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有的人許久不見,但是偶爾提起一次,第二天就碰見了。林鈺就碰見了這樣的情況,就在昨天晚上,小白含着醋意提起了七皇子後,林鈺第二天就又在宮裡碰見了他。
“簡慧郡主,許久不見。”
宇文毅一身白衣,這次死的既是太子,又是他的嫡出兄長,按照本朝禮制,他連白色綢緞都不能穿,穿的是布衣。而看起來宇文毅對太子的死大概也真的覺得有些難過,臉上神情非常憔悴。
說起來宇文毅到底還是個重感情的人,林鈺昨日和小白一通話,去了對他的大半心結。不錯,他一開始想讓自己當妾,但是最後畢竟放棄了,可能真的嫁了他後,他以後會變心,這不是自己沒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嘛,倒是自己的拒絕應該也挺傷人。
因此她臉上的表情也和緩柔和了許多,“是許久不見了,七殿下看着有些憔悴,倒是要保重身體啊。”
宇文毅其實不是想聽林鈺不鹹不淡的問候的,雖然林鈺的態度好像比起以前更溫和了些。不過一年多時間,他那份曾經刻骨銘心的單戀不會那麼快就消散掉,雖然知道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可是知道她生日後,他還是想送上一份心意。
只是看着她這麼微笑着,他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太敢開口。不得不承認,在那次劫難中,林鈺果斷的打醒了他的那一巴掌,對他還是有影響的,之前有誰曾真正碰過他一個手指頭?
林鈺卻不想和他多說什麼,因爲和七皇子接觸太多,對自己對他都不好,走廊上碰見了,問候一聲是必須的。多說什麼也就沒什麼必要了。
看着林鈺轉身欲走,宇文毅握在手裡的小盒子都快被他握碎了,因爲有着共同患難的經歷。他比絕大多數人都瞭解林鈺的性格是多麼的堅決果斷,如果自己不開口。她是絕對不會主動停留的,不管她是否猜到了什麼。
“簡慧郡主,請留步,”宇文毅沒法控制自己不開口挽留,在看到她的背影的時候。
“有什麼事情?”林鈺看一眼宇文毅緊張的神情,倒是起了幾分疑惑,難道真有什麼妖精的事情?說起來上次陸麗妃準備對付柳皇后的事情。也多虧了通風報信。
“我,我聽說昨天是你的芳辰,我準備了一點……”
“不用了。”原來是爲了這個事情,林鈺微垂了一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忽閃兩下,微微笑道,“怎麼好叫七殿下破費?”
林鈺可不想收他的禮物,免得尷尬惹人誤會不說,也讓七皇子總念念不忘。於是。她轉身就走,也不想給七皇子存些體面了。
不想七皇子卻鼓足了勇氣大聲道,“我,我沒什麼意思,只是盡一份心意而已。不說別的,你畢竟救過我的性命啊!你一定要這麼拒人千里之外嗎?”
看到不遠以及更遠處被驚動的宮女太監,林鈺長嘆了一口氣,再看一眼宇文毅,笑的有幾分無奈,“也罷了,聽說殿下側妃即將臨盆?等七殿下長子長女出生的時候,我必將送上厚禮,不會讓殿下吃虧的。”
林鈺說的很明確了,你丫的連孩子都快生出來了,還鬧什麼啊。七皇子也知道林鈺所指了什麼,沉默了一下,輕嘆道,“有的事情,我明白,我也沒報什麼希望,只是希望你過得好。”
他這樣子,林鈺倒是有些稍微的無所適從了,沉默了一下,方輕聲道,“能得平安喜樂,歲月安好便是福分了。”
宇文毅點點頭,這才注意到遠處有些宮女太監探頭探腦的,也不再糾纏什麼,告辭離開了,心裡多少還有點煩悶,便去御花園遛彎去了。林鈺卻還是有事的,喪禮已經接近尾聲,事情反而更多更雜,昨兒柳皇后叫她幫着照顧下年幼的十三公主,林鈺當然不會拒絕。
林鈺沿着迴廊走,倒是身邊跟着的丫環有些好奇的看着七皇子送的錦盒,“郡主,你不打開看看嗎?”
要說林鈺完全不好奇吧,倒是有點假的,但是在這兒打開,裡面要是有什麼貴重的玩意兒,還不知道哪些宮女太監怎麼亂傳呢。最近的事情已經很多了,連她這個邊緣人都有許多事情要忙,林鈺可不想在這時候再去處理這些事情。
珍珠看了看周圍的人,也會意了,現在那麼多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何必多生是非。不過等了一會兒,主僕幾人走到沒有人的地方,珍珠便催促着林鈺道,“郡主,現在沒人了,可以打開了吧。”
其實倒不是珍珠有多好奇,也不是她喜歡攛掇——林鈺也不是會聽人家攛掇的人,她的耳根子可是相當的硬。主要是昨天,林鈺開禮物盒子開出來的那一大堆珍寶引起了她的震撼,不免也對七皇子的禮物起了好奇心。
七皇子送來的禮物可不是很大,只是個巴掌大的小盒子,林鈺打開看,上面是一顆光彩灼灼,火彩閃耀的鴿血紅寶石,足有拇指大小,算得上是罕見的珍寶了。珍珠一開始心裡還起了攀比之心,此刻見了這顆寶石,倒是收起來輕視之心。
“這七皇子卻是下了重本的。”
林鈺卻沒多看那顆紅寶石一眼,她注意的是寶石底下墊得不是常見的緞子,卻是一副疊起來的白色重絹。
“這是什麼?”林鈺心裡好奇,卻隱約也有幾分猜測,摸了摸質地後,沒有拿出來,輕輕嘆了口氣。
珍珠還在驚訝那顆寶石,完全沒有注意到林鈺的心情,倒是林鈺笑了笑,“東西拿過來吧,到時候我總是要還他這個人情的,他那個側妃好像快臨盆了,現在準備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珍珠見林鈺一臉的淡然,心中暗自佩服,哪個女人不愛珠寶,這樣的寶石竟然也不能引得她變一變臉?不過她卻不敢多說什麼,林鈺的性格。跟了那麼久,她也算了解,寬和溫柔不假。但是前提你別去刻意觸犯她。
林鈺沒心情猜測身邊丫環的心情,她現在心裡想的是別的事情。三皇子來了,這看似平靜的場景,還能持續多久?看樣子,皇帝宇文吉是不打算保着自己這個三兒子了,至少已經被排除出繼承人的位置,那麼,三皇子會坐以待斃嗎?
還有四皇子。在他生母被證明無辜之前,他就有意加入奪位大戰,此時他母親卻是被證明是無辜的,宇文吉肯定會對他也抱有歉疚。而且四皇子在西北也頗有勢力,四皇子會不會如願以償?還有二皇子,看昨天的情景,就知道二皇子現在覺得自己勝算最大,正在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呢。
雖然林鈺並無意參與這其中。可是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無意參合就能完全避免的,那麼至少要先想到,如果萬一必須站隊的話。站到哪一邊。
怎麼一路想着,林鈺去了柳皇后那裡,沒什麼說的,就是照顧十三公主。帶小孩這事林鈺倒不犯難,主要是十三公主也好照顧,不惹事,乖巧聽話,給講點什麼都聽,還聰明討喜,這種小孩子誰不喜歡?
其實,十三公主還真沒有林鈺認爲的那麼好帶,她娘柳皇后的話她有時候都不愛聽。主要還是那次事情上林鈺的舉動震住了十三公主,林鈺也算是救了她一命,恩情加上崇拜,這時候的小孩子,再怎麼聰明厲害,那也是小孩子。
參加喪禮,然後幫着照顧了一天十三公主,這一天也就這麼過去了。出宮門上了馬車,只有她一個人了。林鈺纔打七皇子送的錦盒,裡面那顆紅寶石依然閃耀動人,不過林鈺顯然沒心思欣賞這個東西。
她打開了那摺疊起來的白色重絹,展開了看果然是一幅畫,畫上的人是自己,正坐在窗前,託着腮懶洋洋的曬太陽,畫工用心中還帶着一點生澀,應該是七皇子親自畫的,底下還配了一首情詩。
“這好像是,那次逃亡的事情吧。”林鈺回憶了一下,再看當時穿的衣服和周圍環境,好像是在那位縣令的家裡?那時候鎮壓住了那縣令,林鈺便佔據了人家最好的地方,休養生息。
自己已經差不多忘乾淨了,沒想到他倒還記得,不免有些說不出來的複雜酸澀感覺。
“我到底也不是什麼好女人啊。”半響,林鈺輕嘆了口氣,把重絹收了起來,倒沒有放在禮盒裡面,而是另外找了個小盒子收了起來。
正準備把盒子藏在馬車的夾層,馬車突然驟停了,林鈺差點摔下座位,不免有幾分不悅的問道,“前面是怎麼回事?”
“是兩家馬車有了摩擦,故此在吵架,路都被堵住了。”車伕回答道,看了看,又道,“是鎮遠侯,額,鎮遠伯陸家和威遠將軍孫家,主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一聽到是這兩家,林鈺立刻就微微蹙起眉。陸家不用說,以前名聲雖不錯,這兩年也壞透了,可拿孫家的名聲比陸家還差呢,人品那是大大的壞。只是祖上立有大功,家主又擅長左右逢源,而且有些事情還真要這種渣來做,故此也算是得意的人家了。
“能繞路嗎?”林鈺可不想管這兩家的閒事,便問車伕。
“哪裡繞的開,這時候正是回家的時候,後面路都堵死了。”車伕爲難的道。
林鈺不太想管,便不說話,讓車伕等着,要不讓兩家分出個勝負,如果分不出勝負來,肯定也有人回去勸的,用不着勞動自己。且不說那孫家不是什麼好東西,陸家也一樣渣,她不想管,就算沒這些事,林鈺也不想管這些破事,她今天弔喪,照顧十三公主已經很累了,實在不想管別家的破事。
反正這皇城底下,鬧不出什麼大事的,孫家更是精明,如今太子喪事裡,鬧大了就等着皇帝重重處罰吧。皇帝固然需要幾天惡狗咬人,可是不代表他就會很喜歡惡狗,說句難聽的,相當皇帝惡狗的多得是,沒了這孫家,還有別家。
而且當初陸家見死不救的事情早已經傳開了,林鈺就算不幫陸家,也沒人會說她的不是。只是她不去,不代表人家不會找你。
陸家最近處境艱難,名聲原本就不好,更出了陸麗妃這麼個蛇蠍女人,毫無疑問的處於下風。正着急間,聽說簡慧郡主的馬車在此,被堵在後面,便厚着臉皮找上來請求幫忙了。
“還請郡主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勸上一勸。”來人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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