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橫歡與姐姐相認,欣喜萬分的同時,有想起了不堪的過去,恨聲道:
“姐姐,當年狄威帶人來抄我們家的時候,母親把我躲到了枯井之中,我心中害怕不敢出來,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從枯井中爬出來,見父親身中數刀慘死在書房門口,母親在書房上吊自殺了,家中一片狼藉,玉器字畫等值錢的東西早就被他們一掃而空。”
“但我不敢放聲哭泣,又找不到姐姐你,年幼的我力氣尚小,不能安葬父母,只好一把火燒了咱們的家,趁無人注意跑了出去,流落京城乞討爲生......”
“一年後,小弟被一位出來買菜的太監看見,他見我可憐,便把我帶到了宮中......”
“兩年前,張公公見我機靈,便把我安排到了夢妃娘娘宮中侍候,這次能來姐姐這兒宣旨還是因聖上在夢妃娘娘前說要封爵秦公子,而小弟正好在夢妃身前侍候,夢妃娘娘隨意說起讓我來宣旨的,不然也不會遇到姐姐你......”
顧橫波聽完弟弟的述說,又是哀哭了一聲緊緊的把顧橫歡抱在懷裡,“我苦命的弟弟,我苦命的弟弟,這些年苦了你了!”
“姐姐,......”
兩姐弟又是一陣抱頭痛哭。
哭過一陣之後,顧橫波開口道:
“弟弟,我是不知道你還活着,可你明知道姐姐在秦淮河上,你怎麼也不來找姐姐呀?”
顧橫歡苦笑一聲,“姐姐,小弟也不知道你還活着呀,而且你是不知道宮裡的規矩,我們這些沒有地位的小太監不要說出宮,就是平時在宮裡的活動範圍也是有限的,一般不得隨意走動,如果衝撞了宮裡的貴人,輕則吃板子,重則是要殺頭的,所以小弟自從進宮以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而且聖上爲了後宮的聖潔安寧,曾嚴令禁止宮女太監在宮中談論一切風花雪月之事,所以小弟自然就沒有聽說過姐姐的事情了,況且當年小弟實在年幼,這麼多年下來早已經記不起姐姐的名字,今天要不是姐姐叫住小弟,只怕我們姐弟又要失之交臂。”
“唉,”
顧橫波長嘆一聲,唏噓不已。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公子,門外的大漢將軍在催公公了。”
顧橫歡知道自己已經耽擱得太久了,聞言一抹眼淚,“姐姐,我得回去了,聖上還在等小弟回去覆命呢。”
“弟弟,我們不會那冰冷的皇宮如何?這輩子就待在姐姐身邊,讓姐姐好生照顧你!”
顧橫歡慘然一笑,“姐姐,這次能與姐姐重逢,也算是上天對小弟的眷顧了,小弟也非常高興,只是小弟這樣子還能回到塵世之中嗎?況且小弟已經適應了宮中的生活,不想給姐姐添麻煩!”
“添什麼麻煩,你可是我的弟弟呀!今天我可不許你走!”
顧橫波不願放棄才相認的弟弟,語氣有些固執。
“姐姐,真不行,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反正我知道了姐姐的訊息,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也不在急於一時。”
秦飛當然知道一個小太監要脫離皇宮,自然是千難萬難,這涉及道宮中制度不說,更涉及衆多宮中秘辛,非一般人能爲之。
所以,一般太監不是死於宮鬥就是老死宮中,能出來安享晚年的寥寥無幾。
秦飛拉了一把顧橫波,“波兒,別這樣,橫歡弟弟也是有苦衷的,這件事我們還得從長計議,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顧橫波沒有辦法,拉着秦飛道,“相公,你一定得把弟弟給奴家弄出皇宮來,奴家就是給你做牛做馬也願意,奴家知道相公你本事大,能行的,是吧?”
“什麼做牛做馬,你的弟弟還不是我的弟弟。”
秦飛拍了拍顧橫波的手,柔聲道,“雖然現在我不能把橫歡給弄出來,但可以找人庇護他一二。”
說完,秦飛在一張小紙上寫了幾個字,摺好裝入信封中,遞給橫歡,“橫歡,你把這封密函悄悄的給夢妃娘娘,她知道怎麼做。”
顧橫波心中雖然驚異,但也不敢亂問,只朝顧橫歡道:
“弟弟,秦飛是你姐夫,他是不會害你的,你就按照他說的回去辦吧!”
“小弟知道了,姐姐保重!”
“弟弟保重!”
顧橫歡抹了抹眼睛,整理了一下身子,出門隨大漢將軍急急而去。
秦飛顧橫波出得門來,唐磊和兩個小丫鬟急忙上前一跪。
“奴婢,小的參見縣男爵爺,顧安人,奴婢等給兩位貴人請安!”
秦飛呵呵一笑,“什麼貴人,縣男的,公子我還是你們的公子,家裡就不要那些虛禮了!”
顧橫波也強顏歡笑說了一句,“都起來吧,在家裡就依相公的吧!”
兩個丫鬟年紀尚幼不知輕重,聞言嘻嘻一笑,“嗯,奴婢知道了,恭喜賀喜公子,小姐!”
秦飛笑了笑給他們三人每人一個紅包,三人更是歡喜。
唐磊咧嘴一笑,“公子,小的準備了炮仗,放不放?”
“放,爲什麼不放呢,這麼大的喜事當然得慶賀一下!”
“嗯,小的就去!”
不多時院中一陣炮仗聲夾雜着歡笑聲響起,久久不絕。
回到屋裡,秦飛拉着悲喜交加的顧橫波道:
“波兒,唐磊都在外面放了炮仗,你看是不是讓相公也來給你放放炮仗慶賀一下?”
說罷就要把顧橫波往牀上拉。
顧橫波一拍秦飛作怪的大手,媚聲道:
“相公,你就知道作踐奴家,今天奴家不僅被敕封安人又找到了弟弟,你就不能讓奴家先高興高興一會兒?”
“我們做那事情也能高興呀,來來來!”秦飛厚顏道。
“去去去,能一樣嗎?”
顧橫波白了秦飛一眼,滿臉興奮的一個勁在屋裡踱着蓮步,眼中的喜悅怎麼也掩飾不住。
她一會兒拿起敕命文書看了又看,一會兒又拿起敕命安人的朝服在身上比劃一陣子,怎麼也捨不得放下。
確實,這對於一個剛從最卑賤的青樓女子突然變成一個朝廷敕命的六品安人的女人來說,這種轉變還真有點天翻地覆,滄海桑田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