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仲師從神醫沈嶽山,心中自有一股傲氣,當下也不想和孔天林這老不修打口水戰,他看了一眼已經凍得瑟瑟發抖的歐陽紫澄,沉聲說道:“比就比,那咱們就以誰能壓制住寒疾爲準如何?”
孔天林拿不定主意,悄悄看了一眼何耀星,見後者微微點頭,才底氣十足的說道:“行,就這麼定了。你一個小輩,我也不佔你便宜,你先出手吧。”
孔天林如此自信也並非沒有原因,他祖傳的灼心針通過刺激人體陽位大穴,激發人體內的陽氣,以往根據他的經驗,普通的溼寒類疾病,往往一針下去,患者立刻汗流浹背,立竿見影,這也是他信心滿滿的原因。
“你真的確定讓先出手?”尹仲似笑非笑的看了孔天林一眼,用戲謔的語氣說道:“我就怕到時候你沒了表現的機會,回去不好交代啊。”
他先前一直被孔天林冷嘲熱諷,就是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別提尹仲了。
孔天林聽後大怒,張了張嘴脣,卻也沒法反駁,他確實是受僱於何耀星,孔天林雖然也號稱名醫,但和泰斗級的黃正安還是有很大差距,否則也沒必要看別人臉色行事。
“徒逞口舌之利,分明是無能之輩,怕在衆目睽睽之下露了破綻,孔神醫何必和他一般見識,就請你妙手回春,早日幫助紫澄解除痛苦。”何耀星也非等閒之輩,見孔天林吃癟,當下立刻還擊回去。
孔天林也順坡下驢,不屑道:“年紀輕輕醫術不知如何,倒是練就了一身吹牛的好本事。”
“行了。”歐陽紫澄皺着眉頭冷聲道,轉頭深深地看了何耀星一眼,對孔天林說道:“既然孔神醫這麼有信心,那就你先來吧。”
孔天林也不拒絕,畢竟何耀星請他來的主要原因還是爲了治病,而且想起尹仲那信心滿滿的眼神,他也是心中沒底,萬一這小子真的治療有效,那他不就丟人丟大了。
當下冷哼一聲,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請歐陽紫澄躺好,就準備開始施針。
不得不說,這孔天林也絕非無能之輩,不說他的醫術如何,單是這銀針的盒子就賣相極佳。
淡紫色檀香木盒,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僅僅是聞起來就有種沁人心脾的感覺,檀香本就是極佳的鎮神安魂的東西,往往醫生在施針的時候,病人難免會感到緊張,這檀木針盒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可謂是一件難得的佳品。
盒子裡靜靜躺着長短不一的銀針,手摸到銀針,孔天林渾身的精氣神立刻就發生了變化,先前的浮躁氣息一斂而盡,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整個人看起來無比專注,
由此看來,何耀星能選中他也在情理之中,這孔天林的醫術也非同小可,他家傳的神針術在鍼灸一道上也算是別樹一幟,在運針的手法上,格外的講究,配上世代摸索總結的行鍼圖,才立下了神針堂數代不倒的招牌。
孔天林行醫一輩子,對人體穴位可謂是滾瓜爛熟,再加上來之前又刻意抽空熟悉了幾遍此行用到的灼心針,此刻銀針在他手下可謂是如臂使指,轉眼間銀針已經用去小半。
林靖和龍
叔在旁邊也是暗暗點頭,顯然孔天林這一手露過之後,已經獲得了他們的認同。
尹仲此刻正在專心致志的看孔天林施針,雖然他的九轉神針要遠遠比這深奧的多,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醫學一道也有許多共同之處,相互借鑑纔可以取長補短。
何耀星撇到尹仲一言不發的模樣,還以爲他是被震驚的目瞪口呆了,眼中流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非要好好的讓這個不知道哪裡鑽出來的傢伙好好開開眼界。心中也暗暗誇獎孔天林果然有兩把刷子,不負他的重望。
施針中的孔天林倒是沒有多餘的精力來關注其他事情,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心中暗暗叫苦。
他一絲不苟的按照祖傳的灼心針法施針,過程完全沒有一絲的差錯,但令他大皺眉頭的是灼心針在歐陽紫澄的身上,卻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無論他用銀針刺激哪個穴位,歐陽紫澄的身體都如同一潭死水,沒有任何反應。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普通病人只要三針之後,身體都會逐漸升溫,可以明顯的感受到灼熱感,甚至有的人額頭都會冒出汗珠。可這在歐陽紫澄身上卻完全沒有作用,現在都快十針了,她渾身上下依舊冰冷無比,反倒是孔天林急得一頭是汗。
何耀星看在眼裡,還以爲孔天林是忙的一頭汗,於是低聲的對身旁的林靖說道:“孔神醫真乃是宅心仁厚,對待病人如同自己的親人一般如此上心。”雖然他已經壓低了聲音,但屋子裡面一共就這幾個人,還是清楚的傳到衆人的耳朵裡。
孔天林一聽此話,心中更是着急,臉上的汗冒的更急了,他行醫這麼多年來,卻也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束手無策,只能先放慢下針速度,儘量拖延時間想辦法。
磨磨唧唧了半天,途中他也又換了幾種針法,也絲毫不見動靜,眼看銀針數量已經見底,只得作罷。
周圍的哪個不是人精,在孔天林變換針法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端倪,出於良好的修養,卻都沒有打斷,只是靜靜地看着,直到孔天林下完最後一針,頹然的收手,低頭站在一旁。
林靖伸手摸了摸,歐陽紫澄的身體依舊冷的像個大冰塊。
林靖對龍叔輕輕搖了搖頭,兩人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歐陽紫澄更是冷的渾身發抖,一套灼心針下去,絲毫沒有任何好轉。
“這就完了?”何耀星盯着低頭不語的孔天林,惡狠狠的問道。
“歐陽小姐的寒疾根深蒂固,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僅僅一次灼心針,還無法解寒。”孔天林看着何耀星陰沉的臉色,只能硬着頭皮撒謊道,歐陽紫澄的寒疾是從內至外的,他的灼心針根本毫無作用。
“那你要多少次才行?”何耀星不陰不陽的問道,他絕對無法忍受自己在歐陽紫澄面前丟這麼大的人,更不要提尹仲還在一旁看着,他將所有的怒火都轉移到了孔天林身上。
“啊?”孔神醫也愣住了,他原本就是信口胡說的,現在非要讓他拿出個章程,卻是被難爲住了。
就在他進退維谷的時候,歐陽紫澄發話了:“算了,尹仲
,你來吧。”
尹仲淡淡的看了何耀星一眼,嘴角流露出一絲的譏諷,也不多說,掏出了自己攜帶的銀針,和孔天林那奢華的紫檀木針盒相比,他的這個梨木的針盒就不起眼的多了。
孔天林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尹仲,如果不親眼看看,他實在不相信這個年輕人能有什麼辦法解決,令他家傳灼心針無功而歸的寒疾。
何耀星也是在一旁冷笑不已,他倒要看看尹仲能玩出什麼花樣,雖然惱怒孔天林不爭氣沒有治好歐陽紫澄,但這並不代表他不相信孔天林的醫術,畢竟神針堂十三代傳人的名頭還是很唬人的。
尹仲沉下心神,暗自調動內力,開始下針,他的九轉神針看起來遠沒有孔天林的灼心針花哨,只是普普通通的運氣,下針,看起來毫無神奇之處。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何耀星看尹仲用針的模樣和嫺熟程度,都遠遠比不上孔天林,心中就更加確定這只是個亂吹大氣的傢伙,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而一旁的孔天林開始時抱着和何耀星差不多的心態,慢慢的卻是越看神情越嚴肅,到了後來甚至都變成了不可思議。
孔天林自小學醫,在醫學界摸爬滾打一輩子了,自問見多識廣,對於各類鍼灸的用針方法卻也都粗有涉獵,就是沒吃過豬肉,也要見過豬跑。
但尹仲所用的針法他卻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這就難怪他驚奇不已了,非但如此,更重要的是,他雖然沒有見過這種針法,卻隱隱可以感覺到針法中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這並非是胡說八道,就好像我們看電視中那些打太極拳的,明明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動作,在高手做出來,就會讓觀看的人自然而然的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境。
尹仲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一絲絲冰冷無比的寒意,從歐陽紫澄的身體中慢慢傳來,不同於孔天林通過刺激自身的治療方法,尹仲則是通過內力引導用自己體內的心火一點一滴消磨歐陽紫澄體內的寒疾。
可以這麼說,歐陽紫澄的身體就如同一個大冰塊,孔天林是想讓冰塊自己慢慢升溫融化,而尹仲也是在冰塊下慢慢的用熱火加溫,不用多說,兩者高下立判。
果然尹仲幾針下去,歐陽紫澄原本青白的臉色漸漸有了兩抹緋紅,林靖站在一旁激動難耐,死死的咬住嘴脣,一雙大眼中全是滿滿的喜悅。
與之相對的也是何耀星那難看的臉色,他死死的盯住尹仲,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年紀輕輕的傢伙到底隱藏了什麼樣的秘密,醫術竟然如此高超。
歐陽紫澄的身體依舊虛弱無比,尹仲也不敢使用過多的心火,生怕一不小心,引起寒熱衝突,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好了。”尹仲雙手連動,將歐陽紫澄身上的銀針一一拔出,長吁了一口氣,整個治療過程他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一着不慎,釀成不可挽回的結局。
林靖用手摸了摸歐陽紫澄的額頭,驚訝的發現居然感覺到了溫熱,而不是熟悉的冰涼,滿臉高興的說道:“紫澄的體溫恢復正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