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裡一派和樂融融, 永和宮內寧妃卻是怒氣沖天,只聽她大聲喝道:“來人,替本宮把這兩個賤婢拖下去, 亂棍打死!”
“呦, 姐姐怎麼生這麼大的氣啊?”寧妃聞聲擡頭一看, 原來是貞妃。宛湄雖死, 但貞瑩的勢力卻一點也沒有被打擊, 衆人也不由對其手段萬分讚歎。
寧妃的怒意毫不掩飾:“這兩個賤婢竟然私下議論本宮!要知道宛湄那個賤人死了,除了佟妃本宮就是宮裡頭位分最高的妃子。本宮又育有二阿哥,這兩個賤婢竟然敢說本宮已然失勢、無人問津了!”
“娘娘恕罪, 繞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再也不敢了。”一名宮女唯唯諾諾地磕頭認罪道。
貞瑩冷眼掃了那個宮女一眼, 一臉蠢鈍。卻見旁邊那個宮女倒是默不作聲, 貞瑩不由開口問道:“不說話的那個, 你叫什麼?”
那人的聲音依舊鎮定:“回貞妃娘娘的話,奴婢名爲夏荷。”
貞瑩點了點頭, 對寧妃說道:“不知姐姐可否將這夏荷交給妹妹?至於另外一個,如何處置就看姐姐的了。”
夏荷乃是打雜的低等宮女,寧妃也不甚在意,想着不如賣給貞瑩一個人情,便瞪着另一個宮女, 冷冷地道:“拖下去!”待那宮女哀號着被拖了出去, 寧妃忽然換上一臉笑意, 對貞瑩說道:“不知妹妹今日前來有什麼事?”
貞瑩淺笑連連:“不過是甚念姐姐, 來與姐姐閒話家常罷了。姐姐可曾聽說康貴妃和嫣貴嬪的妹妹今兒對淑妃等人出言不遜之事?”
寧妃畢竟也是經歷過後宮沉浮多年的人, 聞言鎮靜地道:“是麼?妹妹消息靈通,姐姐倒還不曾聽聞。”
貞瑩見她不順着說話, 自顧說道:“佟佳氏一族最近真是過於狂妄了。儘管宛湄已死,但是姐姐不要忘記,我們兩個都是董鄂氏的族人!”
寧妃聞言挑眉,似乎激起了些許興趣:“妹妹和嫣貴嬪不是一向交情甚好麼?”
貞瑩驚訝地道:“姐姐何出此言?妹妹與嫣貴嬪不過是聯手除掉一個不想再見到的人罷了。當年妹妹與芯雅那賤人鬥得你死我活,姐姐也是知道的,如今她們姐妹和好,嫣貴嬪又怎會真心爲妹妹做事?”
寧妃點了點頭,覺得貞瑩所說不無道理,點點頭,問道:“那妹妹是想和嫣貴嬪翻臉嘍?”
貞瑩無奈道:“妹妹不先翻臉,還有什麼辦法?她們姐妹聯手,若是明着和妹妹交好,暗地裡害妹妹一把,妹妹身子不好,可承受不起!”
寧妃頷首,對貞瑩說道:“妹妹的打算是?”
貞瑩露出自信的笑容:“與姐姐聯手,同皇后、淑妃一黨先除康貴妃、嫣貴嬪,等到這兩姐妹的勢力消散了,後宮難道還會姓博爾濟吉特氏麼?姐姐不知,那個蓮貴嬪原來不是博爾濟吉特氏的族人,她把這個大把柄輕易地交出來,根本就是自取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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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宮,傾雪軒內。
“怎麼,貞瑩去了寧妃那裡?”然若不以爲然地反問。
“是,主子。她們恐怕是要有所行動了吧。”柳青一臉淡然道。
這時玉珠兒突然入內,福身稟告道:“主子,承乾宮外有幾個宮女和小太監鬼鬼祟祟的,要不要捉來審問?”
然若搖了搖頭,笑意突起,“看着她們要做什麼就好了,不必打草驚蛇。”
“主子,主子!”小信子突然小跑進殿。然若見狀不禁皺眉道:“怎麼了?”
“回主子的話兒,那幾個賤蹄子竟然在承乾宮周圍放了火石!”小信子不無慌張地答道。
“呵,這寧妃還真是愚蠢,不會用計策,是想傷害主子玉體麼?”柳青冷冷地諷刺道。
“不要阻止她們,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本宮倒要看看,這貞瑩和一個廢物寧妃,能掀起怎樣的一場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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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承乾宮着火了!”後宮衆人聞聲皆驚,小信子等人大聲叫喊着,卻是一動不動,一臉的無動於衷。火勢並沒有燒到然若所在的正殿,不過是點了偏殿罷了。他們早已做了萬全的準備,不會傷到然若一份。菀湘恰時上前爲然若遞上一條幹淨的溼毛巾,防止其被煙霧嗆到。
誰知然若並不接過毛巾,只是淡淡笑道:“麻煩湘兒了,你們用吧。這假戲也得做真一點兒,分量才足,你們說是不是?”
卻說乾清宮裡,福臨聞訊便想都沒想立即丟下一班大臣大步跑至承乾宮,還好路途不遠。只見衆人拼命救着火,火勢還是不減分毫。
“這是怎麼回事?火勢控制住沒有?”福臨立即叫來主管救火的樑九功。
“皇上……火勢太大,奴才們正在盡力控制中……”
“快!混賬!若嫣貴嬪傷到一根頭髮,朕要你們所有人陪葬!”福臨見火勢依舊沒有控制住,不由地上前,竟是打算親自救火!
“皇上,萬萬不可上前啊,小心傷及龍體!”幾個小太監見狀忙上前阻攔。福臨不但不聽,反而更加着急地踹開承乾宮的大門。
“皇兒!給哀家回來!”福臨一愣,轉身,果然看到莊太后微怒的臉龐。
“皇額娘……”福臨有些心虛地握緊了拳頭。
太后嘆了口氣,幽幽道:“皇兒陪哀家在這兒等着!哀家把然兒當作親閨女,自然與你一樣心急如焚!然丫頭也不希望皇上有事吧?”
這時只見一個太監衝出燒得一片狼藉的承乾宮,懷中赫然是已經陷入昏迷的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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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然若悠悠轉醒,誰知首先對上的竟是福臨充滿着擔心和焦躁的眸子。
“皇上……”然若柔柔喚道,氣若游絲。
“嫣兒!”福臨聞聲立即便身子前傾緊緊握住瞭然若的手,將然若的柔荑貼在自己的臉上,“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真是擔心死朕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剛朕已經晉你爲嫣妃了。”
然若有些許驚訝:“皇上晉封臣妾作甚?”
福臨一臉開心地笑道:“因爲你已經有了朕的皇兒了呀!朕當然要晉一晉他額孃的位分了!”
然若驚喜道:“真的麼?皇上,臣妾真是太高興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福臨聞聲卻突然斂了笑意,頓了頓,嚴肅道:“朕正在徹查這件事!承乾宮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着火?”
然若欣慰地看着福臨,這個她愛的男人,大清的至尊,他在爲她努力,爲她操勞。她心裡雖然心疼,但更多的是甜蜜。
“嫣兒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就見不到你和咱們的孩子了!盧太醫說你吸入了過多的濃煙,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然若不由伸手撫上福臨略顯清瘦的臉,暖聲道:“皇上,臣妾沒事。皇上瘦了,一定很累了,快去歇息着吧。”
“不,”福臨握緊了然若的手,“我要和你在一起。”
然若啞然,原來剛纔福臨沒有口誤,他是真的在她面前自稱“我”了!
“嫣兒,以後……你就叫我福臨吧。別人都說我是世間的至尊,而你是我最心愛的女人,所以你和咱們的孩子,都是世界上最最珍貴的人,所以你們都要好好的,一輩子都不許離開我,知道麼?”
福臨……福臨……然若的淚水不由地盈滿了眼眶,這是她入宮後繼那次失去孩子後第二次流淚……真是福氣降臨啊!雖說沒出什麼大事兒,但她現在已經有了孩子,這次如果輕易放過寧妃,只怕會囂張了她們的氣焰,做出對腹中孩兒更過分的事!
想着想着,然若便靠在福臨懷裡怯怯地說:“皇上……臣妾宮裡失火前曾聽小信子說,寧妃姐姐的宮女、太監在承乾宮周圍……臣妾以爲是寧妃姐姐想要來與臣妾聊天,滿心歡喜地等待姐姐,誰知……誰知傍晚就……”
福臨的神色變得凝重。寧妃?那個一向唯唯諾諾沒什麼主見的寧妃?
然若見狀不由嘆氣,福臨是太不瞭解他的這些妃子了!
“你放心,我定會徹查此事,不給任何人留情面的!嫣兒你就好好休息吧!”福臨揉了揉她的青絲,溫和地道。
然若點了點頭,覺得有些勞累,便對福臨說:“皇上快去處理政事吧,不要在臣妾這兒耽擱了。”
福臨又溫潤地撫了撫然若的臉,淺笑道:“我知道我拗不過你,所以就先走了,然兒你可記得要好好休息啊。”
然若點了點頭,目送一步三回頭的福臨離去。
又睡了一覺,醒來時看到的赫然是她安插在蘭沁身邊的玉兔兒!
然若一驚,坐起來皺眉道:“兔兒,你怎麼來了?是沁常在來看本宮了麼?”
玉兔兒搖了搖頭,“不是……主子,奴婢知道奴婢不該來叨擾主子,可是奴婢再不來,芳茗就沒命了!”
然若大駭,一旁的柳青忙上前爲然若順氣,回頭對着玉兔兒道:“兔兒姐姐,你慢點說,別嚇壞了主子,主子剛剛受了驚嚇。”
“本宮沒事。”然若吐出口氣,對玉兔兒道:“兔兒別急,芳茗從小和本宮一起長大,本宮不會這麼輕易就讓她被人折磨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兔兒還是有些慌張:“沁常在一向不信任奴婢和芳茗姐姐,所以去哪兒和哪個妃嬪主子密謀什麼都回避着我們。今兒早上沁常在去雲貴人宮裡,原來縱火的那幾個宮女是陳貴人宮裡的。而云貴人竟是打算謀害主子的龍胎!這事恰巧被前去送糕點的芳茗姐姐聽見了,沁常在就說芳茗姐姐偷竊她的財物,要杖斃芳茗姐姐!”
然若想起身,卻無奈身體虛弱,只好道:“通知了康貴妃沒有?”
玉兔兒連忙點頭,“芳萍姐姐已經去通知了!”
然若無奈道:“本宮現在身體羸弱,去了恐怕也輸了氣勢,不如讓芯雅姐姐去解決。兔兒你現在去永壽宮請蓮貴嬪,蓮貴嬪定能助你!”
見玉兔兒快步離去,然若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陳貴人,雲貴人?貞瑩她們這麼快就和淑妃一黨勾搭上了麼?”
柳青勸道:“主子放心,淑妃一黨並無多少權勢,靜妃是廢后,惹皇上厭煩,淑妃無腦,總是被人利用,皇后軟弱,陳貴人身份低微,琳貴嬪與咱們向來交好,而蓮主子也跟了咱們,她們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然若搖了搖頭:“本宮剛進宮的時候曾表面與靜妃交好,只可惜此人太愛皇上,也太不懂後宮之道!本來本宮和皇后關係也算不錯,可惜的就是皇后姓博爾濟吉特氏,怕是不幫她們也得幫了!畢竟人家纔是後宮正主!而太后,對此事不聞不問,現在又是閉關禮佛,這不是……對了,承乾宮不是都燒壞了麼,本宮這是在哪兒?”
“原本皇上是想讓主子去養心殿的,只是淑妃娘娘說此舉於祖宗規矩不符,皇后也勸,皇上才把主子暫時安排到了延禧宮。這兒還沒有妃子居住,主子倒也樂得清閒!”
這時玉珠兒突然匆匆跑過來,臉上明顯掛着淚痕:“主子!康貴妃和蓮主子晚去了一步,芳茗妹妹已經逝了!”
然若一驚,竟是久久不能說出話來。強忍着淚,她告訴自己,她是沒有感情的人。只是有了這腹中骨肉,然若終究是有了牽掛,還是落下淚來,畢竟芳茗從小與她一同長大,對她無比真心。
“這筆帳,本宮遲早要跟她們算!那雲貴人不是要謀害本宮麼,你們誰都別攔着,讓她來!”
《後宮•嫣然皇貴妃》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