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華宮那邊終於有了動靜,不過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慕容連城思妹心切,來求蕭煜讓他們兄妹兩見上一面。
妹妹封了妃子,他這個做哥哥的原本也該被封爲國舅,有個不大不小的品級,但蕭煜卻遲遲沒有下旨。一來是怕林月知道了心裡有疙瘩,二來他自己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每天下朝就和林月林宇他們在一起,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
這慕容連城一來,全然是一副草民見到皇帝的樣子,卻讓蕭煜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了。慕容連城怎麼也是他西照國的功臣,捐出的銀子救了不少苦難中的百姓,他封了他的妹妹慕容無雙當妃子,可自從慕容無雙住進霜華宮以後,他連一步都沒有踏進過,多少有些歉疚。
蕭煜當下便封了慕容連城爲國舅,親自帶他到霜華宮去看望慕容無雙。
慕容連城說要給他妹妹一個驚喜,所以沒有讓人提前去通報,但到了霜華宮一問,宮女卻說慕容無雙病了,而且已經有些時日。
慕容連城一聽,當即臉色大變,衝進去看他妹子去了。
蕭煜沒臉進去見他們兄妹,在外面逮着守在門外的一個宮女問:“閒妃病了請太醫了沒有?”
那宮女答道:“請了,不過太醫也瞧不出病由,開了好幾副藥方子,吃非但不見效,病得還越來越厲害了。”
蕭煜臉一沉:“閒妃病重怎麼也不去通報朕一聲?”
宮女忙跪倒:“不是奴婢不說,是娘娘不讓說。”
“這是爲何?”
“娘娘說怕奴婢在皇上面前說錯話,讓皇后娘娘不高興。”
這事竟然和林月有牽扯?蕭煜微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疑惑。這時慕容連城從屋子裡走出來,二話不說就在蕭煜面前跪下,毫不掩飾對蕭煜的不滿道:“皇上,草民的妹妹不知所犯何錯,皇上要這樣罰她?”
蕭煜不解:“國舅何出此言?”
慕容連城側了側身道:“皇上請親自到屋裡去看一看。”
蕭煜聞言,心中更是疑惑,遂擡腳走進了慕容無雙的寢屋。剛走進去,蕭煜就聞到了一股濃厚苦澀的草藥味道,若不是之前在選妃時看着慕容無雙是健健康康的,蕭煜還以爲他這個妃子是身患沉痾的藥罐子。到了裡屋,隔着白色的紗帳能隱約看到牀上臥着一個纖弱的身影。
蕭煜正要撩開簾子進去,卻聽到慕容無雙嘶啞着嗓子喊道:“皇上,不要進來!不要進來!臣妾如今這副尊容,怕嚇着皇上。”
蕭煜的手頓了頓,還是將簾子撩開,走了進去。慕容無雙一聽到腳步聲,立刻翻過身,用錦被矇住自己的臉,惶恐道:“臣妾有病在身,不能下地跪迎,還望皇上恕罪。”
蕭煜沒什麼耐性,道了一聲“無妨”邊去線慕容無雙的被子。慕容無雙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整個人蜷縮起來,就是不肯用正臉看蕭煜。
慕容連城走進來,安撫着她道:“妹妹,你若是在這宮裡呆不下去,就隨我回家吧,千萬別委屈了自己。”
慕容無雙這才轉過身來,慼慼然然道:“哥哥,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只要能遠遠的看着皇上,無雙死而無憾。”
蕭煜此時看清慕容無雙的臉,驀的一驚,只見原本白皙如玉的臉上一道蜈蚣般醜陋的疤痕從額頭蔓延至眼角,甚是駭人。再加上她久病不愈,面色蒼白,眼眶紅腫,脣畔乾涸,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何止十分,莫說慕容連城這個做哥哥的心疼,就連旁人看到了也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
“愛妃,你這臉上的傷從何而來?”蕭煜驚駭之餘忍不住問。
慕容無雙慌忙用頭髮將那傷疤遮住,暗自抹着眼淚道:“是臣妾不小心自己摔倒,磕到了桌角。”
磕傷的?不像。蕭煜本身就是習武之人,這種傷口一看就是利器所致。
“愛妃不用有所顧忌,朕想聽實話。”
慕容無雙含淚搖搖頭,悽然道:“臣妾所言便是實話,不敢欺瞞皇上。”
慕容無雙越是這麼說,蕭煜心裡就越覺得這件事沒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況且,慕容無雙原本身體看起來並不羸弱,怎麼可能一個皮外傷就臥牀這麼久,遲遲不見好。
“來人,傳蘇文蘇太醫。”
“是!”門外的小太監領命而去。
慕容無雙卻掙扎着坐起來道:“皇上日理萬機,想必辛苦萬分,臣妾不能爲皇上分憂解難已是罪過,若因臣妾的病耽誤了皇上處理國事,臣妾即便是病好了,也心裡難安。況且,臣妾這屋裡藥氣太重,皇上不便多留,還是出去吧。臣妾有哥哥在一旁照顧,定會早日康復。”
“今日的奏章朕已經批閱完了,愛妃不用多慮,只管安心養病。”蕭煜倒是沒想到慕容無雙這般通情達理,瞧着她入宮沒多久就病成這樣,心有不忍,“國舅若是願意留下來陪着愛妃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朕特許他在霜華宮多住些時日。”
“多謝皇上恩典。”慕容兄妹齊聲稱謝。
蘇太醫這時已經被傳喚了進來。待蘇文把完脈,蕭煜忙問:“愛妃所患什麼病,爲什麼遲遲不見好?”
蘇太醫答道:“閒妃娘娘外傷處理不及時,有些感染,傷口癒合以後只怕會留下疤痕。外加心中鬱結,茶飯不思,身體每況愈下,故而久病不愈。”
慕容連城急道:“那我妹妹這病該怎麼醫治?”
蘇太醫道:“心病還須心藥醫,閒妃娘娘鬱鬱寡歡,心懷不暢是爲病根,只要有人陪着她,讓她開心,這病自然就不藥而癒了。”
蕭煜瞭然,原來是心病,難怪藥石難治。不過心病縱然能治好,這韶華女子臉上留下一道傷疤,誰能不暗自心傷。
蕭煜在慕容無雙這裡呆了一個多時辰,左右看了看,發現本該分發下來的東西缺斤少兩,稍稍有些動怒,立刻讓內務府的人來補上。想來那些下人一定是看慕容無雙入宮一月有餘都沒讓他臨幸過一次,只當她是個失寵的主,所以纔有所怠慢。
這邊安撫好了慕容家的兩兄妹,蕭煜站在後花園的圓洞門先,頓住腳,猶豫了片刻,轉身回了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