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
解腕刀當然不及刺客的長刀勢大力沉,而且以短迎長更加的兇險,李魚緊握短刃撲上時,在旁人眼中看來,彷彿他空着雙手,以空手入白刃,潘嬌嬌嚇得尖叫一聲,臉色蒼白。
卻聽“鏗”地一聲響,火花四濺,殺手劈來的一刀居然被李魚重量不及其刀一小半的解腕刀給撞開了。
李魚拜過十八位師父,都是市井間有一技之長但絕對稱不上高手的人物,但李魚隨這十八個人習其所長,手眼身法步的基本功卻是極其紮實,甚至超過了不少名噪一聲以技擊見長的江湖遊俠。
方纔他這一刀,就是活用了人屠郭怒的砍頭刀法,鬼頭刀雖然沉重,可人的骨頭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砍斷的,如何使用、如何運刀,練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便會如皰丁解牛一般,以巧勝拙,以弱勝強。
李魚這一刀正迎在刺客這一刀下來力最弱、勢最薄的部位,居然把勢雄力渾的一刀輕鬆挑起。李魚原本也暗捏一把冷汗,待見一招奏效,膽氣頓壯,膽氣一壯,手下便穩,李魚兩口解腕刀上下翻飛,彷彿兩條小銀魚兒攸忽來去,穿梭往復,看得人眼花繚亂。
李魚的刀並不花哨,但極其兇狠、實用、簡單、快捷,其實如果有一位上千年後的用刀的特種兵高手瞧見,大概會錯以爲李魚也是一位擅長近身搏鬥,以軍匕取人要害,一招斃敵、招招狠辣的用刀高手了。
但是與李魚交手的刺客卻沒有這種覺悟,他原本以爲一刀就能劈斷李魚的解腕刀,將他的人也一刀兩斷,誰料手中的大刀居然被那小巧的解腕刀一下子給彈了起來。
而李魚既然以短迎長,也不敢拉開距離,趁這一招先機,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兩口刀上下翻飛,刺客只覺這裡一疼、那裡一痛,竟然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等另一名刺客衝上前來解圍,一刀迫退李魚,這刺客頰上腮上三五道刀痕,身上、臂上七八道傷痕,尤其是腹部中的一刀,鮮血汩汩而出,因爲有衣服掩着,還看不出傷有多重,但他隱隱覺得,若再一使力,只怕腸子就要流了出來,不禁捂着肚子倒退兩步,驚恐地看向李魚。
“原來我的身手這麼好!”
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全無傷處,手中兩口刀都在滴血,李魚也是又驚又喜。他這身本領畢竟是融合於土著李魚的本領,之前從未想之、也從未用過,倉促之間難免不能熟練。
尤其是心志膽氣,這個一旦弱了,十成功夫連兩成都發揮不出來。如今他不用擔心華姑安危,又有李伯皓李伯軒這對大劍客相助,一身技擊之術發揮得淋漓盡致,竟然大收奇效。
“點子扎手,一起作了他!”受傷的刺客又驚又怒,一手摁着腹部,一刀指向李魚,大喝一聲,便衝上來。而另一名刺客也馬上與之配合,雙刀合璧,左右夾擊。
李魚大喝一聲,攥緊兩口解腕尖刀就迎了上去。以短兵器對長兵器,越怕越避越危險,也就是俗話兒說的越怕死死的越快。而一旦逼到近身,對方的長兵器無法發揮,任它看着再可怕,也難真正傷及於你。
李魚懂得這個道理,自然迎難而上。但李魚剛剛猱身而上,雙方兵器還未接觸,突然又是一聲大叫,右腿一跌,左臂外甩,險之又險地避過一口長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李魚剛一及地,就咕嚕嚕地翻了出去,跌撲滾趟,翻出一丈多遠,騰地一下又跳了起來。
就在李魚疊右腿、甩左臂,脫離戰圈的剎那,李氏雙雄殺到了。李伯皓、李伯軒兩兄弟劍尖抖出碗口大的劍花,擦着兩個刺客的臉頰刺了過去,並未傷及二人要害,但二人臉上卻陡然出現幾道交錯絞擰的劍傷,疼得二人大叫一聲,倏然左右分開。
難怪李魚突然以那麼古怪的姿勢倒摔出去,如果他當時猱身而進,撞進二人懷裡,恐怕不是破了相,就是被兩位大劍客削去頭皮,這倆夯貨衝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李氏雙雄一劍得手,兩口劍分向左右望空一揚,呈45度角斜揚空中,劍尖上的血甩了出去,劍身鋥亮,居然滴血不染,果然是兩口品質上好的寶劍。
李伯皓劍尖上的鮮血一甩,正灑在呆站在油菜花田的管師傅臉上,管師傅舔了舔嘴脣,有些鹹腥,伸手一摸,滿臉是血,嚇得管平潮“嗷”地一聲怪叫:“殺人啦!”
管平潮撒腿就跑,匆忙之間居然還沒忘了提着他的那塊豬頭肉。但見油菜花田上方一陣金浪波動,管師傅不辨西東地亡命逃開了。
李氏雙雄擺了個瀟灑漂亮的亮劍式,李伯軒朗聲道:“李某劍下不斬無名之鬼,爾等報上名來!”
捂着肚子的刺客勃然大怒,破口罵道:“去你孃的!”單臂一揮大刀,便向李伯軒劈去。
李伯軒一手負在身後,跳舞般飄逸瀟灑地退了一步,手腕輕抖,一口劍無比輕靈,就聽“叮叮叮叮叮……”一連串悅耳的輕響,那刺客怔了怔,愕然發現自己欲揚起劈落的刀居然還握在手上,半屈着手臂,還未劈出去。
李魚站在一旁看得清楚,李伯軒這幾劍,看似輕靈,但是每次都在那刺客將欲揚刀時,剁在刀鍔部、點在刀根處,將他欲揚之刀的力一次次卸去,此等手法着實高妙,眼力也必須一等一的高明。
李魚頓時對李伯軒於騷包之外又多了一層認識,原來此人確實大有本領。不過……也對!如果他空有一份會耍寶的本事,想那武士彠何等樣人,豈會讓他留在身邊濫竽充數。
李伯軒將那刺客刀勢卸盡,笑嘻嘻地道:“現在肯報名了麼?”
李伯皓眉頭一皺,道:“二弟跟他廢什麼話,一劍殺了了事!”
機靈地躲在一旁油菜花田邊上,隨時準備溜進花田逃命的華姑跳起來叫道:“伯軒哥哥,抓活的!抓活的!”
李伯皓把劍一橫,緩緩外指,劍尖點向自己當面的刺客,傲然道:“活的在這裡!”
那刺客見他對自己如此輕蔑,頓時大怒,冷笑道:“狂妄!”
刺客說罷,一口刀舞成了匹練一般,呼嘯着向李伯皓捲去。他方纔見李伯軒出手,已知這兄弟二人劍法高明,所以先發制人,利用自己刀沉勢猛的優點,主動發起了攻擊。
李伯皓劍法雖然高明,可是與其硬碰,必然會讓輕靈的劍身折斷,是以一邊運劍抵擋,卸其力道,一邊從容後退。
技擊之術並非要一味地只管進攻,閃躲騰挪、進退規避本也是技擊的技巧,李伯皓這麼做並非是弱了他,但那刺客卻另有打算。
他連連揮刀,刀勢雖猛,卻不能持久,也知道久戰必然不敵李伯皓,所以只是故作聲勢地佯攻而已,一連幾刀迫退李伯皓,他突然一聲長笑,反手一刀,呼嘯着砍向華姑。
這一招變生肘腋,李魚技擊經驗不足,毫無警覺,倉促間只嚇出一身冷汗,卻已來不及去解救,華姑本以爲自己一方幫手不斷出現,也是警惕心漸消,一時間也來不及逃脫了。
但李伯皓似乎早有戒備,居然大笑一聲,倏然衝近,“叮”地一劍正刺在刺客的刀身上,將那一刀挑向長空,刺客這一刀已是用盡了全力,但使力方向一變,牽動他的身體,他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衝出兩步。
李伯皓手腕一抖,一道劍光自刺客膝彎劃過,伴着他的一聲大喝:“跪下!”那刺客居然就真的“卟嗵”一聲,單膝跪了下去,旋即,寒光閃閃一口長劍就壓在了他的頸上。
李伯皓大笑:“小爺說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如何?”
李大英雄睥睨四顧間,遠處樹上突然躍下一人,他雙腿用力一蹬,蹬得大樹一樹花葉飄飛,已然人刀合一,猛撲過來。
從那大樹的位置到李魚等人的所在,如果劃一條直線的話,會把金燦燦的油菜花田切出一個等邊三角形,也就是說那人直線衝過來,是要穿過油菜花田的。但是李宏傑居然真就像是衝開了金色海浪的一艘快艇,呼嘯而至,沿途花朵被他周身勁氣衝撞,揚得漫天都是。
李魚大駭,不由自主地叫道:“小心啦!第三個刺……”
李魚還未說完,李氏兩兄弟不約而同地大笑起來,只不過二說的話卻不盡相同。李伯皓大笑道:“終於出手了!”,李伯軒說的是:“等的就是你!”
兩兄弟一手持劍,一手探向腰間,再向外一揚時,兩條鑲滿了貓兒眼寶石的腰帶已經像二人轉演員耍弄的大手帕一樣,在二人手中轉動成了一個大圓盤。
問題是二人這條腰帶可是鑲滿了寶石的,有一點光就會光怪陸離,眩人眼目,何況此時夕陽正豔,剎那間無數貓兒眼閃爍迷離,晃得李宏傑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李宏傑目不視物,如何還能傷人?但他衝勢太過兇猛,李氏兄弟用的是輕靈兵刃,卻也不敢硬接,兩兄弟身形一側,李宏傑就像一頭野豬似的衝了過去,一頭撞進了油菜花田。
但見油菜花田上面又是一陣花瓣紛飛,波浪漸漸遠去。原來這李宏傑倒也機靈,突襲無功,他也知道再回頭也不過是自取滅亡,乾脆藉着這一衝之力繼續往前逃,迅速脫離了戰場。
遠處油菜花田中馬上傳出了管師傅的一聲驚叫:“救命啊!殺人啦!”
旋即就見一道“波浪”繼續向前,一直衝向山頂,另一道“波浪”滾滾向前,橫着跑開,想來是躲進花田深處的管師傅驟然碰到了李宏傑,駭得逃命去了,也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是否依舊提着豬頭肉。
這一幕變化,只看得李魚目瞪口呆,望着李氏兄弟笑嘻嘻纏回腰間的寶石腰帶,李魚心道:“真尼瑪城會玩啊!原來他們的腰帶不僅用來炫富,還能‘致盲’!那刺客的“野蠻衝撞”碰上‘致盲’,這還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