晉王殿下遠遠的甩到身後,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了,國子監以後休想在人前擡起頭來。
“老師,我們……”
有學子鼓起勇氣上前詢問一位算學博士,對方陰着臉冷聲說了一句:“還站在這裡幹什麼,丟人丟的還不夠嗎,還不快回去!”
被罵的一頭霧水的算學諸生見到幾位老師的臉色,當即不敢再發一言,灰溜溜的跟在他們身後離開。
十餘人的心中同時產生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說,那些小公主小皇子,真的解出了那些連他們都無處下手的變態問題?
有心詢問,看到那一張張冰冷的臉,卻又不敢開口,再想到秦尚書剛纔說的話,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博文殿內,那些皇子公主們低着頭圍在景帝的身邊,自知這一次的考校父皇肯定不會滿意,小心翼翼的不敢說話。
至於晉王李翰,腦袋高高揚起,一副睥睨天下的樣子,作爲唯一一個十道題全都答對的人,他有這樣的底氣。
壽寧公主最爲活潑,似乎一點兒也不在乎,將一顆冰鎮過的葡萄塞進了景帝的嘴裡,笑嘻嘻的問道:“父皇,這葡萄很甜吧?”
景帝笑了笑,看着衆人說道:“這次的考校,父皇很滿意,都別站在這裡了,去玩兒吧……”
沒有等來想象中的訓誡,衆皇子公主頓時放下心來,剎那間就一鬨而散,唯獨晉王李翰留了下來,擡頭看了景帝一眼,似乎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
“翰兒還有什麼事情?”景帝看着李翰,笑眯眯的說道。
當李易告訴他晉王很有算學天賦的時候,他其實並沒有多麼在意,然而這一次,他才深刻的意識到,以前那個貪吃貪玩的小胖子,居然被李易教到了這種程度。
“父皇,我,我想……”李翰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訴父皇,他以後不想再上算學課的事情,景帝再次笑着開口:“你的先生曾經告訴父皇,說翰兒在算學一道極有天賦,翰兒以後可要更加勤苦,或許父皇還有很多地方要讓翰兒幫忙呢。”
“啥?”晉王明顯被這個消息給衝擊到了,臉上的表情一怔。
先生告訴父皇,說他在算學上很有天賦?
這怎麼可能,先生只會用那些難題折磨他,怎麼會在父皇面前誇自己?
看到晉王怔在原地的樣子,景帝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好了好了,翰兒到底有什麼事情,快說吧……”
“沒,沒了……,父皇,我也出去玩了……”
這一個意外讓他將要說的話忘在了腦後,晉王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順手從一旁的碟中摸了幾顆葡萄,向殿外跑去。
景帝笑看着他跑開,視線再次投向那一疊考校用的試卷時,臉上逐漸露出了思索之色。
……
……
“你怎麼過來了?”李易望着從外面走進來的李軒,驚訝問道。
“待在世子府無聊,過來看看。”李軒隨口說道,視線卻望向李易手上的東西,好奇的湊過來,問道:“你在做什麼?”
“你不是被禁足了嗎?”李易疑惑問道。
“是啊。”李軒點了點頭,反倒有些奇怪的看着李易,“有關係嗎?”
“沒關係……”李易搖了搖頭,就連天下都是他們那一大家子的,禁足不禁足也就是老皇帝隨口一說,和李軒在不在世子府沒有必然聯繫。
李軒看了兩眼,就對李易手上的一堆碎布條沒有了興趣,自己跑出後廚討了一壺葡萄釀,又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李易旁邊,每每的滋了一口,說道:“我小時候一直被蜀王欺負,這次終於好好的出了一口氣,以後要是還有這種好事,記得一定要叫我。”
“得了吧。”李易低頭繼續忙活,看都沒看他一眼,說道:“你和蜀王怎麼打,那是你們皇家的事情,我要是再揍蜀王一次,腦袋還不一定在哪裡呢”
“那你上次怎麼就那麼大膽?”李軒轉頭看着他,他到現在還對這件事情十分好奇。
“癔症,癔症……”李易認真的說了一句,又問道:“這幾天朝堂上的動靜怎麼樣?”
“沒什麼動靜……”李軒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蜀王自己也不光彩,那些人才不會將事情鬧大,除了最開始叫囂着要重懲我們兩個,近幾日根本沒有人在朝堂上談起那些事情。”
“那些人……”李易挑了挑眉,忽然來了興趣,問道:“哪些人?”
“哪些人?”李軒看着他說道:“當然是秦相一系,以及親近蜀王的那些官員了,當日也正是他們在朝堂之上鬧得最兇,比如說禮部侍郎,國子監祭酒……”
“等一下。”
“你幹什麼去?”看着李易忽然起身向屋裡走去,李軒疑惑的問道。
“取紙筆……”
片刻之後,看到李易居然真的取出了一個小冊子,李軒滿臉愕然。
……
……
“諸卿可還有事要奏?”今日的早朝即將結束,景帝坐在龍椅上,按照慣例問了一句。
今日朝堂之上值得百官共同討論的事情並不多,無非就是那位齊國三皇子帶着一羣齊國能人在京都攪風攪雨,稍有名望的大儒都被他們登門拜訪了個便,導致現在大儒們人人自危,乾脆閉門不出……
可他對此也無能爲力,總不能將他們全都驅趕出去,畢竟他們行事並沒有過分之處,堂堂正正的討論學問,光明正大的取勝,即便是民間對此已經有了頗多傳言,因爲戰勝齊國而產生的信心大爲消減,站在朝廷的層面,也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方法逆轉或是改變。
“臣有本奏。”
禮部侍郎陳勃從人羣中走出,抱着笏板,朗聲說道:“臣聽聞長安縣子李易奉陛下之命,教授皇子們算學,然李縣子只有秀才功名,所提倡的“新算學”乃歪門邪道,亦是被國子監否定,區區一位秀才怎能教授皇子,於禮不合,於情不合……”
禮部陳侍郎說了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百官心思各異,景帝面無表情,國子監祭酒的嘴角抽了抽,恨不得縫上那陳侍郎的嘴。
國子監昨日纔在陛下面前丟盡了顏面,幾位算學博士徹夜的研究新算學,畢竟這一次還情有可原,下一次若是再出什麼事情,可就不僅僅是罰俸一年的懲戒……
陳侍郎這番話,無疑是將他們國子監再次拖出來,架在火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