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維沒想到在這裡可以見到查查, 細問下才知道,原來查查老闆的攤子被雷切爾和異獸搗毀以後,他也有些灰心, 就把鋪子頂了出去, 沒想到, 好人總歸有好報, 沒過多久, 學院裡頭一個供應中飯的攤位空出來了,正好讓供查查老闆原料的商戶盤下來,那人看查查整天垂頭喪氣的打不起精神來, 就把他招到了攤位上,讓他還做老本行, 不過這回是給別人打工。有人對自己伸了把手, 查查也很感激, 掙得雖然沒有原來多了,好歹還不用操心了呢。
薩維聽他這樣看的開, 也爲他開心,到底是因爲自己的族人惹出來的弊端,薩維暗地裡老覺得愧疚。
於是薩維和阿杰就這麼順順當當地在學院裡住了下來,起初,薩維趕海、游泳、衝浪, 花樣多, 他玩的不亦樂乎, 日子長了, 不再新鮮了, 看着那滔滔的海水,也就那樣。
阿杰白天就去學院裡帶學生了, 他悶的無聊,最後還是到查查老闆的小食攤子上去幫忙了,不爲掙錢,只爲有個說閒話的地方。
日子就這麼不緊不慢地過,阿杰總能帶回一些新鮮的消息,諸如殷明月的姐姐當選了本萊維市的議員、飛鴻工作室宣佈解散、還有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一個小孩子意外被撞斷了腿,總之外面顯然很不消停,但家裡還好,雷切爾每天按時上班,到點下班,每一天都很有規律,現在薩維就在身邊,想吃粉皮也容易,雷切爾每天都樂呵呵的。
這天,薩維和查查忙完了中午這一波學員,正坐在攤位上歇腳,預備着晚上再開一陣的食物材料,賢真蹦蹦跳跳地躥了進來,這姑娘已經讀了高中,因爲他們一家子都搬到了學院裡,每一天都能見着兩個哥哥,情緒上看着還不錯,零用錢也夠花,最最主要的是,這是哪啊,這裡是全派爾星最牛叉的機甲學院,天天都能見着那些個能夠恣意駕駛機甲的帥哥們,簡直太幸福了,所以她真的挺樂呵,連帶着薩維也少捱了她的刺噠。
“哥哥,你瞧誰來了?”賢真趾高氣揚地,隨手往身後一指,原來她身後還跟着一位,小小的個頭,纖秀的眉眼,這不是那個和她友盡了好久的安露露嗎?
薩維打心眼裡不怎麼喜歡她,其實她也沒幹過什麼,沒有緣由,不過薩維還是很相信自己的感覺的,見來人進了店鋪,也沒說什麼,提起送外賣的盒子,就要到學員的宿舍去。
安露露看到薩維也很吃驚,她這次厚着臉皮主動和賢真和好,不過是爲了能隨時隨地的來機甲學院,到時候要是可以認識幾個能開機甲的男學員,那該多好啊,不過像賢真哥哥這樣的可沒有什麼意思,家裡太窮了……她正心裡盤算着這些小心思,不想迎面碰到了薩維。
或許圈外人不知道,但真正的圈內人,誰還不知道這個當世唯一的外星人,她吃驚了一瞬,馬上調整好表情,怯怯地說:“哎呀,這個不是薩維哥哥,你又回賢真哥哥這來工作啦?”
聲音綿軟甜糯,大眼睛水汪汪地打量薩維。
“唔。”薩維哼了一聲當做迴應,低着頭繞開她出去了。
安露露咬了下嘴脣,眼裡閃過一絲怨毒,不過馬上又換了一副興奮的樣子,高興地對賢真說:“這學院真是太棒了,賢真你這次可是掉到了福窩兒裡啦!”
賢真被捧得很得意,
“那是,也虧了我二哥的人面廣了!”
……
薩維邊走邊覺得不踏實,到了晚上,還有些魂不守舍的,雷切爾回來,洗漱好了,換回了本來的面目,一眼就看出了他心裡有事,三問兩問的就都盤弄清楚了,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他明天帶着通訊器。
第二天,兩人一起出門,一上午,也沒有出什麼事,薩維還暗暗地鬆了口氣,不想,變故就發生這沒有人察覺的時候,廚房正在熱火朝天地上菜的時候,新聞裡播出了一條消息:帕拉斯特星已經於上午正式向派爾星宣戰,北部的無人區已經有零星交火。
學員餐廳裡當時就炸了鍋,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學的又是保教衛國的專業,一羣人呼呼嚕嚕地奔着院委那樓找師長領導去了。
薩維心裡也揪成了一個,他雖然不算是這兩個星球的人,但是戰爭一旦爆發,要遭遇的絕對是老百姓。餐廳裡走的一個顧客都沒有,薩維實在坐不住,跟查查請了假,他要和雷切爾碰個頭,看看現在到底外面是個什麼局面。
查查也擔心外面的人得了消息,世面上亂,
“這樣,我們關門,我去賢真的學校接她,你去找阿杰吧。”
查查一直都很貼心,薩維感激地點點頭:“你也小心!”
他們分別向不同的方向跑去,單說薩維,學員們羣情激奮,他裹在洶涌的人潮裡,隨着大流一起向院委樓進發,雷切爾叮囑他帶的通訊器果然有用,他聯繫上了他,雷切爾果然在教學樓。
要通過教學樓,必須先經過院委,此時這裡已經被打探消息和請命的學員堵了個水泄不通,薩維沒有好辦法,只得在人羣裡鑽來鑽去,尋找一點縫隙,儘快和雷切爾回合。
他急的滿頭汗,可是也沒有辦法在人堆裡施展身法。突然,他覺得心裡一滯,一股極其難以形容的無力感侵襲了他的神智,他一下子緊張起來,這不對勁,他瘋了似的向周圍掃視,然而人太多了,他甚至不能確定對手的方向。這就是平原族的巫術,他心裡明白,但是神智已經越來越不清明,他抵抗不了對方的鉗制,只好手忙腳亂地聯繫雷切爾,電話剛剛播出去,心裡就響起了一個聲音:放棄吧,小孩子逞什麼強呢?
這聲音簡直觸及靈魂,薩維再也堅持不住,一下跪倒在地,身上全沒有了力氣,眼淚口涎緊跟着就哩哩啦啦地流了下來。
薩維儘量保持心頭一點清明,他只念叨一句,我沒有要緊的媒介在對方手裡,我能堅持……
心裡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孤孤單單一個人,有什麼好留戀呢?這世界既沒有你的親人,更沒有你的愛人,何必執着……
薩維倒吸一口涼氣,有些鬧不明白,這到底是敵人掌握了自己的情況太詳細,還是這巫術本身可以蠱惑人心,讓人自己心智迷亂,方寸大亂呢?
自己雖然也算接受了雷切爾的求愛,但到底打了個問號,他突然這麼看重自己,是因爲自己這個人呢,還是因爲他資源星人的身份,薩維從來不願意患得患失,心裡喜歡,對方剛好也喜歡自己,該有多麼難得啊,何苦還想那百年以後,這是他說服自己的理由,今天卻被敵人翻屍倒骨地找出來,做爲攻擊自己的手段,薩維真覺的無奈了,或許命運就該如此吧,他漸漸地不知下去,萎頓到了牆角,一時,竟無人發覺。
一雙擴口的布鞋停到了他的身邊,倒騰了一會兒,從背囊裡拿出一條細細長長的針管子,眼瞧着就奔着薩維頸部的大動脈紮了下去。
千鈞一髮的時刻,一束爆裂的激光激射過來,齊根截斷了那巫師的一條手臂,身後一臺海藍的機甲橫空出世,一條拇指粗的繩子彈射出來,不偏不已地套在了那巫師的身上,隨即往後一拽,一下子拖行了那人十幾米,噴濺的血跡足足拉成一條血龍。
沒想到那巫師詛咒的本事雖然厲害,在近身搏鬥上卻是不堪一擊,只是拉了一段繩子,他就苦等喊娘個不停,抱着斷臂,他竟然就此起不來了!
這邊不給薩維施咒,那邊薩維立即就醒了過來,看見藍色機甲來救他了,心裡一下子激動起來,是好心的蘇珊姐姐來了?轉眼掃到了躺在血泊裡的巫師,急忙跑上前去,他們都有脫身的法子的,放跑了,就不知道能不能抓會來了,薩維心急,一把掀開了巫師蒙在頭上的兜帽,不由得大吃一驚,兜帽下面並不是一張男人的臉龐,而是一個滿頭華髮,一臉的皺褶的老太太!
對方輕蔑地看了薩維一眼,恨恨地罵道:“狗山民,你看什麼,等奶奶我恢復了元氣,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薩維本來看她垂垂老矣,不忍心下死手,可是聽她那話裡話外的意思,不治死了她,恐怕沒有活路的就是自己了。
他嘆了口氣,從揹包裡拿出了一直給如花攢着沒捨得用的替母草粉,毫不遲疑地全部撒在了那巫師的斷臂處,激得那老太婆滿地翻滾,活像是一尾離了岸的活魚。
此刻,請願的學員們才發現他們身後發生了什麼,大家漸漸圍攏了過來,對着薩維指指點點,有機甲在,大家自然認爲被綁縛的老太婆有問題。
薩維臉色煞白,想到剛剛的境遇還很有些後怕,雷切爾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他心裡更冷,自己恐怕早就是這螳螂捕蟬中的一環了吧。
還在替母草是剋制平原族巫師的利器,只要藥粉進去了巫師的血液,任你有再高的修爲,也統統的白費了,這剋制戾氣的良藥,從根上消除了巫師們一直練就的憤怒根基,這輩子他們都只能做個普通人了。
老巫師還在一句不停地甩出殘酷的咒詛,然而已經什麼作用都沒有了,他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蜻蜓,再強的攻擊性,也變成了可笑的無用功。
“你毀了我,好!我竟栽在一羣小毛孩子的手裡,好好好!你們毀了我!!”激烈的咆哮盤旋在廣場,震得所有人心潮翻涌,幾乎要咳血,天空驟然變得漆黑一片,天地間只剩一股腥氣的妖風。
“大家快跑!”薩維第一個醒過神來,這老太太瘋了,封住了她的巫術,反而激怒了她,她這是打算用自己的肉身爲祭,召喚一個大毀滅術,要和衆人同歸於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