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花不斷的飄落，和外面美麗的雪景不同，屋內兩個人的神色都很嚴肅，宇文吉看着殷素素那張冷凝的麗顏，嘆了口氣道，“這件事，終究是沒法子瞞很久的吧？”
“是。殷素素點點頭，“畢竟幾位貴妃不可能一點消息都不收到，太子殿下的身體狀況卻是很難一直保密的，就算保密，昨天和今天的動靜已經夠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需要想一個好說辭。”
“你有什麼建議嗎？”宇文吉覺得殷素素分析的很在理。
“那個吳氏，就說她謀害太子妃流產了吧，正好也好處置，還能追查她的家人。”殷素素冷冷淡淡的道，“至於其他幾位皇子，應該也會對這個消息感到高興和滿意吧。”
太子妃如果生下來一個男孩子，那就是太子的嫡長子，以宇文吉對太子的疼愛，還真保不準後立這個嫡出的孫子爲儲君呢，雖然這孩子未必能坐穩了皇位。
宇文吉是瞭解殷素素的性子的，也瞭解自己幾個虎狼一樣的兒子，所以沒有因她對幾個皇子的嘲諷有什麼不滿，只是嘆口氣道，“這倒是個不錯的說辭，到底當年還是我做錯了，如果是你，許多事總能避免的。”
當年殷素素愛慕過太子，這倒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秘密，年少俊美高位多才，唯美邂逅之下，誰能不傾心？而新喪了第二位太子妃的太子對當年那個美麗非常的小女孩也有着與衆人不一樣的態度。但是這件事被宇文吉給大力反對了，殷家的聲望正如日中天，而殷素素又實在太美麗，太聰明伶俐了，這讓他覺得在自己故去後，太子會可能會被殷家架空。
因此，這件事終究沒成。等殷家全家除卻殷素素之外全部遇難的時候，殷素素卻拒絕了成爲太子的良媛——不過那時候太子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皇帝也不願意耽誤自己故友唯一剩下的女兒。當然，看到殷素素是如此的精明能幹的時候，宇文吉也不免有些遺憾。
殷素素對宇文吉的心思門兒清，也不多說什麼，只是淡淡的道，“陛下言重了，太子妃殿下是個好妻子。而我，無論如何也算不上一個好妻子。在這方面，我很失敗。”
殷素素在去年剛經歷了一場失敗的婚姻，所以她說自己是個失敗的妻子倒也沒說錯。宇文吉想想，也就沒再多說什麼了。他們這樣的人，本就不是會在懷念遺憾後悔上花多少時間的。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的對外說辭就是這樣了，吳氏陰謀陷害太子妃。害的太子妃流產，太子也受了驚，夫妻兩個都在安心休養。對此，太子妃是有一點不滿的，因爲既然她小產了，就不能管事了。不過既然皇帝開了口。她也只能認了，何況她的一腔心思都在太子身上，確實也沒有多少心思管理東宮的事情。
“只是。東宮的事情，誰來安排呢？”太子妃小聲的道，“出了吳氏的事情，那幾個姬妾媳婦也不敢相信了，可是偌大個東宮。總不能讓外人來越苞代俎管事吧？”
她一邊說還一邊看了殷素素一眼，顯然這個外人指的就是殷素素。對太子妃的意有所指。殷素素一臉冷冰冰的，完全沒有反應。她的事情多着呢，怎麼可能還有閒心來管東宮的事情？她蹲在這東宮處理這些瑣事的話，外面那一攤子重要的事情誰來做？
“讓臣妾來吧。”宇文吉沉吟了一下，還沒說話，就從門口傳來一個輕柔嬌美的女聲。
走進來的女子穿着一條煙柳色的長裙，上面是一件翡翠的錦襖，外面披着一件月白蓮紋的大氅，越發襯出了她如凝脂一般細膩雪白的肌膚，精緻美麗的五官和纖細的腰肢。她的蜜合色的眼睛裡總閃爍着明媚的波光，就好像春天風吹過小池粼粼的波紋。
“你來了？”宇文吉看着自己這個絕色的嬌妻，神色柔和了一下，“夜裡已經忙亂了一夜了，怎麼沒多休息一下？”
柳皇后一面走，曲線玲瓏的身姿搖曳的如扶柳，嫣紅的脣間吐出輕柔的聲音，“怎麼可能睡得着？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可是管着整個宮裡已經很累了，讓你再多管一個東宮也太累了吧。”宇文吉有些猶豫的道，“偏偏又是年下，事情多。”
“無妨，都管了整個宮了，多管一個東宮算什麼？”柳皇后看了一眼太子妃，有些嘲諷的道，“總比交給某些不靠譜的人，惹出許多禍事來好。”
柳皇后的聲音還是那麼輕柔好聽，但是太子妃卻聽得打了個小小哆嗦。柳皇后一向都很不喜歡她，經常斥責她，更何況這次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有責任。吳氏出了通姦的事情，至少也要擔個管束不嚴，沒有督查好的關係，更何況還氣病了太子，更是不小的罪過。
如果不是有女兒雪容，太子唯一的血脈撐腰，她怕是很難這麼輕易的脫身。想到這裡，她也敢多說什麼，只是俯首稱是。她太子妃的身份古固然很尊貴了，可以不輕不重的說殷素素兩句，可是皇后是一國之母，更是自己的婆婆，家世又牛，又得皇帝寵信，卻不是她能稍微比擬的。
見太子妃低了頭，柳皇后也就沒在再看她一眼，而是看向了宇文吉，“皇上，您怎麼看呢？或者您還有更好的人選？”
宇文吉其實對太子妃也有些不滿，覺得她雖然賢惠和善，治家管理的水平也確實太差了點，才惹出了這件事。從今天他兩次對殷素素提起後悔也看出，他確實覺得太子妃難擔當大任。但是讓柳皇后接管東宮事宜，他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可是要說有什麼更合適的人選，確實也是沒有了。殷素素是不可能在宮裡久待的，而太子妃難擔當大任，還要裝病，太子的幾個姬妾就算可靠，地位也太低。幾個妃子？位分高的都有兒子恨不得太子立刻死了。讓那些人照看會是什麼結果可想而知。只有柳皇后，能力夠強，身份夠高，又沒有兒子，和那幾個有兒子的嬪妃也不和，是絕不希望太子眼下就死的。
但是這麼嬌美的妻子和年輕的兒子，他的心裡難免有些說不清的感覺，但是回頭一想，以太子眼下的情況，就算二者間想要做點什麼。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其中更還有太子妃等人隔在中間。
“那就麻煩皇后你了。”他點點頭，“如今的情況複雜。一定要萬分小心。”
“臣妾省的。”柳皇后點頭道，“皇上放心就是了。”
宇文吉沉默了一下，看着柳皇后那雙琥珀般的眼瞳，道，“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對此柳皇后只是淺淺一笑。沒有說話。宇文吉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沒法子一直呆在這邊，再看了一回太子的情況後，離開了。
他走了，留下三個女人，其中兩個是世間絕色。柳皇后那雙嫵媚的鳳眼在殷素素和太子妃的臉上掃視了一圈，淺淺的微笑了起來。
“聽說太子暫時沒有大礙了？”
“是。”太子妃陳氏還是很怕柳皇后的，在柳皇后面前頭都不敢擡。
“我進去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情況。你去準備點吃食過來，素素丫頭，跟我一起過來嗎？”
殷素素擡起臉，如黑曜石一樣美麗堅毅的眼睛和柳皇后琥珀一樣嫵媚晶瑩的眼瞳對視了一眼，慢慢的道。“不了，既然已經暫時沒事了。女臣也要出宮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做呢。”
“既然如此，我就不耽誤你了，我知道你比一般女子要忙上許多。”
柳皇后沒有假意的挽留殷素素，而是甩下那兩人自己進了太子的寢宮，探望太子的病情。倒是殷素素臨走前在窗櫺裡看見的，柳皇后背光處明暗難言的美麗面龐，所有所思了起來。
柳皇后，貌似和太子同歲？總之是差不多的年紀吧。柳皇后進宮的時候，那時候自己才六七歲，是不怎麼了解那時候的事情的，可是看到剛剛柳皇后的神情。她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那種複雜的，難言的，痛苦又珍惜，甜蜜又苦澀的味道，怎麼看都不該是繼母和繼子之間應該有的吧。
一見太子誤終身，當年太子的魅力連自己都沒有抵擋住，柳皇后又是那樣美麗的女子，她的輕盈嫵媚如一隻高貴的貓科動物。這樣年貌相當的兩個人，當年真的沒有一點故事？
殷素素壓根不信，她也算得上是洞悉人心的高手，經多見廣的她知道那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往往會愛上那些?不應該愛的人，何況是如此登對的兩個人？再說，歷史上也不是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可是這也是他們皇家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殷素素對那兩人的理智還是有基本的信心的，柳皇后那個女人不但有着貓一樣的嫵媚，也有着貓一樣的精明，特別擅長趨利避害。
宇文吉那個老狐狸也未必一點察覺都沒有，不然他怎麼思考那麼久？他應該很清楚，無論從哪方面考慮柳皇后都是最合適的人選了。再說以太子的狀況，那兩個人就算有什麼心，也做不了什麼。
話雖如此說，這件事還是在她腦海裡糾纏了挺久，一直到了瀾苑，看着那被白雪覆蓋了的美麗莊園，她的心才漸漸的沉靜下來，人也稍微放鬆了下來。然後她開始覺得有些餓，並且有些累了，她昨晚上可睡得不早。
一邊打了個哈欠，一邊進了屋子，小白和林鈺都在，看她進來，林鈺連忙開口問道。“姐姐回來了？太子到底怎麼樣了？”
林鈺見過太子幾次，對那個有着彷彿有魔力一樣眼睛的男人印象挺不錯的，而且這件事也關係着林鈺本身的利益。
“暫時無大礙了。”殷素素又打了個哈欠，有點懶洋洋的道。“你也不用太擔心。”
“我說姐姐，你到底怎麼了，怎麼開始打起哈欠來了？”小白對太子的情況不太關心，只是看到殷素素罕見的哈欠連連，有些吃驚，“要不要補個覺啊。”
“算了吧，今天還有太多事要處理呢，除了每天的事情，前線的情報，今天這件事我還要封鎖消息，查線索，哪有時間補覺。”殷素素深吸了口氣，強打起精神，“我去書房了，叫人準備點吃的東西送過去，一早早飯都沒有吃就冒雪出去了。”
殷素素本來以爲這一天和過去的十年都一樣，只是勞累了一點而已，卻沒想到到了晚上，她就撐不住了，發起了高燒。
“是很嚴重的風害，請夫人注意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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