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他爲我鼓掌。
“霜兒的琴藝果然名不虛傳。”
名不虛傳?國人杜撰的而已。
“霜兒不敢當,能爲皇上助興就好。”我謙卑地道。
沒有情的曲調——真好?
“王婕妤的琵琶也彈得不錯,不過今日得見,朕以爲霜兒更盛一籌。”他評斷中肯。
“謝皇上讚賞。”
“何謝之有,不過是實話實說。”他輕笑,帶哂味。
“如果王婕妤在這,您還會這麼說嗎?”
他瞪住我,驀地脣角浮笑:“那就要看我寵你的程度。”
他用那雙氤氳的眼望我,比常人淺一些的褐色眸子透露出的訊息總是模糊不清。我居然和這樣的男人是夫妻呵,一個我一點都不熟悉,更談不上了解的男人。
我默不作聲了,我和他之間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你還會繡花樣?”他先打破沉默,眼睛盯住我繡架上的花繃子。
“讓皇上見笑了,霜兒只是閒着無聊,繡來打發閒暇時間的。”我垂着頸子,用着酥柔的嗓音道。
國人都說我的嗓音好聽,而我唱歌的時候確實會引來百鳥。可是這不是我才藝展示的其中一項,也許是我的私心作怪吧,我想爲自己保留一份純真。
繡樣我是故意放在顯眼位置給他看的,目的是以此表現我的賢惠淑良。
“繡的是鴛鴦戲水。”他欣賞地說,目光移到我的身上。
“嗯。”
“繡得很精緻,原來你的繡工也堪稱絕技。”他讚美我的特長,口氣卻無任何異樣。
他並未因此多喜歡我一點。
原來,我就不認爲一個人的特長會和情感有何瓜葛,現在事實也證明,就算他對我刮目相看,也只是僅針對我的才藝。
說白了,美貌、才藝都沒有決定性的影響,尤其對聖君。說不定他會把我當做一件華麗的擺設,但絕不對是他愛的女人。也許更糟糕些,他早已識破了我故意在他面前表現的計謀,畢竟,在佳麗氾濫成災的皇宮應該是早被使濫的招數。
如果當真這樣,我到是非常感謝他,配合我演了這場戲,沒有掀我的老底。
“亦是一個人沒事做的時候繡得,繡得不太好,難登大雅之堂。”
“不用謙虛,你繡得很好。”
“謝皇上,霜兒也就是虛應時光而已。”
從什麼時候起,我發現我和他的互動就變成了一個模式——我展示我的技藝、他讚揚、我謙虛、他肯定、我道謝接受。
“看來你確實空閒的時候太多了,連朕都要內疚是否冷落了你。”他挑起型眉,語帶調侃。
他果然是看出了我的別有用心。
“皇上言重了。”我躲閃他目光的追逐。
“有空的時候多出去走走,別老悶在宮內。倘若把你這塊大食的瑰寶憋出病來,恐怕朕也不好向你父王交代。”他狎笑。
我被他的話反斥的侷促,他卻突然攬住我的纖腰,我惶恐地擡起頭,恰好對上他的不懷好意的闃眸。
“霜兒,我們該歇息了。”他在我的額際印下一吻,溫醇低柔的男音彷彿如毒蠱般引誘着我。
“好。”
我隨着他走,蒙在心頭的混沌終於逐漸清明,看來刻意吸引他眼球的“才藝表演”對他而言只是正事前的小插曲,他不挑明,可能心中也不排斥女人這點邀寵的伎倆吧。
我擡眸偷瞧了他一眼,想笑,多虧得,他有這般耐性。
他擁我步向室內,去辦他來我這兒的那件事。
我看着他,腦子有一瞬的迷離,今晚到底是我在蠱惑他,還是他在蠱惑我?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他對我還是一切如常,沒有不好,也沒有太好。大概五六日來我這過一夜,我服侍他,他牀上的攻勢依舊激狂,可每每完事後,卻又能立即恢復自制威嚴、帶着若有似無的邪佞輕狂。
除了做愛,我和他沒有太多的交流。當然,我也不再在他面前賣弄才藝。
他總是很輕易地把度掌握得很好,他不見得有冷落我,但亦不見得對我寵愛有加,這種失衡的中間狀態讓我一度感覺很彷徨。而日子一長,我終於有了一條勸服自己別再做這些無用功的理由——他不會愛任何一個女人,對女人他只有肉慾上的需求,沒有靈魂的契合。
是呵,暖牀的工具罷了,一個工具而已,也別太強求不同的愛澤了吧。
多可憐,做他的女人。我很聰明,我知道我可憐,而那些不知道的、還在爲他如何討他歡心費勁傷神的呢?我和那些女人誰更可憐?可能就是一種心境而已,我不能說,她們比我不幸,因爲世界上有很多事還是被矇在鼓裡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