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冷哼一聲,說道:“哼,知錯?朕聽說,你不但放走了丁思憂,甚至還跟那白一弦賞月談心去了。”
慕容楚跪在那裡,低着頭,沒有說話,皇帝也看不到他的臉色如何。
皇帝繼續斥責道:“朕千叮萬囑,你對白一弦,只是利用關係,切不可與之深交。朕看,你是把朕交代給你的話,全都給忘了。或者,你是根本沒把朕的話放在心上。”
慕容楚咬咬牙,說道:“父皇往日所言,兒臣句句不敢忘記。”
皇帝冷道:“那今晚之事,你作何解釋?”
慕容楚說道:“今晚丁思憂之事,乃是意外,當時丁思憂口口聲聲說兒臣與他的往日舊情,怨怪兒臣無情無義,不念舊情。
當時白一弦就在旁邊,兒臣擔心白一弦會因此對兒臣有什麼不好的看法,所以纔會……”
皇帝接口道:“所以纔會與他賞月談心?解釋此事?”
慕容楚低聲道:“是。”
皇帝凝視了慕容楚一會兒,突然說道:“罷了。朕之所以留着白一弦,乃是覺得他的智計,可以幫你壯大朝中勢力。
不過如今看來,雖然效果頗好,但以你的性格,連個丁思憂你都心軟放走,那麼將來很有可能也會對白一弦下不去手。
那朕留着他,倒是個禍害了。左右如今六部之中,四部盡歸你手,最重要的一環,你已經掌控的差不多。
其餘的文臣,慢慢拿下便是。而白一弦是文臣,軍中那邊,他怕是也插不上手。軍中那邊,朕,自會替你想辦法。
所以如今,朕留着他,也是無用了。未免你日後與他相處日久,下不去手,朕,現在便要了他的性命。”
皇帝說完之後,便輕輕一招手,室內頓時無聲無息的出現一個人影。
此人一身玄衣,黑色的面具遮住面容,出來之後,也不說話,只是靜悄悄的低頭單膝跪在那裡。
而且他的存在感非常低,縱然慕容楚是習武之人,都沒有看到他剛纔到底藏在哪裡。
而且以他的耳力,若不是親眼看到他跪在那裡,他根本就發現不了這房間之中還有這麼一個人。
慕容楚心中咯噔一驚,這人影乃是父皇的暗衛,而且是最神秘的影衛。
影衛是從暗衛之中,精挑細選出來之後,又再行培養的。武功高強,深不可測。
父皇要殺白一弦,而且還是要用暗殺的方式?
雖然白一弦的身邊有個言風存在,可就算言風武功高,也不一定能防住影衛。
因爲這些影衛,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爲了完成任務,根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底限,只要是皇帝交代的任務,不管是偷襲也好,還是用下三濫的,連江湖中人都十分不屑的手段也罷,只要能完成任務,他們都會使用。
武功本就深不可測,又這麼沒有底限,想要殺個人,真的很容易。
而退一步來說,就算言風真的護住了白一弦,影衛暗殺不了,但既然父皇已經起了殺心,那很有可能,暗殺失敗的話,說不定他會找個藉口,光明正大的將白一弦處死。
一個小小的,沒有絲毫背景的四品官,皇帝想處置他,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難多少。
到時候,言風的武功再高,也根本無力跟父皇的聖旨抗衡。
皇帝一邊看着慕容楚的神色,一邊命令暗衛道:“你去京兆府,將白一弦的……”
皇帝命令沒下完,慕容楚突然打斷道:“父皇且慢……”
皇帝看着慕容楚,眼神冰冷,說道:“你膽子到是越發的大了,竟然連朕下旨也敢阻攔了。”
慕容急忙說道:“兒臣不敢。”
皇帝沒有追究,卻哼道:“莫非,你現在就已經下不去手了?看來,你還是沒將朕的話,記在心上。
罷了,朕也不用你動手,朕會親自解決他。”
父皇這是鐵了心要殺白一弦了?慕容楚心中心念急轉,他剛纔出聲喊住皇帝,乃是一時衝動,但卻表明了他心中,其實不想讓白一弦死。
此刻聽到皇帝的話,慕容楚拼命的想着該如何保住白一弦的命。
要知道,他不能求情,因爲皇帝要殺白一弦,就是因爲怕他和白一弦之間存在情誼,他越是求情,白一弦一定會死的更快。
慕容楚咬咬牙,開口說道:“父皇,兒臣自然不是下不去手。只是,只是今晚,白一弦跟兒臣說過,軍中那邊,他已經有了大概的思路要如何下手。”
白一弦自然沒有說過這些話,慕容楚卻爲了他,向皇帝撒了謊。
其實就連慕容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爲何要這麼做。
按理說,皇帝纔是他的血親,是他的父親,而且皇帝待他還很好,甚至要將皇位傳給他。
他的心,應該更向着皇帝纔對。
而他和白一弦之間,相識才多久?兩人之間,也沒有共同經歷過什麼,比方劫難,比方生死之交。
明明無比平淡,可偏偏,他卻爲了白一弦,向他的至親父皇撒了謊。慕容楚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江湖中有一句話:爲兄弟兩肋插刀。
其實並不是一定要一起經歷過劫難和生死纔會成爲兄弟。
而是先認識這個人,覺得他對了你的胃口,你認定了他這個朋友,這個兄弟。然後纔會在發生劫難的時候,爲這個兄弟兩肋插刀。
慕容楚第一次見白一弦,就對白一弦產生了好奇,而對方身上發生的那些事,也每每都讓他覺得驚歎不已。
跟白一弦在一起,他覺得很自在,很舒暢,不需要提防什麼。而白一弦面對他的時候,也沒有因爲他皇子的身份,便對他有什麼不同。
不討好,不逢迎,白一弦如今的身份地位,也都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而且白一弦的性格和他相仿,兩人的觀念也十分相近。
他心中認同了白一弦,將他當成自己的朋友。是真正的朋友!
所以,他自然不想讓他死。
就如皇帝說他的一樣,他還做不到無情無義。
而皇帝聽到慕容楚的話之後,微微一頓,問道:“此話當真?”
慕容楚點了點頭,說道:“是。”既然已經撒謊了,那自然不能承認,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皇帝就算疼愛他,也不能容忍他欺騙自己。
慕容楚也是在賭,皇帝的耳目並沒有聽到他和白一弦談論的是什麼。
畢竟有小六和言風在,應該很少有人能瞞過他們的耳目。周圍若是有人,他們一定會提醒。
而事實是,慕容楚想的不錯,皇帝的耳目,武功自然不會都是影衛那種級別。他們只是稍微靠近了一下慕容楚和白一弦,小六和言風便察覺了。
因此他們也只能假裝路過而離開,離得遠遠地看着他們,所以根本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