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興奮的把組合櫃的櫃門打開,輕鬆的掀起了櫃子底部的那層木板,映入眼簾是一些兒時捨不得丟掉的玩具:四驅車、變形金剛、自動鉛筆、橡皮、賀卡、紅白機的遊戲卡帶……還有我學生時期的幾本日記。

“這可值大錢了。”我對着日記本笑着自言自語道,然後隨手拿起一本,翻開了一頁,裡面夾着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帥得跟小白臉似的男孩兒。我一眼就看出了,這人絕對不是我。

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是秦青,我高中時候的一個哥們兒,至於我的日記本里怎麼會放着一張男孩的照片,我也記不得原因了。

我所在的班級,是12班,這個班級有些特殊,班級裡的同學都是學美術的藝術生。高一時,大家剛見面的那天,秦青問我是從多大開始學畫的,還沒等我回答,教官就一巴掌拍向了秦青的後腦勺:“閉嘴!老實兒的給我站軍姿!”

現在,我常會在夢中看到這樣一幅景象,很多人站在烈日下,一動不動的,穿着白色的T恤,汗從他們的臉頰上流下,衣服被汗水浸透,黑色的皮鞋被太陽烤的熾熱,同時散發出一股焦灼的味道。那是我們上高中那年軍訓的場景,那年的軍訓其實和小學初中的軍訓一樣,除了把我們曬的黑了些,我們幾乎沒什麼改變,唯一不同的是,那場軍訓是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如果偏要一個理由的話,我想是因爲那年夏天的陽光格外熱烈吧。

高 中畢業的時候,秦青對我說,他對高中抱有很多幻想,他想可以每天有很多美女給他寫情書,他想努力學習,每次考試都是全班前幾名,他想好好畫畫,考上一個像樣的美術學院,可這三年過的太快了,他還沒收夠情書,還沒準備好做一名大學生,但一切都過去了。

我說,當時我對高中也是抱有很多幻想的,而當第一次期末考試結束後,我想的是,以後在這個班級裡怎麼混啊?因爲那次考試,我是全班倒數第三名。

剛上高中,秦青就是年級中有名的班草了,確實有很多小姑娘給他寫過情書,而秦青每次都在上課的時候把情書讀完後找裡面的錯別字,下課就在哥們面前炫耀:“就這文化還寫情書呢。”然後每次在自己的尷尬和冷笑中結束這無聊的炫耀。

一次上班主任的語文課,老班讓正在下面偷偷讀情書的秦青讀課文,秦青很從容的拿起書開始朗讀,聲音非常洪亮,讀的很有感情,但不幸的是,在讀到“分娩”一詞的時候,他把“娩”讀成了“碗”的發音,頓時聽取笑聲一片,老班說:“以後我們班的秦青就負責分碗,我負責分筷子。”

這件事對秦青的影響是,他再也沒嘲笑過別人送他的情書裡的錯別字。

有一天放學,一羣校外人員圍住了學校門口,從他們的面部表情和手裡拿的棒子來看,他們應該不是來泡妞的。

聽知情人說他們是來找秦青的,因爲秦青好像把九班的陶小桃給睡了,然後不認賬。我說,不可能,秦青沒那個膽量。結果果然不是秦青把陶小桃給睡了,是陶小桃讓秦青睡,秦青不願意,所以惹上了殺身之禍。高三那年陶小桃因爲懷孕被學校開除了,秦青說他從來沒見過這麼“性”急的女孩。後來我問秦青,當時陶小桃那麼心甘情願,爲什麼不抓住機會?秦青沒好氣的反問我說,給你你要啊?!我頓悟。而那天放學秦青並沒有被外校的人堵住,因爲那幾天他養的金絲熊小秦死掉了,他十分不爽,在家裡憋了好幾天,老師打電話到秦青的家裡,告訴他媽媽秦青已經好多天沒上學了,秦青的媽媽回答是:“恩,老師,我知道,他現在在家,老師不必擔心,家裡出了些事,秦青的弟弟剛在不久前去世了。”

那隻小秦是十六歲那年秦青他媽送給秦青的生日禮物,秦青是很喜歡小動物的,並且人本來就容易和寵物間產生感情,於是秦青就把小秦當他親弟弟一樣對待了。前幾天,秦青帶他的弟弟一起洗澡,結果秦青一粗心,他弟弟就被淹死了。

照片上的另一個人,也是我的好哥們兒,他叫姜恆。

姜恆是我們班的體委,高一的時候我們倆是最鐵的,每次間操的時候我都不去,和他打個招呼就行了,每天同學們在操場上烈日下“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時候,我就和陶小桃她班的混混小暴一起蹲在廁所抽菸。

小暴在高一名聲很響,算是高一混混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他常在廁所裡對我說:“間操有個屁用啊,做的再好身體素質還是上不來,還是要被我欺負,我發現學生真的很難做啊,每天都在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太沒勁了,老子真不想念了!”

我說:“你不上學幹什麼?”

“混啊!在街上混多牛B啊!”

“靠爸媽的收入,不牛B。”

“不靠爸媽,咱自己收保護費,郝樂,你敢跟我混不?”

“說實話,還真不敢,你先在咱們學校混明白再說吧,哈哈。”

“你別打擊我啊,我血氣方剛的一少年剛想幹點事業你就這麼摧殘啊…… 哈哈”說完就佯裝往我暫時還練出來的三角肌上打一拳。

“小同學,你的義務受教育階段纔剛剛結束,美好人生切忌自毀前程啊。”說完我也向小暴的胳膊上來了一拳,然後我們邊笑邊把煙捻滅,起身回教室,因爲這時同學們都做完操進教學樓了。

那個時候的煙其實不是非抽不可的,根本沒煙癮,只是想耍帥,總覺得嘴上多根冒煙的東西就會顯得與衆不同,然後一邊抽還要一邊往外吐吐沫,一隻手插在校服的褲兜裡,眼睛被煙霧薰的眯成一條逢,一隻腳還要不停的點着地,從頭髮絲到鞋底都透着一股痞子範兒。事實上當時像我和小暴這樣抽菸的高中生大部分都是裝13犯,因爲我們起初抽菸的動機就是爲了裝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