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討厭他的安排,可這一次,她感到了深深的震憾。
爲什麼對她這麼好?
難道他真以爲她是要和他重來嗎?
不可能的,既然以前沒在一起,那現在和以後都不可能。
他們根本不合適。
“蕭斐然,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覺得她應該解釋一下。
“什麼?”他擡眸看她,眼裡再沒有往日的冰寒。
“就是我說重新開始的話。”她不敢看他的眼,心虛道,“我那是開玩笑的,我們怎麼可能重新開始……”
她話還未完,他周身又散發出寒冰的氣息,猛一下凍住了她的聲帶。
後話,再也無法說出。
他無視了她所說,利索地幫她穿上了鞋,旋即牽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在他們即將出門之前,她突然剎住了腳,像是鼓足了勇氣,她面露厲色,道:“我是說真的,我們不可能重新開始,而且你也別太在意剛纔的事,各取所需罷了。”
談話間,他高高地擡起了手,對準她的臉。
可,終究還是沒能揮下去。
大掌緊握成拳,他壓抑着,忍耐着,牙縫裡嘶嘶出氣,最終把手收回了身後。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他眯起眼,像一條危險的蛇,望着她許久,才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尹沫沫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腳尖,脫口而出:“我也不知道。”
淚水就快脫眶而出,她沒有刻意忍着,反而擡頭望向他,道:“你覺得現在的我們還能在一起嗎?怎麼可能在一起,張安然怎麼辦,我該怎麼去面對你父親?怎麼去面對奶奶和張阿姨,我現在已經是衆人眼裡的第三者了!”
他略帶疼痛的口吻道:“你不是……”
這無力的語氣,就連他自己都無法信服。
尹沫沫再也不回答他的話,只是任由淚水傾泄,以沉默來抗議他那無用的肯定。
片刻,他爲她拭去淚水,大掌扶着她的肩,誠懇道:“我們不要去在意那些流言蜚語,可以嗎?”
尹沫沫突突一笑,“以前你爲什麼不這麼想?”她的眼裡全是絕望,吐出的氣息也是絕望,提醒着他,他們沒有未來。
他激動地將她抱在懷裡,喃喃道:“都是我的錯,我錯了。”而後是天馬行空的想法,“我們走遠點,我們去到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可以嗎?”
末了,他親吻着她的發,低聲乞求:“算我求你,求求你,行嗎?”
他說的每一個字一刀刀剜在她的心上,可即便是痛,她也不能心軟。
她輕輕推了推他,輕易地脫離了他的懷抱。
他連連退出去好幾步,就好似她這一推有千金重,讓他無法承受。
她哭着說:“對不起。”
是拒絕,是明確的拒絕。報復他的目的達到了,可爲什麼她還是不開心?
他倉惶逃離,依舊是那歪歪斜斜的背影。
她的視線追隨他離去,死死地握着拳,她警告自己不能心軟,腳不受控制地踏出一步,但就快被她堅定的心喝止。
就這麼看着他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她才終於鬆開了拳頭,卻因爲無法承受心上的疼痛,壓抑着低吼。
這次獨處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又變了。
雖然會有一些簡短的對話,但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所以,Asa號停泊在珍珠港的時候,蕭斐然並沒有下船。
直到瑪麗手術的那天,也就是半個月後,他才破天荒地來了趟醫院,帶着花籃和水果,和尹沫沫零交流,甚至連眼神的交匯都沒有。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隱隱約約,尹沫沫聽到他說要走了,要回江城。
想到方小甜他們可能還在辦尹武的事,尹沫沫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能做出挽留。
如今的他們,就連陌生人都不如,她怎好開口。
尹沫沫不斷安慰自己,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這時,亨利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他說:“哎呀,蕭先生的錢包掉這兒了。”
他拿着邊已經泛白的黑色七匹狼錢夾在尹沫沫跟前晃了晃,故作驚訝。
雖然看出來他是故意的,但她還是一把搶過錢夾,跑出了病房。
這是她送給他的,還附上了自己的照片。
一面跑,她忍不住打開了錢夾,只見其上泛着青澀笑容的自己,錢夾已舊,但照片嶄新如初。
她突的停了下來,重重地喘息。
頓時,淚水如注,她死死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再擡頭,他高大的身影已轉出醫院大廳,她伸手去抓,留在手裡的,終究只有一個老舊的錢夾。
既然已舊,就該扔了。
她站起,轉身把錢包扔進了附近的池塘裡。
所有的過去和記憶,隨着錢包的沉底而沉下。
拖着沉重的步子,她回到了病房裡,剛進門就聽到了亨利的奚落,“無情的女人。”
尹沫沫沒理他,獨自坐在牆角發呆,椰樹被吹得沙沙作響,她擡頭望去,見夕陽西下,她想起了並肩走在柏油馬路上兩個親密的身影,嘴角不禁溢出甜美的笑容。
有時候,在一起互相傷害,不如痛痛快快的放手。
謝謝他讓她來了夏威夷,否則她也不會想起他的不信任。
既然開始不信任,就別再奢望以後。
徹底斷了過去,她才能重裝出發。
她要把對他的記憶,全部埋葬在珍珠港的海底,徹底的斷掉……
因爲瑪麗勸阻,亨利終於停止對尹沫沫的抨擊。
慶幸的是,瑪麗的手術很成功,她又陪伴了她半個月,才動身回國。
走前瑪麗緊緊地握着尹沫沫的手,好半晌才把勸說的話說了出來,“你對蕭先生一定有什麼誤會。”
這句話尹沫沫聽過很多遍,只以微笑回答了她。
瑪麗似乎很爲難,但很快又道:“本來我不想說這個事的,就是那晚,你突然離去的那晚,還讓方小甜小姐給你什麼東西。”
她的面色突然變得凝重,尹沫沫也認真起來,停下收拾包袱的手,示意她繼續。
瑪麗望向天空,在面上比劃出十字架的形狀,默唸了句:“耶穌基督請原諒我。”
這讓尹沫沫的神經更加緊繃了,她靜靜地望着她,心裡想了一萬種可能,卻都不敢確定。
到底是什麼事,嚴重到她要祈求上帝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