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陽山中,容若的閉關之處。
容若睜開雙目,目光中正平和,看着身前不遠處的光繭,光繭宛若呼吸一般有節奏地閃爍,隱約可見有一個人盤坐在其中。
“唉!”
隨着一聲嘆息,光繭的閃爍速度驟然的加速,最終璀璨光華綻放,轟然一聲炸裂。
光繭之中的身形,黑髮無風自動,雙眸緊閉,眉頭死死地蹙在一起,此人正是容澤。
“你這又是何苦?”容若一聲喟嘆。
容澤聞言霍然睜開雙目,其中神光湛湛,開口說道:“他的性子我瞭解,同樣我也忍了太久了。”
“功虧一簣,當真值得麼?”容若看着眼前的師弟,雖然看着沒有什麼異樣,但是自幼一起學藝的師弟自己又怎麼不瞭解。
若是有些憤怒的舉動,還無關緊要,似眼前這般如常,那就已經說明,在他的內心,已經殺意沸騰到了極致。
自己的師弟,天資更甚自己一籌,又怎麼會蹉跎在九霄之境,無非就是在嘗試昔日宗門之中的一樁殘法,九封成仙。
如今看來,成仙不過是虛言,但是若是達到理論上的極致,亦可達到剛剛得知不久的境界,無涯之境。
每當壓抑不住突破之時,渡過天劫,成就真君之位,再便輔以秘術,悍然破境,但是一身的法力將會一起封印,徑直將己身封印在九霄第一境的地步,如此往復九次,體內所封印的沛然之力,徑直可以直破九重天。
但是每一次破鏡都是一次生死磨礪,每次重渡天劫都會更加兇狠一分。
而今,卻是因當日附着在謝婭瓊令牌之上的一縷神念迴歸之後,看着其中所蘊含的信息。容澤便是一臉陰沉地來到地來到了容若的閉關之地,開始逐步解開封印。
當解開第一道封印之時,容澤便是已經踏足第七境,而渡劫的一切波動,都已被容若以大法力所遮掩,別說外人,就連是丹陽山上的人也無從得知。
而在解封之前,容澤已經走到了第八步。
容澤說道:“九封成仙,也僅僅只是理論上的,九之極,我也未必能夠渡過,其中兇險,師兄你也是知曉的,再說了,樂兒的脾性,我也大概知曉,同時陰脈弟子也已經磨礪得足夠了,是時候來個引子讓他們名動九州了。”
“總不能一輩子都沉寂在黑暗之中吧。再說了,原本當初我就已經很不舒服了,錯過了,只能空留餘恨,我縱使成仙又有何意義?”
“其實當初說到底,無非是你我身後無人撐腰所致,而今,你我有這個實力,幹嘛還讓晚輩們受那個窩囊氣?這一次,我勢必會站在樂兒身後,不過是區區魔門二宗,縱使獨戰天下五宗,我亦無所懼!”
容若面色平淡,想到樂意昔日帶着謝婭瓊一起來參觀的樣子,兩個孩子目光純淨,看向自己是發自內心的仰慕。
“謝婭瓊那孩子,我也是很喜歡的。”容若說道:“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又如何,等你出關之後,我便下掌宗諭令,邀請鏡月軒以及千鶴舫二宗的主事之人來山中一敘。不過,千鶴舫的那兩個道友,你要處理好。”
容澤神色一滯,說道:“師兄你的意思是?”
“我沒有意思。”容若仍是雲淡風輕地說道:“陰脈弟子,亦是我丹陽弟子,還有,我等爲了天下黎明,蕩平魔寇,那鏡月和千鶴分屬正道,就想坐享其成不成?天下間哪裡有這般好事兒?邀他們來,便是要定下,三宗同進同退!”
“莫非是隻許他魔門二宗勾連,就不許我正道三門聯盟不成,天下間,沒有這般的道理。”
“再說了,謝婭瓊雖說是出身魔門,但也是老道我認可的晚輩道侶,可是還未來得及宣告天下,就被人謀害,這筆賬,怎麼着也得算算!”
“師兄不是反對你爲樂兒以及可憐的婭瓊出頭,而是可惜你……”
容澤咧嘴笑了笑,說道:“何來可惜?修行爲何?不就是爲了一個直抒心意?若是一味地苟且,怕是我連第八封都無法渡過。”
說罷,容澤雙手結印,重重的轟擊在丹田之處,隨即,從丹田之處,溢散出淡淡的光華,最終化作一個光繭,再次將容澤籠罩。
而與此同時,廂房之中年齡相差不大的兩個青年相對而坐。
卿紅波忐忑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子,這個姐姐的摯愛,會爲了姐姐而不顧一切,也要討回一個應有的公道麼?
樂意看着不安的卿紅波,咧嘴一笑,說道:“你出身凌霄,父親更是戰部之主,若是你執意如此,就不怕會將凌霄帶入萬劫不復之地麼?雖說凌霄亦有瑕疵,但那終歸是你長大的地方,那裡是你的家。”
卿紅波擺擺手,整個人也在樂意的笑容裡放鬆了下來,說道:“不礙事兒的,我父親會理解我的,再說了凌霄之中勢力諸多,我們動手,總好過同室操戈來的好,不是麼?”
聽完,樂意便站起身來,轉身欲走,可剛走到了放門口,便在卿紅波詫異不解的目光中轉身又走了回來,俯身拿起桌子上屬於自己令牌,懸掛在腰間。
“你姐的令牌,以後就歸你了,從現在開始,你便是輪迴觀的白無常,不過你得修爲嘛,終究是低了些,要加把勁。”
“不過還要麻煩你回去給你老父親通個氣,順便要一個通訊方式,哪些人該死,哪些人不該死,終歸要心中有數不是?嗯?你有什麼意見麼?”
卿紅波臉上的表情隨着樂意的話語快速地轉變,驚喜地說道:“你是同意了?”
“我的女人,她的仇,我不給報,誰給報呢?”樂意一臉平靜地說道,摸着額頭,嘴角浮起絲絲的笑意。
有的時候,悲痛到了極致,真的就只剩下平靜,無喜無悲,只能機械地做地做着自己認爲正確的事情,一如現在,報仇,在樂意看來,天經地義。
一直替他人了結因果,現在,也該爲自己了結因果了不是。
看着眼前輕鬆的男子,卿紅波目中劃過一絲擔憂,這實在太反常了,不會刺激過大,瘋掉了吧?
“你沒事兒吧?那你現在幹嘛去?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凌霄宗?”
卿紅波擔憂地問道,但是還是拿起了桌子上的令牌,似模似樣的掛在腰間,樂意見狀從須彌戒中掏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黑鐵面具,丟給了他,說道:“你不知道輪迴觀中暗夜使者的真實身份一旦暴露,那就代表着他離死不遠了。真是蠢死了,你最好講這些藏在你乾坤袋的最深處!”
“還有,我當然沒事兒了,再爲婭瓊復仇之前,我是不會死的,哦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本名樂意,自在陵遺徒,所以我身上揹負的東西,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不僅僅是你姐姐的不捨,還有石龍山上那遍地的冤魂,所以我會很好地活下去。”
“至於我去哪?我當然是去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然你覺得憑我現在,能夠撼動天魔宗和凌霄山不成?所以啊,還是要回去請人出山,然後先完成一個小目標,例如,先殺乾淨天魔宗所有青年一輩的修士,你覺得如何?”
聽到樂意的話語,卿紅波面上的表情顯得頗爲呆滯,他實在想不明白,一個人,身上揹負着這麼多的仇恨,竟然還沒有被逼瘋,是多麼的不容易,不過同時,他更清楚地知道,家姐的離去,給了眼前這個一臉輕鬆的男子,多大的暴擊。
臉頰上尚未乾涸的淚痕,隱隱泛紅地眸子,無不在無聲的訴說,他的內心,沒有表現得這麼堅強。
隨後,樂意便是轉身離去,徑直前往丹陽山而去。不久之後,卿紅波亦是握着令牌,悄然離去,兩人一南一北,就此別過。
原本樂意悍然擊傷城池的本土守護修士,勢必會引起丹陽的重視,但是奈何掌櫃的早已傳回消息,一切都在陰脈弟子的干預之下,不了了之。
丹陽山下,樂意還未回寰,便有一個身影矗立在山腳的迎客亭中等候多時。
“師兄?”看到入目的身影,樂意試探地呼喚道。
幻塵看着狼狽的樂意,目中閃過一絲心疼,走上前來,輕輕地拍了拍樂意的肩膀,說道:“師弟,走,我們回家。”
聽到這話的樂意眼眶一紅,鼻子一酸,淚水險些就要決堤而出,但是幻塵已經轉身離去,他強忍着淚水跟在了身後。
“陰脈的師兄弟將消息傳給我之後,我便已經妥善地處理了你打傷了那兩個人,你無需擔憂,那兩個不長眼的東西,你直接劈殺了也是活該。”幻塵頭也不回地說道。
沒有說指責樂意的錯誤,只是明確地告訴他,丹陽永遠是他的後盾,自己也永遠站在他的身後,絕不會因爲外人,而發生兄弟鬩牆的事情。
樂意深呼吸幾次,平復心情後說道:“師兄,此事,是師弟莽撞了,回頭我去道歉。”
幻塵回頭看着樂意這身裝扮,不禁笑道:“師弟,你要是這身裝扮前去道歉,還不得把他們嚇死哦?”
樂意正要再說些什麼,卻是幻塵擺擺手說道:“師弟,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