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反擊

“康貴妃娘娘,您該遷往宜寧殿了。”明秀彎腰輕聲提醒着。

“嗯。”佟妃,此時的康貴妃淡淡應了一聲,扶着明秀的手饒過舊院子來到新的宮殿。上個月末才晉封的貴妃,皇上就下旨爲她蓋新院子。雖然原來就是主殿,但這次修得更精細了些,更加顯出這後宮衆妃最高的地位不同尋常。沒錯,她——佟貴妃現在已經到達了所有女人夢想的頂峰——家世、相貌、榮寵、子嗣、地位……

佟貴妃慘淡一笑,可她爲自己爭得了什麼。

芯雅擡頭看了看新屋子,強烈的陽光下琉璃顯得乾淨而透明。佟貴妃不禁自言自語道:“要是住在這裡的人心也像那琉璃一樣乾淨就好了……”

旁邊她的心腹明秀一愣,定下心神說:“主子,琉璃可是血紅色的,哪來的乾淨一說?”

芯雅無奈地笑了笑,牽動了發上的流蘇在氤氳的空氣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嗯,也是。”沉默了一會兒,佟貴妃忽然開口問:“新秀女進來有兩個月了吧。”

“回主子,整整兩個月了。”紅秀機靈地回答。

“賢貴妃侍寢多少次?”芯雅下意識地第一個問她。

紅秀不假思索地說:“六十日裡,有二十五次呢。”

芯雅微微挑眉,似乎不以爲然,“佔了將近一半?那還有誰侍寢過?”

“主子您七次,貞妃五次,皇后兩次,恪貴嬪、慧嬪、容嬪、凝貴人、然貴人、嫺貴人各兩次。還有一晚上去看了寧貴嬪,五晚上去看了琳嬪。有三四夜是皇上在養心殿獨居的。”

“不夠。”佟貴妃雲淡風輕地說着。對她們而言,所需的榮寵還不夠。因爲後宮裡的女人永遠沒個頭,一個個地冒出來。她有一時的能力,她就要做到最頂峰……

當年的那什麼瑩妃、傾妃、曦嬪、茗貴嬪、合常在……不都是被她一個個弄死的?還有那不能生了的端妃靖妃……她就不信還鬥不過這一個董鄂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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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靈軒裡,然若一身米黃色綢緞睡衣,長髮隨意披散着,神色頹然。她正輕捧着一卷書,心不在焉地讀着。

“然主子,奴婢是承乾宮的知繡。”屋外,一個禮貌的傳報聲響起。

蘭沁奇怪地看向然若,牀上的人微微點了頭,算是準了,蘭沁便上前開門,把知繡迎了進來。

“這不是賢妃娘娘身邊的知繡姐姐嘛!到我們然主子這兒可是有事?”這話問得很廢話,知繡卻也賠笑着答道:“可不是有事!我們主子聽說然貴人感了風寒,特意讓奴婢看着讓小廚房做了蔘湯送給然貴人。”

蘭沁點了點頭,讓身做了個請的動作。知繡順着她的動作走進裡屋,緩緩彎腰福身道:“奴婢知繡給然貴人請安!”

然若目光一滯,懶散地擡了擡眼,淡淡說:“起了吧。”

知繡謝了恩,站起後讓她身後的小宮女把蔘湯遞了上來,把剛纔和蘭沁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然若突然笑了,由玉兔兒扶着站起,饒着知繡走了一圈,語氣有幾分看熱鬧的心態:“你就是代替知意的掌事宮女?”

知繡一愣,恭身答道:“回然貴人的話兒,正是奴婢。”

“嗯。”然若坐到寬大的紅木椅上,捧起一杯茶端到脣邊,似是覺得太燙,又放下了。想了會兒什麼似的,擡頭對知繡說:“告訴你們主子,說然貴人謝恩了。娘娘體恤,然若萬分感激,待身子好了必定親自去給娘娘請安。”

知繡剛開始疑惑這然貴人爲何不直接喝了這蔘湯,略微有些不滿,但聽了然若後來的話,覺得總算可以勉強交差了。“是,奴婢記住了。”

然若擺了擺手道:“嗯,退下吧。”

“奴婢告退。”知繡依舊由蘭沁引着離去。然若看了看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出了會兒神。

“主子?這湯要喝嗎?還是奴婢倒了去?”玉兔兒小心地問。

“傻兔兒,倒了做什麼,何必惹人閒話?”隨意瞥到腳下兩隻卷做一球的小貓,便微笑道:“不如賞了這兩個小傢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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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董鄂氏宛湄給皇額娘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賢貴妃端正地對太后、皇后福身,然後又側身對淑妃、靜妃微微福了福。幾人故意拖了會兒時間,太后才如夢初醒似的叫她起身。

宛湄面上十分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每日來給太后請安就像受大刑一樣難受。

“賢貴妃的這身紫袍子真是好看。”皇后見氣氛尷尬開口說道。

淑妃嗔怪地看了一眼皇后,竟看得皇后有些心慌。

宛湄柔聲說:“多謝娘娘誇獎,皇后娘娘若是喜歡,湄兒回宮後派宮人給您送些這紫緞來。”

只聽淑妃不冷不熱地說道:“賢貴妃娘娘果然是出手大方,想來這麼珍貴的緞子都是皇上御賜吧?可真讓姐姐們開眼呢!”

靜妃聞言並未言語,卻是冷冷哼了一聲。皇后沒想到自己起的話題竟然又使賢貴妃尷尬,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妹妹客氣了,姐姐豈能奪人之美呢?這紫色還是襯妹妹好看些。”

宛湄見皇后有意幫她便道:“皇后姐姐纔是和妹妹客氣了呢!”皇后淡淡笑了笑,瞥了眼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莊太后,也小心地閉了嘴。正要冷場的時候,外面的太監大聲通報道:“康貴妃、貞妃娘娘到!”

賢妃聽到自己妹妹來了自然高興,露出恬淡的笑容。

“臣妾佟佳芯雅給皇額娘請安,皇后娘娘吉祥!”

“董鄂貞瑩給皇額娘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賢貴妃、靜妃、淑妃姐姐吉祥!”

免了她們的禮後,靜、淑妃又坐着向康貴妃問了好,畢竟芯雅的位分現在比她們都高。賢妃卻不敢再坐着問安,忙站起給佟貴妃請了安。芯雅免了禮後,衆人總算就座。其實宛湄此舉純屬多餘,她與芯雅平級,點點頭就算不錯了,如此做不過是顧忌太后在堂罷了。

貞瑩和芯雅來了之後氣氛總算不那麼尷尬,幾人淡淡地閒談了一會兒後,突然有一個宮女神色慌張地走近內殿,跪下說道:“奴婢給各位主子請安!”

太后見她問禮簡單神色慌張定是有什麼要事,便說:“免禮。你是哪個宮的?可有要事?”

那宮女強自鎮定地回答:“回太后娘娘的話,奴婢是翊坤宮伺候然貴人的玉珠兒……”

“然貴人怎麼了?”問話兒的是皇后,幾個月下來她與然若也算是有幾分交情。

“回娘娘的話兒,然主子偶感風寒,賢貴妃娘娘派人送了蔘湯來。主子感恩戴德正欲服下之時,兩隻宮中飼養的貓兒不小心冒犯的主子把蔘湯打翻在地。後來那兩隻貓兒舔食了那蔘湯……竟然……”

“竟然怎麼了?”靜妃有些不耐煩地問。

“竟然啞了!”玉珠兒似乎猶豫地看了一眼宛湄才說。

此語一出,衆人皆驚,都各懷心事地看向宛湄。後者聞言立即起身向太后跪下,一臉委屈地說道:“請皇額娘明查,湄兒怎麼會用如此愚蠢的行徑加害於然妹妹呢?定是有人要陷害宛湄啊!”

莊太后冷冷掃了她一眼,卻問向玉珠兒:“你家主子怎麼樣了?”

“然主子受了驚嚇,風寒加重了……且惶恐萬分,若不是尚在病中定來親自向太后娘娘稟告了。”玉珠兒小心翼翼地回答。

太后點了點頭,對衆人說:“賢妃原本關心然貴人也是好意,既然事情還未查清楚……賢妃這幾日就呆在自己宮中不必出來走動了。待然貴人病好後自會召你前來問個明白。”

聽了太后的決斷淑妃竟然喜行於色!佟貴妃輕拍了拍淑妃的手,淑妃才反映過來,對芯雅感激地笑了笑。

芯雅對淑妃輕輕搖了搖頭,起身道:“皇額娘,臣妾先告退了。芯雅想去看看然妹妹。”

太后對佟貴妃甚是溫和:“芯兒去吧!”

只是誰也不曾注意到,此時跪倒在地的賢貴妃露出嬌媚的笑顏。

佟佳氏然若……你終究是等不及了。這就是你的反擊?

我——董鄂氏宛湄,期待着呢。

我永遠不會忘記,五年前,你我在雲思樓的賭約。看看我們……誰先贏,贏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