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掌櫃的,你這家店賣瓷器的?我看生意也不怎麼好……”
“小店的生意好不好,與小娘子有什麼干係?”
“我要把你的店盤下來!”
“呵呵,小店生意雖不興隆,卻是大隋文帝年間就開張的老字號了,是一份家業,小老兒賣器物,不賣店。”
“你開價吧,只要價錢合理,適當高一些也是……”
“請出去!”
龍作作轉向李魚,很委屈的樣子:“郎君……”
李魚故作深情款款:“被人兇了是吧?哎呀,好委屈……”
李魚臉色一收,重重地哼了一聲:“該!這大張旗鼓的,人家不坐地起價纔怪!”
齊掌櫃的皮笑肉不笑地道:“李市長,小店是真的不賣,你出多少價,小老兒也不賣。”
龍作作氣憤地往外走,李魚無奈地搖頭跟在後面,“無情郎”和“負心郎”忙不迭隨在其後,龍作作氣咻咻地道:“你不是說這裡歸你管轄嗎?一點用都沒用。”
李魚明知道她是因爲對面那位心氣難平,故意使性兒,無所謂地聳聳肩道:“作作,這兒歸我管,不假。可那是人家的私產,除非犯了十惡不赦大罪,皇帝下旨抄沒,否則,不要說人家生意不好,就算人家把房子拆了,在那地上種草兒玩,也是人家的權利,誰能過問。”
“喲,官兒不大,官腔不小。少跟我講大道理了,理是這麼個理兒,可這世上巧取豪奪的事兒多了。破家縣令,滅門府尹,你當笑話聽麼?”
李魚一臉正色地道:“好!我聽你的!我一定努力升官,等我成了長安縣令,我就讓他們破家,替你出這口惡氣,然後被朝廷砍頭,你就可以開開心心地守寡了!”
“不許胡說八道!”
雖然只是一句玩笑話,作作還是緊張的很,沒好氣地用胳膊肘兒拐了他一下,嗔道:“你要敢死,我纔不替你守寡呢,我馬上就改嫁,不等你墳頭長草,先讓你頭頂青青。”
說到這裡,作作“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臉上微泛紅暈。
“哎,一宿都等不了啊,這般如狼似虎,那咱們今晚……”
李魚說着,眼兒微微一揚,對面窗前一角裙袂倏然消失。
“想也別想。我的寶貝孩兒出生之前,一手指頭也別想碰我。小心看路,卻絆上一跤活活摔死,那老孃就真得改嫁了。”
龍作作前半句還在跟他開着玩笑,下一句就酸溜溜的了。問題是她根本沒看李魚,也不知道怎麼就注意到這麼微小的動作的,李魚登時唬了一跳。這麼強大的第六感,還讓不讓人活了?
第二家,第三家,第四家……
接下來四家,龍作作連連碰壁。
實際上,她開得出籌碼,這五家商鋪,未必就沒有肯賣的,但是在她和第一家齊掌櫃的打交道的時候,其他四家已經迅速得到了某種“關照”,這時她無論怎麼開價,人家當然都是不肯賣的。
龍作作一開始還未生氣,一家不賣,那就買下其他四家也好,她原打算買下五家,只是爲了和楊千葉拼氣勢,想比對方的店鋪門面更大而已。可連連碰壁之下,那心情又怎麼好得了。
龍作作怏怏地走出第五家店鋪,第五家店鋪的魯店主立即走到一個負手立在店中,正瀏覽店中器物的客人面前,迫不及待地道:“你剛剛說的,不管那小娘子出價幾何,都高她五成的話,是不是真的。”
那人微微一笑:“當然是真的,我不但出高出五成的價收你的店。而且,你雖然不再是這店東,依舊可以做這店中掌櫃!”
那人說着,自袖中摸出一張文書,拍在魯店東手上:“我一時沒帶那麼多錢,這份房契,押在你這兒。你現在馬上……”
龍作作怏怏地走在街上,李魚勸道:“好啦,咱們以供應皮貨爲主,何必非要做些自己不擅長的營生,再過一陣,咱們就回……”
“小娘子!小娘子留步,小娘子……”
身後忽然一陣呼喚聲響起,李魚和龍作作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就見齊店主、魯店主等五位店東,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李魚和龍作作詫異地站住,待那幾人趕到面前,李魚上前一步,開口道:“諸位還有什麼事?”
五位店主互相看了一眼,共推五人中年長一些的杜店主上前,拱手道:“李市長,李家小娘子,我們五個老朽商量了一下,我們這店也不是不能賣,只不過……”
龍作作眼睛一亮,道:“只不過什麼?”
李魚臉色一沉:“我娘子出價已極大方,你們可不要得寸進尺!”
杜店主連連擺手:“李市長多心了,多心了,我們不是要趁火打劫要高價,相反,我們願意以比小娘子所開價格的一半把這店賣了。”
李魚吃驚地看向龍作作:“作作,你做什麼了?別是派了龍家的人,去勒索人家了?”
龍作作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爲你真當了破家縣令,做大貪官呢。”
齊店主陪笑道:“兩位說笑了,我們願意以比市價低一半的價格賣店面,當然也是有條件的。”
那夥神秘人可是提出了極豐渥的條件:店面,半價賣給龍作作,收入歸他們;那些神秘人再按龍作作之前開出的價格給他們一筆錢。之前龍作作開的價已經比市價高出四成,這樣一算,他們相當於把一個店鋪賣出了市價一倍有餘的價格。
大家都是生意人,誰不答應?
而且,那夥神秘人還提出要他們“降價出售”,折價入股,這股份雖然實際上屬於那神秘人,但每年分紅,俱都歸他們所有,他們雖然賣了店,不再做店東,依舊可以做掌櫃的,另外還有一份收入。
這樣一筆帳,不用一個多麼精明的生意人,都能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龍作作只是任性了一些,要跟楊千葉鬥氣,才做出了敗家富二代的舉動,並不是真的不知輕重。龍寨主沒有兒子,將來這家業是要傳給她的,她其實也下過一番苦心學習經營的。
這時一聽對方這麼說,也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遂警覺地問道:“你們有什麼條件?”
五人中,還是由最年長的杜掌櫃搓了搓手,道:“我們剛剛打聽到,姑娘是隴右龍家的人,若是龍家在此直接開張,售賣最高樓的皮貨,這生意確實遠比我們現在半死不活的生意收入要多的多。可這生意,是我們賴以吃飯的營生,真要脫了手,就算賺了錢,坐吃山空不成?”
齊掌櫃道:“所以我們五個老兄弟覈計了一下,店鋪呢,我們折一半的價格賣與小娘子。但是,我們五個得留用在店裡,兼併五家店鋪,店面太大,總得需要幾個掌櫃的料理,我們久在長安,閱歷豐富,做個掌櫃的,還是綽綽有餘的。”
龍作作一聽,這樣算,自己佔的便宜還是太大,便問道:“就只這些?”
魯店主狡黠地道:“做掌櫃的,只是拿一份掌櫃的收入,除此之外,我們還要在這店裡佔點兒股份。”
龍作作略一思忖,在長安開店本就是她一時興起,真要開起來,她又沒精力也不擅長此道經營,本也要姑當時聘用掌櫃的,便留用他們也沒什麼,既然他們願意折價入股,經營起來,也會盡心竭力,說不定這鬥氣之舉,還真能成爲龍家一股穩定的財源收入,遂道:“這倒不是不可以商量,不過,五位要佔多少股份呢?”
幾位店主互相遞個眼色,由杜掌櫃的道:“我們五人,每人佔一成股份,如何?”
龍作作搖頭道:“諸位,這樣加起來,諸位可是佔了一半的股份了。”
齊掌櫃的賠笑道:“我們本就把小娘子出的價折減了一半,這樣豈不正合理麼?”
龍作作道:“那又不然,我接了你們的店,可不是售賣你們原來的貨品,這皮貨來源可是由我提供的,我們要做長安最好的皮貨商人,也只有我龍家寨才做得到,就這本事,若是合夥開店,值不值三成股份?你們是生意人,該當明白能給你們拿到一價難求的貨物,作用何等之大!”
五個店主湊到一塊兒嘀咕一番,杜掌櫃的道:“這樣的話,就按小娘子說的……”
龍作作嫣然道:“我還沒說完呢!”
龍作作把杵在那兒當背景的李魚拖到身邊,親親熱熱地挽着他的手臂,道:“奴的郎君,李市長,想必各位也都識得。試問,如果李市長肯給予各位各方面的關照,在店裡占上一成乾股,不管多吧?很公道吧?求之不得吧?”
齊掌櫃的結結巴巴地道:“這個……嗯,李市長肯加入?”
龍作作挺起酥胸,道:“郎君有官身,當然不宜加入,可我是他的妻子,這店我開的,和他加入其中,有區別嗎?”
五人面面相覷,魯掌櫃的期期地道:“這個……那麼,便也算一股!”
龍作作道:“這四成,可都是乾股喔,公道吧?”
五人又是一番交頭接耳,杜掌櫃的道:“不錯,公道。”
龍作作一拍手道:“好,這店呢,你們折算成了一半的價格,等於只出了一半的錢,我們雙方要共同負擔四成的乾股,所以雙方各負責給出兩成乾股,所以最後呢,你們五人共佔三成股份,七成是我的,對吧?”
李魚瞪着龍作作,心中無比絕望:“天吶!這身材火辣的半洋馬也會用心機了,小算盤打得噼啪作響,老夫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路邊人流中,兩個大漢扶着就醫歸來的劉嘯嘯正站在角落裡,劉嘯嘯狠狠地瞪着李魚,目光又漸漸移向龍作作,那個在他想法裡,今生註定要攜帶家業,成爲他女人的女人。
執念,是一種無解的劇毒。此時,劉嘯嘯盯着龍作作隆起的腹部,目光就無比地怨毒,那裡孕育的,本該是他的骨血,可現在……
“李魚,你等着吧,我劉嘯嘯復仇的刀,將裹着地獄的火焰,降臨到你的頭上。至於你,賤女人,我要叫你生不如死,用你的一生,償還你欠我的一切!失去的,我一定會連本帶利地拿回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