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逍遙只覺胸中憤恨激盪,瀕臨癲狂,狂氣怒發,嘶喊道:“爲什麼只有我不可以!你們爲何寧死也要背叛我!”
在這充滿怒意的嘶喊聲中,寒劍如閃電一般劃了過去。
此刻,項意等人在遠處已經來不及救她,眼看她便要被劈成兩半,一個蹣跚的身影擺脫了暗影撲了上去......
石逍遙的劍鋒被老僕帶着劍的身勢撞上,劍鋒寒涼,後者明顯不敵前者,全力撞了過去,石逍遙的攻擊着的劍應聲而斷,斷劍卻刺在老僕的腹中,大片大片的殷紅。
石逍遙冷笑着手用力,直埋到刀柄處,還絞了幾圈,血肉模糊。正在這時候,他霍地轉頭,厲聲吼道:“放下她!”,一邊吼着一邊癲狂地用斷劍甩出老僕,人已經直衝向碧璃。
李允把手伸向棺木內扶起碧璃,正欲扛走,便見那灌輸了內力的斷劍襲來,來勢兇猛,忙狼狽地滾到一邊,饒是如此,還是被劍氣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石逍遙胸中激憤,搶過碧璃,緊緊地護着在胸口,這些人竟然敢傷害碧璃!
他苦練武功這麼多年,已經是高不可及,可是今日竟然被逼到這步天地,隱約能聽到四個孩子在殿外的慘叫聲,他們雖然爲藥物控制失去心智,功力強勁,但是被那麼多人追殺只怕連全屍都留不了......
這幅場景好似回到了二十年前,他終於找到了碧璃,已經那麼接近幸福,卻被最愛的女人一劍穿胸,眼睜睜地看着碧璃在面前死去,天地間只有那些揮舞着的劍,那些殷紅的血,殺戮的場面,兵器交接的聲音,所有人都在跟自己作對,憎恨,憤怒,恨不得讓整個世界陪自己一起淪陷......
你們這些人都該死!
全部都該死!
死!
死!
石逍遙的眼中已經是一片癲狂,單手摟着碧璃,內力從全身迸發,掌風掃蕩四方,所到之處帷幔盡裂,地板盡碎,這般強勁的內力比拼,項意等人無法企及,甚至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匆忙迎對,不過幾個回合便被掌風傷及,砸到一邊。
“你們都去死吧!”大吼聲在殿內迴盪......
正在這時候,忽然一把寒光湛湛的匕首扎入石逍遙的心口,隨着纖手一拍,便深深地埋入他的心臟處!石逍遙摟着的女屍赫然已經睜開眼睛,精光凜人......
伴隨着生命流逝的劇痛!
石逍遙“啊!”的一聲嘶吼出來,全身一震,目眥俱裂。
女屍偷襲成功後,緊接着帶有石灰的掌直拍向石逍遙的面門,石灰彌散,石逍遙儘管是百毒不侵,可是這帶有腐蝕性的石灰進入眼睛,隨着火灼般的痛眼睛便難以睜開,劇痛之下反掌揮出,拍飛女屍。
女屍求的便是這一刻,順着掌風滾出他的範圍,身輕如燕,累贅的宮衣四分五裂,露出裡面閃着寒光的緊身衣!
精光凌然的黑眸,英姿颯爽,這並不是那個碧眸盈波的碧璃!那是如意閣中最爲神秘的樓主——魅!
“媚姬!”項意看到媚姬還在抱着老僕的屍體發愣,忙喝道。
媚姬擡起頭,悽然一笑:“閣主,你快走吧!我和清哥哥要看着石逍遙下地獄!”言罷,便拿出幾顆火雷衝向石逍遙,這是項意所沒想到的,卻也只能眼神複雜地帶着衆人便往外奔去,丟下四顆火雷在身後,火焰四起,轟隆隆的爆裂聲從身後炸起,不過不止是四聲,而是十幾聲,那是守候在外面的如意閣隨從按照計劃從窗戶處丟進去的,還有媚姬捏碎的幾顆火雷。
寢殿在轟隆隆聲中開始倒塌崩裂,衆人一邊往外奔去,一邊往身後丟着火雷堵死石逍遙出來的路。
這曾經檐牙高啄雕欄玉砌的寢殿,如今已經陷入熊熊大火之中,房樑倒塌,噼噼啪啪的斷裂聲火焰聲不絕於耳。
遠遠處有一羣江湖中人守在四周,他們虎視眈眈地看着寢殿,彷彿每一個奔出寢殿的人都是極樂宮的爪牙。
衆人滿面菸灰地竄了出來,輕功差一點的人衣服都燃上了火星,狼狽不已。項意的喉嚨被煙燻得難受,正止不住地咳嗽着,便被一人扶住,擡眼一眼,竟然是素衣的楚袖,不由奇道:“美人兒......咳咳......你不是......咳咳,接了筆任務嗎......咳咳,怎麼到這來了?”
楚袖桃花眼中笑意盈盈,從袖中掏出幾串珠寶掂掂示意道:“諾,你說什麼任務能值這個價錢?!極樂宮果真是個藏寶地!不來纔是傻子!”
項意翻翻白眼,真是個口不對心的丫頭,明明是擔心自己,特地來幫自己的忙!他咳嗽着正欲嘲笑一番,誰料一陣內外交加令人窒息的痛襲來,他的臉色一瞬間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冷汗沿着鬢角流下,只能大口地喘着氣。
“你怎麼了?”楚袖臉色一變,半扶着項意的手都能感覺到他的顫抖。
項意剛纔在寢殿中能提起內力,還是因爲藥物的作用,強行發揮功力,本來便感覺氣血不足。只是項意素來驕傲,絕對不會在人面前示弱,所以便強力壓制喉嚨處的腥味。現在見到了楚袖,一口氣便鬆了下來,頓時只覺得腹內的寒氣,外部的灼熱一起襲來,眼前開始發黑,耳邊轟轟作響,看到楚袖張口好像在說着什麼卻是什麼也沒聽到,在最後的意識中他只來得及調整方向,向楚袖溫暖柔軟的懷中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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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着精光的眼,長長的白鬍須,這是一個笑眯眯的老人,項意剛醒來便看到這張臉,不由呀了一聲噌地坐了起來,眼睛睜得圓圓地看着面前的人:“陳老頭,你想做什麼!”
陳玉樓坐在牀邊把玩着一套銀針,幸災樂禍地笑道:“閣主,你可終於受傷了!”
“哼!本少要神醫飛奕來診治!你這庸醫離本少遠一點!”項意撇撇嘴。
神醫飛奕是一個女子,頗有醫術天賦,用藥不拘於常理,年紀輕輕便醫術過人。她對於所有醫者來說,是一個讓人佩服又令人尷尬的存在。陳玉樓一把年紀竟然輸給一個黃毛丫頭,一直覺得憋屈,耿耿於懷,所以最恨別人藐視他的醫術,最忌諱別人提起飛奕。
現在項意竟然兩者都冒犯了,陳玉樓不由怒氣衝衝,彷彿被踩着尾巴一般跳了起來,瞪着眼睛,用銀針指着項意:“臭小子,你別得意,這次你的傷沒有半年是別想治好了!”
陳玉樓本來是住在深山中的閒人,喝喝小酒唱個小曲,倒很清閒,可是躲在深山中還是能遇到四處遊蕩的項意,這隻能說是作孽啊!
項意閒來沒事在山中晃悠,好不容易見到個大活人,便樂顛顛地去蹭飯蹭酒,飯罷曲休便和陳玉樓開賭。項意是個天生的賭徒,而陳玉樓是逢賭必輸,於是陳玉樓輸光自己的花花草草,酒釀桌椅後,只能拿自己的武功套路來賭......
這倒也順了陳玉樓的心意,他覺得這小子聰明好學,收作弟子倒也不錯,可是這小子根本不認師傅,學了一些武功後便嫌棄太麻煩,繼續開賭,陳玉樓嗜賭自然奉陪,最後陳玉樓連自己都輸了,只能收拾行李去如意閣掛職做事......
來到如意閣後,陳玉樓覺得也很好,因爲一起賭牌的人足夠了,但是自己的賭運還是奇差,每次都在項意手中吃癟。再說了,項意愛玩鬧,沒事便來捉弄他,所以他氣得牙癢癢,一直期待着臭小子能生病落在他手上,藉機整整這小子。
項意身體的確不好,自小體虛,所以一直以來都用藥草調理着,但是卻很少受傷生病,再說項意特狡猾,一旦生了病便四處遊蕩不回家,所以陳玉樓難以得逞。這次項意竟然受傷了,對於陳玉樓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快事!
但是對於項意來說,這簡直是天大的悲哀!一番逃跑後還是被楚袖壓住,忍受着惱羞成怒的陳玉樓施針,只能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慘叫連篇。
半晌,項意擦擦額頭的汗,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陳老頭,本少咒你這輩子逢賭必輸!”
陳玉樓和項意對罵了一會,現在也覺得口乾舌燥,便不再理睬他,轉頭囑咐楚袖:“我已經爲他施完針,暫時壓制住寒氣,你督促着他服幾顆藥丸,待回去後我再給他多開幾方藥慢慢調理!”言罷幸災樂禍地哼着曲子出去了,終於有試藥的人了!
楚袖塞給項意幾顆藥丸,嘿嘿笑得更加幸災樂禍:“別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口福,果然有道理!這次回去那一罐罐珍貴難得的藥,你可不愁着喝了!”
項意沒好氣地翻翻白眼,懶洋洋地依在牀邊:“黑美人,看見秦璃了嗎?”
他們現在所待的是極樂宮中比較偏僻的一間屋子中,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人聲,楚袖探頭找了個果子啃了一口,說道:“在找他爹的屍體呢!”
項意手指撓撓眼角,打了個哈欠,笑眯眯地道:“聽你的語氣,他應該還沒找到吧?哎,咱們去看看!”
“勸你最好不要出去!”屋內沒有椅子,倒是有一張桌子,楚袖跳坐在上面。
“怎麼?外面有很多人?”項意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是不是江湖中人在偷窺本少?哎,莫非黑美人吃醋了?”
楚袖一個果子砸向他:“還不是你做的好事!唐老頭在屋外晃來晃去的,可是唐紫陽就是眼巴巴地守在門外,於是唐老頭笑得好陰沉,陰森森的,我都受不了,指不定他怎麼報復你!”
項意眨眨眼:“唐紫陽可是本少讓秦璃把他救出來的,唐老頭表面上是不敢把本少怎麼樣的!所以咱們溜吧!”
楚袖在屋內待着也覺得無聊便同意了,二人剛走出房門,便有一個美麗的少年跳過來高興地拉着項意四下查看着:“項意,項意!你沒事吧?”
漂亮精緻的臉蛋,白皙如瓷的肌膚,純淨溫善的眼神,真是美人如玉啊!不是女孩子真是可惜了!項意捏捏唐紫陽的臉蛋,嘻嘻笑道:“沒事,沒事,倒是你有沒有受傷啊?有沒有人欺負你?”
唐紫陽搖搖頭,看着項意,笑顏如花:“我知道項意會救我的,項意最好了!”
項意瞅瞅唐紫陽身後陰沉着臉的中年人,委屈地道:“唐門主,你好像很生氣啊?是不是還在怪本少擅自帶紫陽出來散心?”
唐紫陽聞言,轉頭看看唐惟,皺皺眉:“爹,項意是我的好朋友,我在唐門悶得慌幸虧他陪我玩,而且他還救了我,你怎麼還對他擺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