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月中。四國代表紛紛抵達歸海國,紛紛密談之後,皆各自開始佈置一切。
魔神殿的行徑天下皆知,魔戰天的野心大張旗鼓,沒有人是傻子,看不到他看似協商實則威脅的最終目的。魔神殿日益壯大,看來他是真的準備一統天下了。
而在衆人如此忙碌的時候,有兩個人卻悠閒得近乎欠扁。
這兩人,便是夙拂曉和帝蓮澈。
兩人奉行大張旗鼓的政策,要麼在歸海國城樓樓頂相依偎着一起看夕陽西下,絢爛的餘暉揮灑在兩人身上,宛若縈繞着一層淡淡熒光,如夢如幻。
少女笑容恬淡,微微一笑很傾城。男子絕世而獨立,宛如天上的神祗般高貴優雅。
兩人每每出現,便是一道美妙無比的風景。
天下無雙的兩個人,日落而依,月升而擁。一時間,在歸海國廣爲流傳。人人都在議論那兩個天神一樣的人,遠遠地仰視着他們的存在,就像在看神。
神因凡人而存在。一開始沒有神,當人抵達一定的高度,讓衆生仰望之後,神便誕生在這個世界中。
而他倆,明明擁有人的七情六慾,在一起,卻彷彿活在屬於他們的世界裡。外人只能看着,仰望着,卻沒有辦法去打擾破壞他倆的一切。
有些感情,一開始認定了便是一輩子。
有些感情,只是過客,風飄水浮一樣,誓言只是放屁,徒留臭味。
在夙拂曉的心中,感情從來都是如一堅定的。愛來愛去,花心來花心去,那樣的感情讓她覺得悲哀。爲何要搖擺不定?爲何要去撩動天下人的心?
紅顏禍水,傾國傾城。
她卻不願意做那傾國的紅顏。
今生,她只想做一個人的紅顏禍水。禍亂他的一生,吃定他的心。
歸海國繁華的街道上,也會出現這兩個人的身影,他倆都穿着一襲高貴的雪白。一個錦衣雪袍,上面繡着黑色的蓮花,超塵脫俗。一個穿着雪白長裙,上面繡着紅色的蓮花,妖嬈嬌媚。整條街的沸騰都因他倆的出現而變得詭異靜謐下來。
他們的眼中,看着這兩個彷彿從畫中出來一樣的人物。看着他們牽着手一邊談笑風生,一邊閒庭信步般地左右閒逛,優哉遊哉,就像在看一幅唯美的山水畫。
兩人不管不顧,周圍所有人打量和驚歎的目光,對他們來說好似不存在一般。
看她累了,他便微笑着,擡起頭來替她拂去額頭上的細碎汗珠。
看她倦了,他便溫柔地,輕輕把她抱在懷裡帶她走。
長長的一段路,衆人看得如癡如醉,這便是書中所說的執子之手,至死不渝嗎?
又一日,他揹着她,走在夜晚繁榮的街市中,看燈火流離。
又一日,他爲她放了滿城煙火,整個歸海國的星空都爲她燃亮。
又一日,他與她迎着明亮的圓月,並肩而坐,依偎在皇城最高的塔頂上,欣賞月色。
又一日,他與她在夜裡的湖水中沐浴,溼漉漉的兩個人像剛剛轉世而相遇的戀人,緊緊地擁抱,深深地擁吻。水微涼,他們卻覺得身體火熱無比。
又一日,他帶她去了山野,漫天的螢火蟲飛舞,閃閃爍爍,瑩瑩亮亮,美輪美奐。他們置身於亮光之中,彷彿站在星辰閃爍的蒼穹之上。夜間的霧氣縈繞,宛若天上浮雲。
又一日,他倆化作普通夫妻,她做飯給他吃,縫衣服給他穿。他替她閨中畫眉,替她綰三千紅髮。
又一日,他替她紮了一個鞦韆,她坐在上面,安心地讓他在後面推,飛起,跌落,鞦韆在半空中飛舞,掠起了她的長髮和衣袂,揚起了她咯咯咯的笑聲,看得他眼花繚亂,心神雀躍,只覺得看到她笑她開心便是世間最幸福的事,今生別無所求。
又一日,他們院中煮酒當歌,人生幾何。她飲着美味的酒,眼中含着笑,嘴角一直揚起,眯着眼柔情萬千地看着夜色下的白花樹下,他伴隨着如雨一般飛舞的白色花瓣,肆意舞劍,姿態唯美,如同演繹着最高貴的舞蹈。
如此張揚又幸福的行徑,通過各種版本的描述傳遍了整片天倫大陸。
一對金童玉女,一對天仙,一對璧人,一對傾國傾城的禍害。百姓們如此稱呼他們,每次提起,眼中都有着崇敬和嚮往,還有濃濃的驚豔。
絕世無雙的兩個人引起了天下人的注意。同樣的,也引起了魔神殿中不可取代的存在——魔戰天的注意。不過其他人都是抱着祝福和仰望的姿態來對待這件事,而魔戰天聽完帝徹天的稟告之後,整個人臉色都變了,陰冷冷的風襲過魔宮,冷得好幾個尊者都全身一顫,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徹天,你說他倆如何?”
“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帝徹天面無表情地站在那,淡淡地說出是事實的一句話。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配得上那個女人的人存在,那麼,便是澈了。他的弟弟,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澈,同樣是這片大陸上的一塊奇葩。兩個特別的存在,又彼此互補適合。簡直是佳偶天成。
他不認爲魔戰天能破壞什麼,但是身爲左護法的他,依然要按照魔尊的一切指示來做。
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了,自然也不怕失去。
他已經放棄背叛了曾經的所有,就算現在對魔尊的效忠是錯的,他也不想背叛了。
就這樣完結這荒唐空洞的一生吧。他如此提醒着自己。
“好好好!好一個天造地設!”魔戰天的面容有些扭曲,聽到夙塵風和赫連琉璃的女兒如此幸福着的話,他的心宛如有幾萬字螞蟻在蝕骨吞心,他有種破壞的慾望,越是幸福的畫面他越想破壞,因爲那樣,纔會更痛苦。
“我偏偏要將他們的幸福踐踏在地,現在有多幸福,將來就有多痛苦。”灰暗的臉上帶着陰鷙的表情,魔戰天早已在感情的自我折磨中喪失了神智。此時的他,已經癡到成魔,傷痛可救,心魔難除,他早已墜入地獄。
“去,到歸海皇城傳達給她一句話,這一次傳的是話,下一次就是她父親身體上的某個部分了。”魔戰天張狂地笑着,冷冷下令。
這時,一個尊者走進來,跪倒在地,神色有些不自然道:“魔尊,聖女殿下還在鬧着一定要嫁給……否則寧死不罷休……”
說完他有些惶恐地跪在那,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魔戰天斃了。
“我的好女兒我怎麼可能忘了呢……”他看了面無表情,機器一樣的帝徹天,淡淡道:“去,順便把帝蓮澈也帶來。他若不來,就等着夙塵風的屍體過去吧。”
帝徹天的眉頭微微一皺,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有點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難道說是他高估了那女人和澈的實力嗎?
魔戰天太過自傲,對夙拂曉,一向都是小視的。夙拂曉和帝蓮澈,對他來說,只不過都是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罷了。他們存在的意義,只是爲了添加痛苦。
這麼關鍵的時候,按理來說,他們不應該如此荒廢時光,高調現身,沉迷旖旎情愛,不顧大局的。
這些想法也是一剎那,很快,他便將所有排除大腦。
此刻的他只是一個機器,既然是機器,又何須有思想和感情呢?
他面色越發冷漠,恭敬道:“屬下遵命。”
衣襬一揚,他冰冷地轉身離去,毫無留戀。
看着他的背影,魔戰天眼中閃過欣賞,只有什麼感情都沒有的人,才能真正地做到純粹。
純粹的殺人機器。
而他魔戰天,江山也要,美人也要。他……纔是真正俯瞰世間的萬世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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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海國皇城。
當獨臂頹廢美男的帝徹天作爲魔神殿特派使進了皇宮後,在御花園中,他看到了讓他死寂的雙眸微微滌盪出漣漪的一幕。
皇宮御花園中的一個湖中,一隻竹筏懶洋洋地懸浮在湖面上,清風陣陣,拂過並肩對立躺在竹筏上的兩道白色身影,果然如同傳言中所說,一襲蓮花爲山水墨畫般的黑,一襲蓮花爲地獄之火般的紅。兩人此時閉着眼,優哉遊哉地互相執着對方的手,如同蛇一般懶洋洋地躺在竹筏上,任清風而過,任陽光鋪撒,任水面波光粼粼,任路過的人怎麼打量他們……他們肆無忌憚地炫耀着自己的幸福。他們幸福得實在太扎眼太惹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