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看到那位被稱爲張院長的老大夫進去,劉伯陽心裡好像忽然就有了底,感覺這老者一定不簡單,他一定能帶來福音!雖然這或許是劉伯陽在最無助最揪心的時刻,所抱有的唯一希冀!
一向不曾言過累的劉伯陽,此刻站在被緊緊關上的急診室大門外面,竟然感到一種難以言語的疲憊,他身體慢慢的靠在牆上,抱着雙臂,時而看看急診室門,時而又看着地面發呆,誰也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李萬豪和任嘯天面面相覷,他們兩個比較擅長打架和收拾人,對勸人實在不怎麼在行。
李萬豪最終硬着頭皮走到劉伯陽旁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道:“陽哥,你別太悲傷了啊,發生今天這種事,誰都不願意看到的,馬曉玉是個好姑娘,我們都祈禱她沒事,也能體會你現在的心情。可是陽哥你千萬得挺住啊,我們還都指望你呢!現在幫-派正值多事之秋,眼下還有那麼多事情等待解決,你要是丟了心思,那我們的主心骨就沒了,我們靠誰啊?”
任嘯天也跟着道:“就是啊陽哥,你千萬要想開,現在這種時候,自責悔恨都是沒意義的,畢竟事情已經發生了,誰都無法挽回,咱們再難受再揪心都只能往前看,只能面對現實!你可千萬不要被這件事擊倒啊!”
劉伯陽悲愴一笑,瞄了兩人一眼,繼續低頭看地面,緩緩道:“我明白你們的意思,把心都放到肚子裡吧,不用勸我,我沒你們想的那麼脆弱。能帶着你們走到今天這步,實屬不容易,我不會輕易言棄的,就算不爲我自己的勝負心,也不能對不起你們寄在我身上的希望。”
李萬豪和任嘯天一聽這話,自然是放心不少,就知道陽哥瘋狂歸瘋狂,可一旦鎮定沉澱下來,他終究會恢復常態的,此刻的劉伯陽,比起路上那個暴怒猙獰的他,實在是容易親近多了。
“陽哥,你能這樣想就好啊!這樣我們就放心了,說實話我們也被你剛纔的樣子嚇住了!”任嘯天苦笑道。
劉伯陽苦澀一笑,盯着地面,用腳尖輕輕點着堅硬的大理石板,忽然擡起頭來,很認真的問道:“老李,嘯天,問你們個問題。”
“陽哥你說!”
“你們倒是說說看,對咱們這樣的男人而言,整天想着擴張勢力,勾心鬥角,玩明槍,躲暗箭,在殺人越貨的同時,也惦記着人傢什麼時候找上門來,咱們天天就這樣忙來忙去的,瞎混瞎胡鬧,到底是爲了啥啊?”劉伯陽像是對着兩人說,又像自言自語。
李萬豪和任嘯天被問蒙了,這問題絕對算不上深奧,可是他們實在摸不透劉伯陽這樣問的意圖啊!陽哥是啥意思?混夠了?還是有了其他的想法,厭倦了?
李萬豪苦澀道:“陽哥,你、你是想說啥啊?這話可真把我們哥倆問住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答案你滿不滿意,我想我們既然豁出一切混-黑,就是爲了每個男人心**有的那份野心吧!只不過有很多人雖然有這份心,但是做不到也不敢做,咱們比他們強一點兒,能做到罷了!”
“呵,野心?”劉伯陽歪着頭重複了一遍,嘆息道:“是那種天天唸叨着混大,成爲跺跺腳就能震顫四方的巨梟的野心嗎?確實,當個地下皇帝是不錯,住最奢華的房子,睡最漂亮的女人,妻妾成羣,小弟俯首,一呼百應,隻手遮天。但是等真正得到這些之後,你覺得像咱們這種人,會真的知足嗎?人心不足蛇吞象,路是越走越深,什麼時候纔是頭呢?”
李萬豪任嘯天都不知道說啥好了,任嘯天訕訕問道:“陽哥,您是怎麼了?我不太懂你話裡的意思,是不是馬曉玉的事兒,刺激到您了?”
劉伯陽苦笑着搖搖頭,道:“你們就當我說胡話了。我現在腦子亂的很,我都不知道我想表達什麼。只是忽然想起我爺爺一句話,說給你們聽也不妨。老頭子曾經酒後吐真言,做男人,不能因爲自己混的牛-逼,就欺凌那些爲了生活爲了親人而卑躬屈膝蠅營狗苟的普通人,不能因爲自己窮,(4)就去仇恨富。不能因爲富,就去昧着良心爲非作歹,有仇解仇,盜亦有道。好人不見得有好報,就當給子孫積德。一個男人,做女人的情人,做丈夫,做子女的父親,上心與否,牛-逼時候的一擲千金看不出來,只有落魄時候的低頭、彎腰、咬牙,纔看的出來。所以一向不喜歡說廢話的老頭子曾經敲打我的腦袋,小犢子別總想着以後出人頭地了,再去如何如何付出,應該轉一轉身,看看能否靜下心來陪她一會兒或者好好守在家裡陪陪孩子,洗一洗衣服,問問他們是否不開心。有時候你的關心,勝過金山銀山。”
李萬豪和任嘯天立地不語,他們總算聽出劉伯陽話裡的意思來了,他是發自內心的惦記着馬曉玉呢,後悔,悵然,懊恨,總之劉伯陽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
“我家老爺子是個人物,他說到就真的做到了,一輩子混-黑,殺過的人不計其數,但裡頭冤枉的一隻手就數的過來。捫心自問,我這當孫子的跟他比差遠了,我比他野,比他不擇手段,從小到大,敢擋我路的人,沒幾個好下場的。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真正頂天立地的爺們,不光該威猛的時候能威猛,更應該該細心的時候能細心,不要對不起那些肯爲你傷心的人。”
李萬豪和任嘯天這是頭一次聽劉伯陽坦誠的向他們吐露心聲,多少也聽出陽哥家裡是混-黑世家,當然老爺子的具體名姓他們現在還不太好問,不過他們總算對陽哥的真正來頭有了一絲瞭解,李萬豪更是汗顏,感情劉伯陽身後的秘密並不比他少多少啊……
不等兩人說什麼,劉伯陽忽然站直了身子,掃了急診室一眼,對着任嘯天道:“好了,瘋話廢話說完了,老任,想辦法給馬俊笙打個電話,這裡的情況,一五一十告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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