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只背了自己的藥箱,收拾了一些平日裡穿的衣物,屬於皇后的東西,她一件沒拿。至於離開皇宮以後帶着林宇和阿武去哪,她並沒多考慮。左右她現在還有不少積蓄,有醫術在身,到了哪裡都不會餓着。
阿武吃了藥,燒已經退了,只是精神還不太好。她已經讓人準備了馬車,就在宮裡的角門邊停着,入夜以後,林月一手抱着阿武,一手牽着林宇,把他們送到馬車裡面。巡夜的侍衛應該是已經得到了蕭煜的命令,只當沒看到他們一樣。
把林宇和阿武安置在馬車裡後,林月又返回去拿包袱和藥箱,回來時卻看到安言,流螢還有段千遲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角門前。
“月兒姐,你真的要走?”安言愁苦着一張臉,看着林月,“主子不過是一時氣糊塗了,您別跟着賭氣啊,等主子氣消了一定會後悔的。”
流螢目光沉了沉,道:“主子這脾氣又不是一兩天了,你就算是走了,過兩天主子也會派人把你找回來,你這又何必呢?”
林月淡淡一笑,道:“你們多心了,這次是他讓我走的,我和他都沒有後悔的餘地。你們是真心希望我兩好,我知道,但有些事是強求不來的。跟他糾纏了這麼久,我也累了,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找個安靜點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月兒姐,這怎麼能算是強求呢?主子心裡除了您還能裝下誰?那個慕容無雙有意要把你擠兌走,您這一離開,不是正合了她的心意?”安言苦口婆心的勸說道。
“蕭煜肯放過我,也合了我的心意,皆大歡喜,這豈不是很好?”林月把包袱和藥箱放到馬車上,對他們道,“你們幾個也算是我的朋友了,謝謝你們能來送我。”
安言見林月心意已決,有些着急了,忙把段千遲推上來道:“段大人,你別光站着啊,說幾句話勸勸月兒姐,這裡就你的口才最好了。”
段千遲由始至終,面上都帶着風輕雲淡的笑意,仿若事不關己的樣子。他被推到林月面前,依然面色不改,笑了笑問:“你真的決定了?”林月點點頭。
段千遲挑了挑眉,道:“那就好,快走吧,本公子送你一程,免得有人突然反悔,你就走不了了。”
安言氣結:“段大人,我是讓你勸勸月兒姐,你卻……”
“算了,這件事我們管不了。”流螢拉住抓狂的安言,把他拖到一邊,給林月的馬車讓行。
“流螢,你混蛋,放開我!”
流螢當做沒聽見,對林月拱拱手:“後會有期。”
林月笑着應下,正要鑽進馬車,不遠處卻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等等!”林月一頓,回過頭,看到慕容無雙挑着燈籠走過來。
林月只當她是來奚落自己鳳凰落架的,原本不想理會,沒想到慕容無雙卻不依不饒道:“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不聽你會後悔的。”
林月微微一笑,不以爲然道:“後悔的事我已經做了不少了,如今再多一件也無傷大雅。”
“林月,你真的要我在這麼多人面前揭你的老底?”慕容無雙語氣不善道,“別人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我卻清楚的很,霸佔着原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你好像很樂在其中,一點愧疚都沒有!”
林月被她一番話說得很莫名,安言,流螢還有段千遲也覺得十分錯愕。
“有什麼話,你就當着大家的面說吧,我自覺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對你慕容無雙更沒有半點愧疚。”
“好,既然你不怕被人知道,那我就直說了。”慕容無雙冷冷一笑道,“林月,別人的身體,你用着可還習慣?”
安言等人聽着直覺一頭霧水,但林月卻面色大變,難以置信的看着慕容無雙:“你,到底是誰?”
慕容無雙得意的笑了笑:“我是誰?你猜我是誰?怎麼?還要我繼續往下說麼?”
林月咬咬牙的,對段千遲他們道:“你們先走吧,我跟她有些話想單獨說清楚。”
安言按捺不住好奇,原本想問一句,但被段千遲和流螢拽着拖走了。林月下了馬車,跟慕容無雙走了幾步,確定沒有人在附近,才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剛纔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無雙圍着林月轉了兩圈,上下打量着她,挽起嘴角冷笑:“嘖,真讓人懷念,六年了,這個身體還是一點都沒變,看來你把我的身體保養得還不錯。”
林月驚駭不已:“你……你是顧彌雪?你不是已經死了……難道……”林月看着眼前的女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你也借了別人的身體?”
她想起來了,慕容連城說過,他的妹妹大病一場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真正的慕容無雙應該已經病死了。
“沒錯,我纔是真正的顧彌雪,你不過是佔着我的身體的冒牌貨!”慕容無雙的眼神驀地變得怨毒起來,“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藉着我的身體得到了蕭煜的寵愛,這一切原本都是我的!他愛的那個人是我!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搶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原來如此。”林月悲憫的看着慕容無雙,釋然一笑,“這就是你處處針對我的原因。我現在要走了,你應該很高興,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爲什麼這麼難看?”
“我當然很高興,從現在開始,蕭煜就屬於我一個人的了!”慕容無雙冷厲的低吼,“所以你現在立刻馬上滾出我的視線!從今以後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林月絲毫不受她的威脅,笑道:“你既然是正牌顧彌雪,把真相告訴蕭煜就是了,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證明自己說的話是真的,但是你爲什麼沒有這麼做,只是一心想把我趕走?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麼?”
“我害怕什麼?我有什麼好害怕的?現在蕭煜已經是我一個人的了!”慕容無雙的笑比哭還難看,她死死的盯着林月,“滾!你快點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林月只覺眼前這個女子十分的可悲,悠悠一笑,留了一句:“你以後好自爲之吧,蕭煜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轉身回到了馬車上。
馬車除了宮門,直奔醫館,京城現在已經呆不下去了,她要去找雲飛和醉不休,不過臨走前還要把阿武的養父一起帶走。
段千遲早就料到林月會在醫館停留片刻,早早的就在門前等着,身邊還站着睡夢中被他拉起來的蘇慕顏。
林月看到蘇慕顏的時候怔住了,蕭煜判他的三個月禁足應該還沒有到期,他私自跑出來如果被蕭煜知道的話,恐怕又是一項大罪。
段千遲一眼看穿了林月的心思,道:“放心吧,出什麼事由本公子擔着。”林月只得把要說出口的話咽回去。原本她只是想人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京城,可是被段千遲這麼一鬧,事情又變得複雜了,他把蘇慕顏找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蘇慕顏得知林月要離開京城,有喜又愁,喜的是她恢復了自由之身,和蕭煜再也沒有半點關係,愁的是她這一走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見。站在林月面前半天,也只憋出一句:“你要走了?”
林月點點頭,兩人就再沒話說。林宇在馬車裡睡得懵懵懂懂,揉着眼睛撩開車簾看到蘇慕顏,頓時睡意全無,歡呼一聲,從馬車上跳下來,撲到蘇慕顏身上。
“慕顏叔叔,我好想你啊!”
蘇慕顏沉痾治好以後,身體好了很多,不然林宇這麼一撲上來,非被他撲倒不可。
“小宇最近變重了。”蘇慕顏笑着抱起林宇,任他兩手環着自己的脖子,“有沒有好好聽你孃的話?”
林宇點點頭,道:“慕顏叔叔,爹爹不要我們,我們要走了,我娘說以後都不回來了,我好捨不得你和段叔叔,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蘇慕顏和林月都是一愣,唯有段千遲在一旁瞎摻和道:“段叔叔不能去,讓你慕顏叔叔陪你去好了。等段叔叔有空一定帶好吃的好玩的去看你們。”
林宇笑道:“好啊好啊,也要給阿武哥哥帶一份哦!”說着轉過臉一本正經的看着蘇慕顏,“慕顏叔叔,你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嘛?”
“這……”蘇慕顏一臉爲難,他當然是恨不得跟林月走的,只是如果離開了,家裡多少有些放不下,而且蕭煜如果追究這件事,家裡人必然會受到牽連。
“宇兒,你慕顏叔叔也要在家陪着孃親,他跟我們走了的話,他孃親會難過的。”林月從蘇慕顏懷裡把林宇接過來,抱到馬車上,揉着他的腦袋道,“乖,段叔叔會帶慕顏叔叔去看我們的。”
林宇不滿的癟了癟嘴,但還是聽話的點點頭。
“保重。”林月跟着上了馬車,回過頭對着段千遲和蘇慕顏道,“等我安頓下來會寫信告訴你們。”
蘇慕顏戀戀不捨的看着林月的馬車消失在夜色中,心裡五味雜陳。段千遲直搖頭嘆息:“你這愣子,這麼好的機會送給你,你居然不要,真是朽木不可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