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趕到鬧市,已經有不少人攤位都擺好了,叮叮噹噹擺弄鍋具的、處理食材的,人們忙忙碌碌,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查查和薩維也趕緊跑到他們的攤位裡,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動了起來。
整個上午,薩維洗菜切菜、整理餐盤、把整個攤位的桌椅板凳也上上下下擦了個乾乾淨淨,他甚至學會了用碎肉機,這東西在他的家鄉可是沒有的,稀奇玩意薩維第一次見,迅速被它強大的功能所征服。
在他又一次雷厲風行地從查查跟前穿過去時,查查懶洋洋地拉住了他:“過來,先別幹了,歇一歇。”
說着,遞給薩維一杯溫水,薩維笑笑接過來,咕嘟咕嘟幾口喝下去,
“我不累。”
查查看他這個傻里傻氣的樣子,也笑了,“你老在我眼前轉來轉去,我眼睛累。”
薩維:“啊?”
“啊什麼呀!你不是說教我做白瓷粉皮,來吧——”查查厚着臉皮,故意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大大咧咧地說道。
“現在嗎?好的,”薩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看出查查的尷尬,自然地頭前帶路,進到操作間,對查查招招手,
“來吧。”
“嘿!小崽子……”查查暗道。
薩維毫不藏私,一五一十地把白瓷粉皮的製作要點告訴給了查查,並且反覆給他演示,查查很快就做的有模有樣,他得意洋洋的說:“我也是好幾年的老廚子了,這麼個小點心,嘿嘿……”言下之意,不在話下。
不過真的品嚐後,查查有點愣神,他做的不論從外形上還是口感上來說,都和薩維做的一點差別,當然不是太明顯,理論上作爲商品,賣一賣也是可以的。不過內行肯定還是會吃出不同,查查自己就是內行,反覆品嚐了自己做的和薩維的,他終於鬱悶了,
“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啊?我都是按照你教的那麼做的啊?總覺得是差了那麼一點點順滑和清爽的口感……”
一個上午,兩個人只要有時間,就不停地練習白瓷粉皮的製作,薩維明明白白地知道原因,他早就看出查查動作中的遲滯,這差之毫釐的謬誤,讓粉皮的水分過於喪失,餡料的醇香也隨之流失了。
但是顯然查查發現不了,或者說那動作就是他的極限了,由於不知道這是他個人的原因,還是這個地方的人都是這樣,薩維只得謹慎地回答:“時機,你……再多練習一下吧。”
查查有些消極地扔下手套,走出了操作間:“嗯。”他知道薩維是全心全意地教自己了,連他們用的原材料和佐料配比都是一樣的,甚至自己還用了薩維做了一半的麪漿和餡料,薩維做的還是那麼好吃,自己做出來的成品卻一直差強人意,這讓經營了小食攤三年多了的查查老闆有些沮喪,真的一山還有一山高啊,看來,一直自以爲很了得的廚藝,還要再勤加磨練才行啊……
這一天,因爲有薩維跟着跑前跑後的幫廚,查查老闆輕鬆了不少,以前到了吃飯的高峰時間,查查總是趕不過來,一些心急的客人就找別家去了,今天這種情況卻大大的緩解了,因此,晚上查查粗粗地盤點了一下,竟然驚喜地發現客飯竟然多賣出去了二百多份,可把他給高興壞了,也不再耿耿於懷自己做不出和薩維一樣美味的粉皮了,大手一揮,提前收攤。
昏黃的路燈下面,查查老闆像喝醉酒一樣,攬着薩維的肩膀,唱起了荒腔走板的小調,薩維被他“哥呀妹呀、花呀狗呀”的逗的直想笑,他第一次聽到這麼隨意詼諧的唱法,在他們那裡唱歌也是很講究的,只有在每年的“送冬神節”、戰鬥後舉行全族祭祀還有族裡有人生病演歌祛病,這三種場合下才會唱,其他時間,就算是最愛唱歌的人,也是不會當着別人的面唱的。
薩維攙扶着搖頭擺尾的查查,深一腳淺一腳地繞過頭上腳下的障礙,回到了雜居樓羣中五樓的家。
摸黑打開鎖,一推門,刺眼的光亮中,一個半裸的少女“嗷!”地尖叫一聲,嚇得查查和薩維雙雙呆立在門口,薩維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只圍了一塊大浴巾的小女孩甩着一頭溼淋淋的頭髮,咆哮着衝回了位於南面的主臥房,砰的一聲摔上了門,還猶自在裡面的狂吼:“查查.密恩,你爲什麼不和我說一聲就帶人回來?!我都被人看光了!!”
查查炯炯有神地傻笑了一下,扭頭對薩維介紹:“這是舍妹,美人出浴哈,你小子佔了大便宜啦!”
薩維看着他說話間手臂同時向自己頭頂這邊揮了過來,雖然看起來力度不大,可還是稍稍地錯了一下身,輕鬆地躲過了。
查查一手扇了個空,沒有佔到便宜,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誒?”
套一件長套頭衫的小姑娘砰地一下推開們,突然又衝了回來,擰眉瞪眼地對查查大吼道:“查查.密恩,你怎麼回事?怎麼隨隨便便就往家裡帶人啊,知不知道家裡還有我,這麼、一個、青春、年少的妙齡少女啊?”
查查有效的被他那氣勢洶洶的妹妹吸引了注意力,沒有再糾結薩維風一般的身法,他像所有老來得女的猥瑣老頭子一樣,對妹妹對他直呼其名的事毫不以爲忤,涎着臉湊到那女孩跟前,笑微微地說:“啊,是哥疏忽了,忘了告訴你一聲了。”
小姑娘氣哼哼地瞪了查查一眼,用眼角餘光掃了薩維一眼,吊兒郎當地對查查說:“這是誰啊?臉跟地圖一樣怎麼也敢往家裡帶呀,我跟你說,傻瓜查查,你聽着,這家可是爸媽留給咱們仨個的,我也是有決策權的,你可不要隨隨便便的就自作主張啊,太過分了,剛剛都被看光了……”
“沒有、沒有,你不圍着浴巾呢嗎?”查查挎着肩膀,繼續和賢真嬉皮笑臉,手賤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
“那浴巾比這套頭衫還長一截呢,哈哈哈。”
賢真一巴掌拍落查查的手:“討厭!”
“賢真……”這時一個和賢真個體差不多的女孩子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兩人面相也相似,都是白白淨淨挺好看的小姑娘。那姑娘有些怯怯地看着查查和薩維,抿了抿嘴角,貓叫似的和查查打了聲招呼:“賢真哥哥,你回來啦?”
“哦——露露來了啊。”查查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微妙,他淡淡地回道:“這麼晚了還不回去,露露和家裡打好招呼了?”
那個露露像受到了大驚嚇一樣,沉默了一會兒,更小聲的說:“是……已經說過了,我媽媽爸爸都同意了。”
查查“嗯”了一聲,沒有再理她,衝賢真擠了擠眼睛,用這一屋子人都能夠聽到的小聲音說:“你怎麼也沒打招呼就帶外人到家裡來了呀?”
“露露是我閨蜜,算什麼外人?”賢真翻了翻眼睛,用下巴頦點了一下薩維,
“問你他是誰,還沒回答我呢!”
“哦,他是我請來的小工,叫薩維,從今天起住在我們家,和我一個房間。”查查大大咧咧地坐到椅子裡,吩咐賢真:“倒杯水來,忙活了一天累死了,還管不管你老哥的死活啦?都跟誰學的……”
“賢真要不我先回家吧……你家看着好像不太方便……”露露說。
賢真對她一擺手,詫異地看了看薩維,又看了一眼查查,狠狠地跺了一下腳,從廚房裡倒了杯水出來,噹的一聲放到查查面前的茶几上,
“快喝!你給我說說,怎麼回事,你要帶個陌生人到家裡住?”
查查擡眼打量了賢真一眼,慢條斯理地喝乾了杯子裡的水,輕輕地放回到了茶几上,掃視了一圈屋裡這三個人,很有風度的做了個下壓的手勢:“坐,大家都坐下,別站着。還都不認識呢吧?我來介紹一下,薩維,我攤子上新僱來的小工,白天夜裡都跟着我;賢真,我妹妹,在校生,以前很乖巧,現在,你們也看到了……”
“哥,我不是要下你面子,可是,家裡住進這麼一個男的來,不太合適吧?!”
“嗯嗯嗯!”查查伸出食指來,對賢真擺了擺,笑着說:“沒有禮貌了哦,你的好閨蜜,還沒有介紹到啊,安露露,賢真的同學,不過賢真喜歡稱她爲閨蜜,優點是……很有主意,哼哼哼……薩維,這是安露露,安露露,薩維。”
薩維本能的很討厭這個氣氛,他皺着眉頭沒有說話。
看着內向到極點的安露露卻深深地看了薩維一眼,完全沒有猶豫地走到薩維面前,伸出手來,糯糯地說:“你好,我叫安露露,是賢真的……好朋友,很高興認識你。”
薩維盯着她那隻伸出來的小手,莫名的感知到一絲熟悉的氣息,真有些疑惑,小姑娘的手伸了過來,他不滿白那姑娘是要做什麼,於是有些便扭地看着查查,用眼神求援。
安露露的手還尷尬地伸着,賢真見薩維是這麼個做派,以爲他要看查查的臉色,誠心給露露難看,更氣了,一把拉過去安露露,大聲斥道:“你幹什麼啊?有必要理他嗎?人家看的起你嗎?自找沒趣……”
安露露被她說的眼圈一紅,低聲說:“我沒關係的。”
查查恰在此時重重地咳了一聲,
“好啦,都別沒事找事了,我這累的很,要衝個涼,賢真你帶着安露露進屋去。”
賢真氣憤地瞪着查查:“二哥你非要一意孤行把這個醜八怪留在家裡嗎?”
查查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苦口婆心地對賢真解釋:“不會有事的,哥二十四小時把他帶在身邊……再說薩維也不會那樣的,你這麼當着人家的面說,顯得太沒有教養了。唉……我那小攤子不是實在忙不過來了嘛!”
不知道查查的哪一句話觸動了賢真的情腸,小姑娘眨眼的功夫,吧嗒吧嗒地掉起了金豆子,憤憤地吼道:“我沒有教養?對,當然啦,我怎麼可能有教養呢?我是少爹沒媽的貨色啊……查查.密恩,你爲了一個外人,這樣欺負我,我告訴大哥去,看到時候你怎麼和他交代!”
哭的梨花帶雨的小姑娘拉住好姐妹,氣勢洶洶地回屋去了,查查聽着充滿恨意的摔門聲,對薩維苦笑了一聲,無奈地揉了揉手腕,
“收拾收拾,洗澡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