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音閣。
崔習新擡頭望了望樓上,不知何時,樓上的某處房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縫隙。
他將已經變涼的茶水一飲而盡,擡頭看了上樓上,在房間裡面踱了幾圈,似是有些不耐煩的走到門外,隨後又走了回去。
街上一處茶攤前面。
“頭兒……”
“我看到了,走!”
只有兩句短短的交流,幾名捕快飛快的起身,推開人羣,大聲道:“奉旨捉拿朝廷欽犯,閒雜人等閃開!”
人羣紛紛閃開,幾人來到妙音閣門口,那領頭的捕快揮了揮手,說道:“進去搜!”
聽曲子聽的好好的,忽然有官差闖入,樓裡的客人都是一驚,那正在彈奏的樂師也停了下來。
美豔婦人看到有差役闖入,連忙跑過來,驚慌道:“官差大人,這是怎麼了,我們這裡做的,可一直都是正經生意……”
說着,便將手裡的一錠銀子塞到那捕快手中。
不過,向來無往不利的招數,此刻卻並不管用,那捕快擡手推開她,冷聲道:“我等奉命捉拿朝廷欽犯,有人告密說犯人就被窩藏在你們這裡,至於你們這裡做的是不是正經生意,搜一搜就知道了……”
那美婦剛要開口,卻被直接打斷。
“少廢話!”爲首的捕快看了她一眼,對身後幾人道:“搜!”
大堂之內的客人心中驚懼,想要離去,怎奈何大門口已經被官差攔住,自是不敢衝出去,只能站在原地,心中惴惴不安的看着那些捕快上樓踹門搜查。
就是不知道,那裡面的人,有多少會在今晚被嚇得一輩子都落下病根。
崔習新給自己添了一杯熱茶,擡頭望了一眼樓上,繼續自顧自的喝茶。
褚家這幾十年來,在景國讀書人的心中,是猶如聖地一般的存在。
褚太傅桃李滿天下,教導過兩任帝王,如今的朝堂上,包括左右二相在內,不知道有多少大臣,見了他,都得尊稱一聲褚老。
向來潔身自好,對褚家子弟的要求也格外嚴格的褚太傅,想必是不會願意讓京都的衆人知道,褚家如今的嫡長子留連風月之所,在和女子歡好之時,還有着某種變態的嗜好。
幸好,今日搜查朝廷欽犯的差役,是京兆尹府的人,崔家能夠在其中使使力,要不然,這一樁足以影響到褚家門風的醜聞,怕是就要流傳的人盡皆知了。
崔習新再次擡頭望了一眼,緩緩的站起身,向樓上走去。
……
大街之上,過往的行人看着攔在妙音閣門口的官差,紛紛停下腳步,遠遠的觀望着。
對面的酒樓之上,一名大漢將溫好的酒倒在杯中,遞給對面的中年男子,說道:“五爺,酒溫好了。”
中年男子端起酒杯,大漢正要在他的對面坐下,卻看到他拿起酒杯的手顫抖個不停,杯中的酒盡數的灑在衣袖上,而他卻對此一點兒都不在意,擡起手,將那酒杯湊到嘴邊,而此時,杯中的酒已經一滴也不剩了。
“五爺,你怎麼了,很冷嗎?”大漢急忙走過去,看到中年男子身後的窗戶開着,立刻道:“我去把窗戶關上……”
他站在窗前,向下方看了一眼,疑惑道:“奇怪了,下面那些人在看什麼呢?”
“別關!”
便在這時,中年男子陰沉的聲音仿若從喉嚨中發出來。
“可是,不關的話,外面這風吹進來……”
“我說,別關!”
“好,好,不關就不關……”大漢無奈的搖了搖頭,對一旁的夥計招了招手,說道:“拿一個暖爐過來,快點快點……”
中年男子舉起已經沒有酒的酒杯,仰頭灌了一口,放下酒杯的時候,手臂還忍不住的顫抖,杯子敲擊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也吸引了鄰桌的目光。
大漢走過去,看着他,心驚膽戰的問道:“五爺,五爺,你該不會是病了吧?”
“我沒事。”中年男子沒有擡手,沉聲說了一句,“倒酒!”
“可是……”
“倒酒!”
大漢只能遵從,看着他一杯酒湊到嘴邊的時候,已經一滴不剩,卻還是要裝出一副豪飲的樣子,搖了搖頭,將空了的酒杯再次斟滿。
……
“奉命搜查朝廷欽犯,裡面的人,不許動!”
一名捕快踹開房門,看到房中牀上兩條赤裸裸的肉蟲,大聲說了一句。
牀上的男女早已經被嚇傻了,已有兩名捕快衝進去,粗粗的掃視了一眼,視線在那女子的身上狠狠的剜了幾下,再看了看那男人,有些鄙夷的揮了揮手,說道:“沒事了,你們繼續。”
走出這一個房間之後,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徑直向最裡面的房間走去。
“奉命搜查朝廷欽犯,裡面的人,不許動!”
領頭的捕快一腳踹開門,另外兩名捕快立刻衝了進去,直衝向帷幕之後的牀邊。
帷幕之後,男人粗重的喘息聲音戛然而止,轉而變的驚慌,“你,你們是什麼人?”
那領頭的捕快看了看牀上的男人,愣了一下之後,立刻抱拳道:“抱歉,抱歉,不知道是褚公子在這裡,驚擾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他向牀上看了看,褚平的手還掐在那女子的脖子上,而那女子裸露在外面的身體,也佈滿了青色的鞭痕和燭淚……
那捕快倒吸了一口涼氣,看着褚平,再次抱拳道:“這,褚公子的喜好,還真是……,別緻啊……,褚公子放心,今夜我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您繼續……”
他對房間裡面的兩人揮了揮手,說道:“還不快走!”
Www▪ttκΛ n▪C〇 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道人影從外面進來,崔習新看着幾人,臉色沉了下來,怒道:“誰讓你們進來的!”
那捕快臉上露出賠笑之色,還沒有來得急將事先排練好的話說出來,卻忽然聽到牀邊傳來一道驚恐至極的聲音,褚平整個人從牀上栽倒下來,臉色煞白無血,喃喃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雙雙,雙雙你醒醒……,我剛纔沒用力,我剛纔真的沒有用力啊……”
那捕快詫異的看着這一幕,還沒有來得急詢問,牀邊,一名捕快看着那赤裸着躺在牀上的女子,緩緩的伸出手,在她的鼻間探了探,這纔回過頭,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死……死了?”
“什麼!”
崔延新和那捕快,臉色同時大變。
……
酒樓上,那大漢看着衣襟溼了一大半的中年男子,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壺,說道:“五爺,酒沒了,我們回去吧。”
中年男子端起僅剩的一杯酒,緩緩的灑在了地上,扶着桌子,有些艱難的站起身,聲音嘶啞的說道:“回去。”
“那位,就是秦家五爺?”
“聽那漢子的稱呼,應該沒錯了。”
“聽說這秦家五爺,年輕的時候,在這京中,也是一號人物,不過因爲秦家有秦彥在,平日裡比較低調罷了,如今怎麼就成了這麼一副德性?”
“你有所不知,哎,這件事說起來,也是一樁冤孽……”
……
樓下,那大漢揹着中年男子走出酒樓,看了看對面擁擠的人潮,問道:“五爺,要不要留下來看會熱鬧?”
背上傳來了一聲輕咳,隨後就是嘶啞的聲音:“回去。”
“真不看?”大漢有些疑惑的再次確認道。
“回去!”
“好好好,回去……”大漢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揹着中年男子,消失在茫茫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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