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種情況,幾個人都沉默了,因爲那正是學校分配給他們專業的固定教室,曹博看了看手機,已經10點32分了,與之並排的共有5棟教學樓,都黑漆漆的,沒有一點燈火,唯獨2號樓三樓中間一間教室裡亮着燈,曲巖不禁吸了一口冷氣:“這麼晚了,誰還會在教室上自習?”對於晚歸的事,學校查的挺嚴的,值班的管理員應該會制止這種情況的,可如今竟然沒有人過問。剛剛經歷的事情已經夠他們喝一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願意節外生枝呢!可是,他們看得很清楚,那分明就是自己班的教室,作爲班長,何高的責任心又在作怪,他就是做不到坐視不理,愣是要去看個究竟,沒人能說服他改變主意。見此狀況,曲巖嘆了口氣:“好吧,曹博,你送小染先回去,我和何高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如果到十一點我們還沒回去,你們就去後勤室找值班人員!
黑暗中,兩個身影穿過足球場,走向了陰森昏暗的教學樓。不久,他們便來到了2號教學樓下,這裡靜的出奇,茫然中給人一種荒涼感,雖然它看起來並不太荒涼。灰白色的瓷磚難以掩飾教學樓的破舊與敗象,在黑夜中,更顯出一種衰頹和滄桑,死寂的沉靜讓人的耳邊嗡嗡作響。曲巖重重地躲了一下腳,一樓與二樓之間拐角處的聲控燈乖乖地亮了,是老舊的白熾燈,雖然各國**都已陸續出臺政策在近年停止使用白熾燈,但我國白熾燈的停用之路任重而道遠,燈光雖然比較昏暗,卻也足夠照亮樓梯了,這讓兩人感到稍稍的放鬆,兩人並排朝着二樓走去。“咯噔咯噔”的腳步聲緊湊但隱隱聽出一些倉促,在死寂狹小的樓梯上顯得格外刺耳,空洞而單調,由於空間狹小,兩人腳步聲的迴音前赴後繼,每走一步,都像是有好幾個人一同在樓梯上走動,這種令人討厭的感覺一直伴隨着他們,不禁讓人毛孔發冷。可奇怪的是,腳步聲的迴音卻在如漲潮時的潮水般慢慢漲大,兩人有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回聲也變得比之前小了,於是,兩人繼續向樓上走去。當他們剛走到二樓的走廊時,停下了腳步,而回聲卻依然有節奏地響着,兩人這才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他們的回聲,而是其他人的腳步聲。而且,是從他們身後傳來的,難道有人跟蹤他們?這讓兩人頓時感到頭皮發麻,曲巖咬了咬牙,轉過身,朝樓梯上看了看,昏黃的白熾燈照耀下,並沒有其他人,何高壯着膽子朝樓下喊了聲:“有人嗎?”半晌,沒有人迴應,可腳步聲卻離奇地變小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兩人又朝樓下走去,到了拐角處,並沒有發現有半點人影,可是,令人窒息的腳步聲卻仍然在繼續,輕脆而有節奏……這時,曲巖他們不約而同地擡起了頭,“咯噔,咯噔,”腳步聲竟然是從樓上傳來的,“怎麼會這樣,剛纔我聽得很清楚,明明就在樓下,怎麼突然間到了樓上”曲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會聽錯。何高捏了一把汗,雙眉擰得更緊了,停頓了片刻,突然大叫一聲:“糟了……”何高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拖着曲巖就往樓上跑去,凌亂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兩人終於一口氣跑到了三樓。這時,詭異的腳步聲竟然離奇消失了,他們的目的是教室,也不想再去追尋無關緊要的腳步聲了,何高望向走廊,不遠處303教室的燈仍然亮着,兩人懷着忐忑的心壓低了腳步,小心翼翼地向門口靠近。
透過朦朧的玻璃窗,他們看到了教室裡的一切。教室裡燈火通明,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再仔細一看,教室後面靠牆角的座位,隱隱約約站着一個人,何高用手在玻璃上擦了擦,視線完全清晰了,教室後面確實站着一個女生,目光呆滯,神情黯淡,微微上揚的嘴角浮現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再向下看,他們不禁大吃一驚,她正在用小刀劃自己的手指!晶瑩的鮮血一滴滴從她手指上緩緩滑落,而她卻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彷彿在削鉛筆般閒散愜意,看到如此情景,兩人都驚呆了,這不是賀夢琪嗎?她在幹什麼?自殺嗎?不可能吧,雖然他們認識時間不長,可是賀夢琪樂觀向上熱愛生活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雖然她性格偏向文靜,但總不至於剛開學就突然自殺吧,但眼前的現象又是怎麼回事呢?曲巖正要說些什麼,可就在他張開口的那一刻突然停住了,他猛然間看到,賀夢琪的身後,竟然活生生站着一個人,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女子,披散着頭髮,長長的劉海蓋住了整張臉,蒼白的不能再蒼白的手臂,她,她正死死地抓着賀夢琪的手在用刀割她的手指。曲巖圓睜的雙眼彷彿要把眼眶撕裂,身體猛烈地抽搐了一下,差點摔倒,胸口起伏得更劇烈了,他用力擠了擠雙眼,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再次看向賀夢琪時,卻再也看不到有其他人了,只看到賀夢琪仍樂此不疲地用小刀割自己的手指。面對這驚魂的一幕,與他一同在場的何高卻沒有絲毫反應,這不禁讓曲岩心生一種難以言狀的恐懼,他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撞鬼了。突然,一陣輕脆悅耳的音樂響了起來,如弱柳扶風般溫柔,婉轉,兩人被突如其來的音樂嚇了一跳,不假思索地摸了摸各自的口袋,目光又回到賀夢琪身上,接着,黃閱深情的歌聲在教室中響起:“你穿上鳳冠霞衣,我將眉目掩去,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摺子戲……”可以確定,歌聲是從賀夢琪的手機裡發出的,面對這首能傾倒萬千少女的《摺子戲》,賀夢琪卻無動於衷,彷彿年逾古稀的老人般,對歌聲的刺激沒有任何動容,兩人不由心生恐惑,伴隨着音樂的**,她突然間把小刀舉了起來,緩緩地挪到了白皙的脖子前面……看到情況不對,何高不再猶豫了,迅速向後退了幾步,卯足了勁兒,向前猛地一衝,“嘭”的一聲,門被踹開了,何高毫不遲疑地跑向教室後面。曲巖卻怔怔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見狀,何高咬牙切齒地呵斥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來幫忙?”被何高一呵斥,曲巖這纔回過神來。何高來到了賀夢琪跟前,遲疑了片刻,用力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可是,不知賀夢琪哪來那麼大的勁兒,何高竟然拗不過她,他乾脆兩隻手一起上,這時,賀夢琪眼神中突然充滿了殺氣,手臂一揮,竟然輕而易舉地把何高甩出了一米外,又是“嘭”的一聲,教室裡立刻傳出了桌椅翻到的聲音。曲巖扶起何高,兩人再次來到賀夢琪跟前,一人抓住一隻手,費了吃奶的勁兒,才把刀從她手中奪過來,不容遲疑,二人硬是拖着她往門外跑去。但當他們將要走到門口時方纔感到四肢鬆軟無力,頭部眩暈無比,教室也開始在眼前搖晃起來,虛無縹緲,好像突然間就會消失一樣,疲倦感立刻襲滿了全身,但他們很明白,若是不及時走出教室,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二人咬緊牙關,硬是扶着賀夢琪走出了教室。此時,他們才感到疲倦感和眩暈感下降了幾分,賀夢琪如夢初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還沒來得及問清緣由,就被二人拽着向樓下跑去,此時,教室裡的燈徒然間滅了,前所未有的黑暗立刻佔據了整個教室。緊接着,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嘲笑聲,和在後花園裡聽到的聲音如出一轍,卻更爲陰冷,更爲強烈:“跑吧,你們逃不掉的,逃不掉的……”極度恐怖的迴音一遍遍迴盪在他們耳邊。三人頭也不回一個勁兒地往樓下狂奔,彷彿忘記了疲憊,凌亂的腳步聲響徹了整個教學樓,直到他們累得喘不過氣來,才突然感到情況不對,擡頭看看樓梯旁邊的牆壁,赫然印着一個血紅的大字“3”,竟然還在三樓,怎麼會這樣,幾人按耐住心中的恐懼眼睜睜地看着這不可能的事情卻束手無策。任憑他們如何努力地向下跑,卻依然停留在詭異的三樓。俯視一樓,虛浮的水泥地面離他們足足有十多米高,這確實是三樓,如果貿然跳下去,就算不死也好不到哪兒去。在片刻的喘息之後,他們繼續邁開沉重的步伐,但結果卻是出奇地不變,幾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20世紀50年代,英國遺傳學家列昂尼爾·s·彭羅斯和他的兒子數學家羅傑爾·彭羅斯發明了一個“不可能臺階”,這個臺階設計精妙,利用了人的視覺效果,人們可以永遠地沿着它轉圈,但卻總是在樓梯上循環,而且一次又一次地回到他原來的位置,無論如何也走不到盡頭。羅傑爾·彭羅斯於1958年把它公佈於衆,人們稱這臺階爲“彭羅斯臺階”,又叫彭羅斯樓梯。他們所爬的會不會是彭羅斯樓梯呢?這絕對不可能的,彭羅斯樓梯只能出現在畫這些藝術品中,現實中是不可能存在這樣的樓梯的,可是他們所經歷的又如何解釋呢?此時,幾人已經精疲力盡了,“停……停下來,別跑了,再這樣跑下去,會累死的。”賀夢琪乾嚥了口唾沫。曲巖憤憤道:“累死總比等死好吧!”“我們一直是往下跑,不妨往上跑,或許能找到出路。”賀夢琪吃力地說道。曲巖苦笑道:“往上走,豈不是自投羅網嗎!”“試試吧,反正我們也沒別的辦法了。”何高同意了她的話。三人再次邁開了沉重的腳步,艱難地向樓上跑去,一次又一次地循環着,但當他們近乎絕望之時,卻意外地走到了一樓,眼前漆黑的操場近在咫尺,視線穿過操場,依稀可以看到校外星星點點的燈火,他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容人質疑。有涼風從他們身邊吹過,清爽無比,三人從死裡逃生,終於體會到了生命的寶貴,他們再也不想把生命消耗在這棟陰暗的教學樓了,放開了腳步,如飢餓難耐的乞丐看到熱騰騰的饅頭般瘋狂地向操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