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林老夫人的確非常的憔悴,好像老了十歲,大病似乎也是可以說得通的。不過這病也病的有點奇怪,林鈺知道林老夫人的身體底子,當年也是練過三拳兩腳的,好得很。
“不知道姑母到底是什麼病症?如今可好利索了?”林鈺只愣了愣,便關心的問道。這倒也不是作僞,雖然當初氣憤,可到底林老夫人的盤算也沒成功。林鈺雖然不希望她再來算計自己,倒也希望她過的不錯。
林老夫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沒說出口。倒是林老夫人身邊的老嬤嬤搶先道,“說起老夫人這個病症也是奇怪呢,大夫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說心力憔悴。好的也有點奇怪,原本不怎麼管用的藥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崔嬤嬤,你不要亂說。”崔嬤嬤還想繼續說,被林老夫人給攔住了,“如今已經好了,還說那些做什麼?”
“這個,莫不是中了毒?”林鈺沒怎麼思索就說出口,說出口就有點後悔了。她原本想說的是是不是食物中毒,或者藥物中毒,但是看對面林老夫人的臉色明顯就是想歪了。
“我只是胡亂說說,我又不通醫理。”林鈺連忙解釋了一句,又問道,“姑母,你怎麼沒參加侯府的祭祀?”
“平之說我身體不好,就不要勞累了,叫張氏準備就是了。”林老夫人想到這裡,神色淡漠了起來,聲音也很冰冷。“這又有什麼辦法,娶了媳婦忘了娘,自來如此!”
這話可真不怎麼好接,林鈺尷尬着賠笑了兩句。“不會的,表哥還是很尊敬您的,大概真是顧慮你的身體吧。”
話雖這麼說。但林鈺自己說的都挺沒底氣的。古代祭祀可是頭等的大事,尤其這樣的當家主母,如何可能不參加祭祀,便是族人看見了也會以爲林老夫人行事不端,有大錯。七皇子等人雖然說要出門遊春,也要等着宮裡的祭祀完了才能出宮。
因此林老夫人聞言冷笑了兩聲,才道。“今兒不提那個逆子了。我是來看看你父親的。本來還怕你忘了上墳祭祀之事,如今看着你倒是比原先周到穩重了不少。你今兒燒了多少紙錢?我也帶了不少紙錢,看着快到中午了,趕快燒了。”
“我帶了滿滿兩大箱子紙錢,三千個金元寶。另有半車的紙人紙馬等物。”林鈺笑道。“剛剛都燒了。”
“那可真不少。”林老夫人聞言露出了點笑模樣,“你倒也捨得。”
“託姑母的福,如今日子過得不錯,頗爲寬裕,自然也就是不會苛刻這個。”林鈺笑笑,“橫豎也花了不了太多銀子。”
林老夫人點點頭,叫人把她帶了的紙錢元寶等物燒了,又親自祭祀了一回,掉了點眼淚。比林鈺看着傷悲了多了。
林鈺拿別人的眼淚挺沒轍的,叫人扶着林老夫人起來,“姑母,別傷心了。雖然事情有些波折,我如今過的還不錯,我想來父親也會安心的。”
林老夫人點點頭。扶着丫環的手站起來,又問了林鈺幾句現狀。林鈺笑着都回答了,當然,還是有點半真半假的。
“你馬上就十六了,看着有差不多的人家來提親就應了吧。”林老夫人絮絮叨叨的還是林鈺的婚事,“錢財什麼到底不是正途,女人啊,還是相夫教子纔是正途。俗話說的好,女子無才便是德,雖然聖上嘉獎過你,但是你整日把精力注重到經營家業上也不是正途,有時間學學女紅什麼纔好。”
別提林鈺聽得多膩味了,可是人家畢竟是來給林若玉父親上墳的,又憔悴蒼老如此,林若玉也不想和她爭執。橫豎林鈺現在另立門戶,自己當家做主,不比當初寄人籬下無可奈何。
時間也不算很早了,林老夫人終於準備要走了,也結束了林鈺耳朵的折磨。
“天色已經過午了,你也快回去吧,你那住的地方比我住的地方離這裡還遠呢。我還是住在西郊山上別院,你有空也去看看我。”
林鈺遲疑了一下,看着林老夫人有些花白了的頭髮還是點了點頭。林鈺立在當地看林老夫人上車,只見她的背影似乎已經有些蒼老了,不比原本的挺直。
林鈺心裡還是很感慨的,看來不管什麼年代,養個好兒子還是很重要的。不求他多有本事,大富大貴,好歹別惹氣不是。
她正微微出神,突然聽到林老夫人轉頭問道,“小玉,你知道市場上新出來的玻璃是怎麼回事嗎?”
“呃?玻璃?”林鈺一愣,然後搖搖頭,“我哪裡知道?這樣的大生意,我又不可能插手。”
“一點風聲沒聽到?”林老夫人有點不信,“殷素素那裡?”
“她最近正忙着做點心生意呢。”林鈺笑道,“這個玻璃方子也不是尋常人能得到的不是。”
“這話說的也是。”林老夫人點點頭,“那我先走了,你也快走吧,再不走回城就晚了。”
林鈺看着林老夫人的馬車走遠了才上了馬車,冷笑了兩聲對身邊的珍珠道,“可見天下慈母心了,陸平之這麼對他娘,她娘還記掛着他呢。”
珍珠有點不解,問道,“小姐,你怎麼這麼說?”
林鈺搖搖頭,沒說話反而半眯起眼睛養精蓄銳。
此時林老夫人的馬車裡,林老夫人正和崔嬤嬤說話。
“我看着小玉是真不知道這另一家玻璃是誰賣的。”林老夫人嘆道。“我剛剛問的很突然,她確實是表現的很茫然,是真的不太清楚。”
“那也就是說不是夫人,不,昭雅縣主賣的?”崔嬤嬤輕聲道。“表小姐和她關係一直很好,殷夫人還認了表小姐做義妹的。”
“這個倒是說不準。”林老夫人搖搖頭,“就算殷氏賣的玻璃,她要是不想告訴小玉。小玉也別想知道。她畢竟年紀小,還是單純些。只是張家面對眼下的困境,把資金大筆投入挽救自家市場了。一時也顧不上三皇子這邊了。”
“我說老夫人你還是歇歇吧。”崔嬤嬤頗有點憤憤不平道,“您就是爲侯爺操碎了信,他眼下也不理會。自個兒病的這麼奇怪,我看還不如查查這個呢。我看錶小姐說的似乎也沒錯,說不準真是中毒呢。保不住是張家那小狐狸精.....”
“別胡說!我怎麼不好,我也是她婆婆。”林老夫人顯然不太相信,不過半響又嘆氣道。“不過查查也無妨。”
其實林鈺其實還真不是很清楚玻璃市場裡面的內情。只知道是殷素素和常洛合夥,裡面似乎還摻雜着皇家的事。後面的情況她再也沒有問過,殷素素也沒有朝她說過,自然是不太清楚的。
她只知道如今殷素素那邊的玻璃已經賣開了。價格便宜些,質量也更好。還有更大塊的,銷路自然不愁,許多商家都把新一年的訂單給了常洛那邊。張家爲着這個事正忙得焦頭爛額的。不僅是市場被侵佔的問題,還有玻璃方子是怎麼泄露出去的問題。一時半會兒,張家包括鎮遠侯陸家都在忙着追查。
尤其陸平之想起了小芝那丫頭胡侃的發現,又把她叫來問了問。很可惜,經過仔細派人套話後發現,小芝說謊了,她看到的根本就不是玻璃。而是琉璃飾品。不過陸平之和殷素素畢竟是做了七年的夫妻,雖然彼此感情冷淡,但是憑直覺他也覺得殷素素應該也攙和其中了。
可要是直接衝着殷素素來吧,可能會放過真兇,如果不衝着殷素素來,似乎又不甘心。也並不知道該衝着誰來。他畢竟還是對殷素素的性格有點兒瞭解。別看殷素素離婚後再京城裡風生水起的,到處都有她的背影,但是想要分手亦是朋友,那純屬做夢!
林鈺自然不知道自己那個名義上的前夫表哥是如何的糾結爲難,不過即使知道了也不怎麼關心。雖然她也看出了林老夫人對自己是有意試探,原本因爲林老夫人的憔悴蒼老所產生的心軟同情一下子就去了一大半。不過想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陸平之畢竟是林老夫人的獨子,她怎麼可能不關心?
到時候和殷素素說一聲就是了,林鈺打定了主意不插手。張家和陸家對上殷素素,還真是不好說輸贏。不過話說回來,殷素素不缺錢,玻璃產業對她的意義和對張家的意義那是完全不同。
折騰了那麼久,林鈺也累了,心裡有了主意,心也安定下來。珍珠看着林鈺終於露出一個笑容,才見縫插針道,“小姐,你餓不餓?我們要不要停下來吃點東西。”
“是有點餓了,大夥湊合吃點好了,晚上再好生吃。”林鈺摸了摸肚子,早飯吃得早,上午忙了一上午,確實有點餓了。
因此馬車就停在路邊,林鈺也是累了,略吃了一點東西就靠在車廂上打起盹來。倒是別的人吃的很歡,一時吃不完。
珍珠也是餓了,吃了個大饅頭,兩塊艾團,肉菜都吃了不少,正口渴下來找水喝。林鈺那車上沒放多少吃的,水也只有林鈺專用的一小壺,已經被林鈺喝完了。
“小蝶,你帶的水拿來我喝一口。”珍珠看了眼車廂裡已經睡着了的林鈺,下車問道沒,“吃了好多東西,快渴死我了。”
“等下啊,我去車裡拿。我看姐姐確實吃了不少,可見是餓了。”
小蝶笑着應了,上車拿水,珍珠依靠着這輛馬車的車廂處等着。
“那是什麼?”珍珠吃驚的看着遠方捲來的一陣塵煙,“莫不是有車隊要過來,大夥讓開點,別讓灰塵濺到飯菜上。
不過說話間那塵煙已經衝到近在眼前,珍珠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爲首的是個年輕的侍衛模樣的男人,受了不少傷,渾身血淋淋的,他懷裡還有個奄奄一息的年輕的公子,垂着臉,受傷也頗重。不僅如此,連馬也受傷不輕,屁股上中了好幾劍,眼看着就跑不動了。
只是眨眼間那侍衛就衝了過來,從馬上跳下來,轉身想搶林鈺所坐的那輛馬車的馬匹。一則是那匹馬是匹好馬,二則只有那輛馬車外面上沒人坐着。
誰知道那馬車是用的都是鐵具,不是皮的,砍不動,,繩子一時也解不開。眼看着追兵就在眼前了,那侍衛也是急了,把懷中的公子往車廂裡推了推,砍斷了繫馬的繩子,跳上馬,飛快給馬兩鞭子,馬吃痛,飛快的跑走了。
說起來複雜,事實上不過是半分鐘不到的事,小蝶進去取了一壺水,還沒來得及轉過身來,就聽着外面嚷嚷了起來。
“看着怪嚇人的,我們還是別參合進去了吧。一輛馬車雖然貴也貴不過人命。”一個反應快點的人道。
“快追啊!”珍珠急的直跺腳,“小姐還在上面睡着呢!”
大夥都以爲林鈺也下車吃飯了,沒想到林鈺還在車上,一時都傻眼了。會騎馬的趕快從馬車上解下馬來追,一是耽誤了時間,二來本來那匹馬就比其他的馬好的多,哪裡追的上!再加上車伕的馬術也遠遠不必上之前搶馬車的男人,別說追上了,追了半天,兩個方向去的人都沒找到原本那輛馬車的痕跡。
不過說來也是這些人的運氣,這夥人好歹還算忠心厚道,都麻利起身四處尋找,倒是避過了很快就行駛過來的追兵,保住了性命。
那可是二十多人組成的追兵,各個提刀帶槍,一看就精悍非常,看着這幾個人知道他們行蹤非得滅口不可。這幾個人不過三四個男人,還都是平民老百姓,只要分出兩三個人就能輕易解決了。這一路這夥人可是已經殺了十幾個目擊者了。
大夥四處尋找了半個時辰,一點兒蹤跡也沒有,珍珠無奈,只能遣一個人回去報信,剩下的人繼續尋找。
看着時間也不怎麼早了,按說早該回來了。偏家裡也出了點事,青青心裡本就不安,就跟着急,就聽到人前來報了這個凶信,幾乎沒急暈了過去。
她總算還是比較鎮定的,狠狠的咬破了嘴脣定了定神,“叫人去衙門報案,然後趕快給殷夫人去報信,她那裡白公子父子都是會武的,她人手也足,好找人!”
“還有什麼吩咐嗎?”
“套馬,我要親自過去找。”青青狠狠的,掐破了手才勉強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