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林老夫人開口,小白也就不準備在此停留了,雖然按照當時的規矩,洗三禮男女都參加,不過男客女客還是分開的。
不過小白心裡還是擔心這些三姑六婆欺負林鈺,衝着林鈺眨了眨眼睛,林鈺燦然一笑,明眸皓齒,笑顏如花,小白方放心的走了。
看的林老夫人心下十分嘆息,月娟也是實在沒眼色,兩人都這般親密還沒看出來。別的精明人都是半猜半度,她可是林鈺給透過底的,這個少年,大約就是和小玉有婚約的吧,果然是非常出色,單這容貌氣質,說是個富戶之子,誰信?
當然,某種程度上說,小白其實也就是個富戶之子,不過老爹以前當過武林大佬,還當了幾個月武林盟主而已,不過也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過,留下的林鈺似乎還是不怎麼受歡迎,小白這個外客走了,林老夫人也和幾個位高些的親眷過去看洗三的安排。剩下的那些早先或顧忌形象或畏懼林老夫人的夫人小姐開始圍攻林鈺了。當然大家都是有身份有文化的人,潑婦罵街這樣的事情是不做的。
無非是夾槍帶棒的說林鈺名義上是嫁過人的,又是孤女,無父兄孃家撐腰,不能嫁給這樣的男子,不然真死了都沒人出頭。或者說誰嫁給這樣的男人也不是好事,太出色必然招惹桃花。要不是說,這樣的男子,
總之含沙射影的,或者貶低林鈺或者擡高小白,總之各種不相配,如果真成了親,各種不幸福。
林鈺知道這些人都是說酸話的,隨便這些人怎麼說,完全不加理會,連話都懶得說,只是守着着旁邊桌上拇指大小的花生餅,一口一個往嘴裡送,這味道,似乎是自家的生意啊。話說回來,這一個月在外面奔波,又經歷了許多事情,倒是好久沒有悠閒的吃點甜食了。
“到底是小戶人家,連個花生餅都不放過。”一個夫人在心裡嘀咕着,嘴上卻笑得很和善,“若玉不常吃這樣的花生餅吧,這可是京城第一糕點店的,這一碟子就值五百錢呢。正好,趁着在你姑母家多吃一點。”
林鈺正在思考這次試做的月餅要不要做花生餡兒的呢,就聽到那邊那個夫人的話,登時噎着了,咳嗽了起來。真是,開什麼玩笑啊,這玩意還是自己鼓搗出來的好不好,甜點生意自己雖然只有兩成的股份,可也是大股東了吧。
還是青青遞了一盞茶過來,林鈺喝了一大口,方纔順過氣來。那位夫人貌似是陸平之的小姑,一直都看不慣自己後來的嫂子所帶來的這個丫頭片子,這次似乎抓着林鈺的錯了。也不似剛剛那般含沙射影了,開始橫加指責了。
“若玉,你在市井混了一圈,竟是學來了這麼多粗野習俗?”
林鈺看了她一眼,盯着對方耳朵上的兩個小小的金墜子瞅了瞅,沒說話,她性子懶,除非必要不怎麼和人爭辯,平日處事說好聽點是溫和,說難聽點有點溫吞,不過關鍵時候,她倒是行動利落,處事決斷,素日這點小問題也就沒人勸她了。
可是青青卻不一樣,她七八歲上就喪了母,不到十歲實在過不下去了,只好主動賣身到侯府。她又不是侯府的家生子兒,在侯府裡開始多受欺負,慢慢的纔好起來。且不說最初流浪的那兩年,便是在侯府裡的生活,也讓她養成了個厲害脾氣。不過她心腸卻極好,也就是俗稱的刀子嘴豆腐心。
此時林鈺懶得理會那夫人,青青卻忍不住了,不顧林鈺阻攔的眼神,開口道。
“所謂來者是客,夫人也太過分了點。”
原來陸平之那小姑母這態度並非完全因爲小白,而是原本素日和寡嫂就不怎麼合得來,指責林鈺種種倒有撒氣的緣故。可是林鈺畢竟是林老夫人的侄女兒,還是殷素素的義妹,再怎麼耍脾氣都要拿捏着語氣。可是青青原本只是丫環出身,才被放了出去,又沒嫁到什麼高門大戶的,看似是個更好捏的軟柿子。
因此青青一開口,她登時就怒了起來,衝着青青發脾氣“你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奴才秧子,有你插嘴的嗎,還不叫人掌嘴。”
她那女兒,也在後嘲笑道,“果然小戶丫環出身,都是沒什麼規矩的。”
別人說自己,只是點含沙射影,只要不怎麼過分,林鈺也懶得理會,可是這些人說青青,她卻一下子寒了臉,怒道。
“說誰沒規矩?我看着兩位纔是糊塗蟲呢,不說欺負我們孤寡伶仃的,行爲不仁不義,堪爲天下恥。豈不聞莫欺少年窮,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日後因果報應不爽,指不定你日後跪在她腳下哀求呢。”
青青見要鬧大發,覺得有些不好,悄悄的在後面拽林鈺的衣襟,林鈺卻不理會,而是一邊拉着青青站起來,一邊冷笑道,“我看程家夫人的年紀都長到狗身上了,你就算不看看青青身上的料子,也看看這金珠寶石,哪樣比你差了,竟然還說如此下作的話!”
“說不準是假的唄,現在也有玻璃琉璃做的假寶石几可亂真。”那夫人猶自嘴硬,又指着桌上點心道,“連這點心店的點心都沒吃過,還吹什麼牛,說什麼大話?”
青青卻看着陸平之的小姑笑了起來,“你當這是什麼好東西麼?這樣的東西,想要一千碟一萬碟也容易,那點心生意原有小玉的股份的。”
林鈺冷笑道,“和這樣的沒見識的說什麼?我雖然沒什麼父兄依仗,可也是皇上明旨下了得到嘉獎的。不過這洗三禮,我看還是參加不得了,翡翠,給姑母說一聲,只說程家娘子實在過分,我等受不過欺負,自去了。”
陸平之的小姑卻漲紅了臉,任由林鈺揮灑,把她說成了個不仁不義欺軟怕硬黑心下流沒見識的無知潑婦,卻流暢的話也說不出,更別說反攻了。
她原本不算什麼有成算的,只是個欺軟怕硬的性子,別人硬氣了她反而弱了起來,連她的女兒也是這麼個性子,之前趾高氣昂的,此時卻掉起眼淚來。她的出身也不高,只是通房丫環生下的庶女,嫁了程家雖然是大族,夫君卻不學好,素日喜歡吃喝嫖賭的,日子過得並非多好。
這在座的也有比較精明穩重的夫人,原本雖然看熱鬧看的挺好,可是見眼下要鬧大,便起身開始勸解。林鈺只是不點頭,她這會兒說了一通,倒是盡了興了,也不再言語,真的準備起身離開。
卻早有丫環報給了林老夫人,林老夫人和其他幾位趕過來,安撫了一下林鈺,又說了陸平之的小姑幾句方纔作罷。此事且不說誰對誰錯,因林鈺和殷素素走得近,林老夫人等人其實也存了想要通過林鈺和殷素素改善關係,至少在宮裡幫侯府說句話。
雖說陸麗妃在宮中多年,可是美豔不可方物的柳皇后一進宮,她這個麗字立刻變得名不副實起來。年紀又大了,在恩寵上,怎比得年紀輕,姿容絕代,家世過硬的柳皇后?便是連那些年輕貌美的嬪妃,也比不過,不過因爲孃家家世好,又有個爭氣的好兒子,方纔說得上話。
前些日子皇上處罰三皇子一系人,不單單是罰了三皇子和鎮遠侯府,連帶陸麗妃也得了不是,便是有心,也沒法幫陸家說話的。倒是皇后,本身沒有嫡子,如果能幫着陸家,幫着三皇子,那這皇位卻是穩拿的了。
眼下,滿京城誰不知道殷素素給皇后所出的十三公主當老師的事情?而且殷素素本身身份特殊,在皇上那裡也是能說的上話的。
林老夫人一家的打算,林鈺倒是門兒清,不過,且不說自己會不會幫着陸家說好話,便是說了好話,殷素素能聽自己的?殷素素這個人,內心堅毅非常,絕對不會動搖的女中豪傑,豈是那等耳根子軟的?
不過,今兒是來看熱鬧的,到底也要看完了再走,又礙着這麼多客人在此,在林老夫人再三安撫後,林鈺就順着臺階下來,不走了。而陸平之的小姑以及她的女兒則被林老夫人給強拉走,說是要她過來幫忙。
大家又換了話題,這會吸取了陸平之小姑的經驗,不再有人沒眼色的找茬,對青青,那也是溫柔客氣,氣氛一時也和樂不少。不過因着林鈺的話,這些人開始打量起林鈺和青青的衣裝起來。
之前沒怎麼注意,這一看卻吃了一驚,頭上珠翠寶石還好說,貴重精美而已,這衣料子卻是好生美麗,氤氳輕柔如水煙,豔澤嬌嫩如新花。
陸月娟原本是個有什麼話都要說出來的人,此時恰如其分的充當了的第一個開口驚歎的。
“若玉,你這衣料是從哪裡買的?太美了,哪裡買的?”
“這原是花信坊還沒推出來的新品,近水樓臺先得月,我先得了一匹,裁了衣服穿了,青青也有一套,今兒沒穿來。”林鈺笑道,“價錢麼,自然便宜不了,一匹少不了八十兩銀子的。”
“八十兩銀子啊?”陸月娟有些失望了起來,她的家境一般,尋常好絲綢三四兩就能買一匹,再高檔些的也不過十幾兩的,這快一百兩的衣服她可穿不起。
在座的夫人小姐,也有買得起的,盤算着花信坊開賣的時候,怎麼也弄上一匹,也有買不起的,心裡羨慕,又覺得林鈺的衣服樣式怪好看的,或者弄尋常的絲綢做件樣式差不多的。
正嘰嘰喳喳的說着話,那邊林老夫人使人過來請客人去大堂,原是吉時快到了,洗三禮正式開始了。
林鈺和青青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來了這半日,因爲人多,還沒打探出侯府如何安排這洗三禮呢,也不知道張婉兒出不出席,要是出席會不會又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