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北望意氣風發的走進燒雞店,喊:“叔!嬸!給我弄二十隻雞!”
在店裡幹活的女人往後面喊:“二十隻!旺要的!”然後麻利的一手拿抹布,一手拿茶壺杯子過來。
曉北望搖頭:“嬸啊,你這手拿完抹布再拿杯子,不乾淨啊!”
女人作勢把抹布往他臉上罩,笑罵道:“不乾淨別吃!”
店中食客笑起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一個食客高聲笑道。
雖然村裡差不多人去屋空了,但村頭的這間燒雞店卻仍然客似雲來,不但不見客少,相反,客人還更多了。
像曉北望這樣搬出去後又想念這一味的人很多,來了就連吃帶拿,跟幾輩子沒嘗過雞似的。
曉北望在事後悄悄把他找秦青救命的事說了,他爸他爺他媽倒是都信得過他,司媽媽也說了以前請秦青幫過忙,包過一次紅包。言下之意,這女孩可信。
“這次可要包個大的。”曉北望他爺爺說,拍板:“給人家打二十萬過去。”
曉北望覺得自己這命不止二十萬,就從自己的小金庫和他媽手裡又扣出十萬,湊夠三十萬打到了秦青的賬戶上。
秦青發現後,分出一半打進了紅十字。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曉家並沒有把她的事再往外說。曉北望說了實話:“我知道就行了,還告訴別人?”他巴不得秦青就認識他們家一個呢。不然日後秦青認識的人越來越多,請她不是越來越難了嗎?誰能保證這一輩子就找她一回呢?
又因爲這件事,他在家裡的地位有一點點提高。他爺爺事後知道胡桀是罪魁禍首,也是嚇出一身冷汗,拍着曉北望的肩說,“那孩子可是個心眼小的,好幾回我都看到他在背後瞪你,眼神可不善了。”不過那時也不知道胡桀有這份能耐,他們家有錢後,各種人都見多了,像胡桀這樣當面捧着你,背後抹黑的也不是少數。所以他爺爺根本沒當一回事。
曉北望當機立斷找到秦青救命,父母都認爲他這是眼光好,成長了,竟然問他要不要開個店做生意。
曉北望確實想開,但他打算在秦青的學校門口開,捱得近點,他心安。
他爺爺也贊成,讓他去找店面,家裡給他掏錢。
搖身變成了個小老闆,曉北望當然威風了。
他自覺是個大人了,昨晚上聽奶奶說想吃村口的燒雞,今天就開車過來買,一口氣多買點分送給諸位親朋好友。來的路上他就打了一圈電話,個個都在謝他,讓他更得意了。
女人很精明,一眼就看出這是個正在漫天撒錢的凱子,不等他說就上了好酒、小菜和好煙,豪客一般很難開口說“這個不要,退掉”,嫌丟人。
曉北望一眼沒看到面前多了五碟涼菜,兩瓶好酒、兩袋酸奶和一條煙。
“給你現炒一隻雞,做個野豬肉燉鍋,再炒兩個青菜吧?”女人刷刷刷寫完就衝裡面喊了。
曉北望:“……”摸出手機來喊人,“在哪兒呢?過來陪我吃飯!菜叫多了!”
女人忙問:“再加兩個菜?”
“您招呼別人去吧,都是自己人,不用招呼我了!”曉北望趕緊請這位大仙走。
女人笑嘻嘻的去各桌轉了一圈,又推薦出去幾個菜,這桌加個湯,那桌加個點心,轉回來正好曉北望的菜也好了一道,端過來給他。
曉北望提起筷子,女人突然想起之前找上門來的人,坐下推推他:“前兩回,有人來我家買刀了。”
“果然!”曉北望一拍筷子,之前秦青跟他提過,那刀是有人故意養在這家的。
女人笑着說:“你不知道他們多假!還說是我家人之前想賣的,過了幾年特意來買,騙傻子呢!”他們一家也算半生浮沉,什麼人沒見過?別的不說,是真想跟他們做生意還是憋着壞水,他們一眼就能看出來!
曉北望好奇的問:“他們出多少錢?”
女人伸出一隻手,搖搖頭。
“五萬?”曉北望也搖頭,“那你賣虧了啊!”
女人輕蔑的一揚頭,“小瞧人了不是?你叔這家店一天就能賺一萬多!五萬?我給他買棺材!”
曉北望也笑了,這村裡還真就沒有缺錢的人,這店挨着村子開,也沒少賺錢,家底怎麼着也有個幾百萬了,就是店看着破,但現在的人特別怪,店越破越像“老字號”,說正宗,地道。所以這家乾脆就不裝修了,破着開,仍舊比別的裝得跟宮殿似的燒雞店賣得多。
真不是錢的事,只他們看到破店,小瞧了這家人。
曉北望早就準備好了,提了兩隻雞給司雨寒和秦青送去,讓她們加餐。
“這麼大一隻,他也不怕我們撐死,還一送就是兩隻。”司雨寒撕下一隻大雞腿狠狠的咬了一口,她也很久沒吃這個雞了,還真是想啊!
“有冰箱,不怕壞。”秦青也撕了只雞腿,這雞雖然肥嫩,可並不油膩,特別是雞皮裡的油全都燉到雞肉裡去了,哪怕是雞胸也嫩得很,一點不柴。
這家的雞不用柴雞,全是用蟲子喂的大肥雞,一隻就有三四斤重。秦青與司雨寒兩人一晚上別的沒吃,幹掉了大半隻雞,吃完直呼過癮!
“週五就要回家了……”司雨寒哀聲嘆氣,“回家又是要吃那麼多東西……”她拍拍小肚子,“早知道不吃這麼多了……”
秦青現在只跟着施教授上課,平時埋在故紙堆中,過週末回家時看到現代化的社會還有點茫然。
到家後,秦媽媽果然在做飯,飯桌上已經擺上了好幾盤菜,廚房裡的鍋還在咕嘟咕嘟冒泡。
“媽,別做了,明天再做。”秦青進去看到秦媽媽在剁排骨,咣咣咣,手起刀落,一根排骨就剁好了。
“這刀好使吧?”秦媽媽用的刀就是那家燒雞店收來的,如果讓她知道這刀多少錢,估計要打死秦青了。
“好使!”秦媽媽話音未落,一刀下去,秦青聽出這刀落下去時聲音竟然很清脆,隱隱有迴音感。
“你看這刀。”秦媽媽把刀提起來給她看,“不用洗,都不沾血和油!切骨頭跟切豆腐差不多,快得很。”
“那你用它小心點,別切了手。”秦青說。
“這刀不切手。”秦媽媽說,“這刀不是現在的機械制刀,應該是手藝人自己打的刀,磨得細,切不着人。”
刀快,但不切人?這不矛盾嗎?
吃過晚飯,秦媽媽讓秦青去洗幾個桃出來,她到廚房看到這刀,想試試用它切桃子,這桃子太大,一整個吃不完。
她掂着刀,比着桃子那條中縫慢慢切下去,想着碰到核就換個邊,結果切到底也沒碰到核,正在奇怪,桃子分開後,她纔看到中間的核也整齊的分開了。
秦青嚇了一跳。
秦媽媽進來:“讓你洗桃你切它幹什麼?”
“我一個吃不完。”秦青拿着刀說:“媽,這刀都能把核切開!我都沒感覺!”
“我用它剁豬大腿骨都剁得開,你說呢?”秦媽媽把刀拿過來,“小心別碰着手了,回去吧。”
切完桃子,秦媽媽把刀放在水下隨便一衝就擺在了刀架上,秦青發現這刀和刀架,和這間廚房非常相配,一種它好像原本就應該在這裡的感覺。
看來廚房纔是這刀的歸處。
秦青吃着這刀切的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怎麼比以前的桃更甜,汁水和香氣都鎖在裡面的感覺。
黃長與黃平沒找到那刀的代替品。
這是顯而易見的,以前的舊東西不是進了博物館就是已經被人珍藏,剩下的早就進垃圾堆了。他們像沒頭蒼蠅一樣轉了幾個月,只好回來跟黃久賠罪。
沒辦法,已經選過吉日了,再開墓的時間是今年九月,九月不開,未來十年內沒有更合適的吉日了。這是鎮墓,比下葬更挑日子。
黃久也思考了很久。其實如果說一定要找合適的,他的收藏品裡不是沒有。可他替這家人做事是人情,要他搭自己的東西,那他可不願意。所以那把刀出現時,他才覺得就是爲這家人準備的。
現在看來,是另有有緣人啊。
“大哥,現在怎麼辦?”黃長說。錢都收了,不做得完美無缺,會砸招牌的。
黃久肯白花功夫做這個,也是想彰顯一下他重情重義的招牌。他都這把年紀了,錢、權都享受過了,現在最喜歡的就是好名聲,最愛聽別人說他的好話。
不然,他早就不是錢能請到的人了,何苦親自出馬呢?
“那就用別的。”黃久在桌子上磕磕菸袋鍋,黃平趕緊彎腰替他再裝一鍋,點上。黃久緊着吸了幾口,緩緩吐出青煙,說:“物件少見,但能鎮墓的不止是物件。”
黃長愣了下,反應過來說:“大哥的意思是……尋個靈物?”
鎮墓的東西中,有死物件,也有活物件。
黃長明白了,死的不好找,找個活的。只要生了靈,就能用。
他猶豫了一下,點頭說:“大哥說的對,這個還是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