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思量?這我可不太信。”
“也沒什麼別的。”林鈺此時吃過了飯,漱過了口,喝了一口茶道,“你不覺得我之前的名聲也太好了點嗎?我又不是聖人,再者就是聖人也不是不犯錯的。”
這倒是真的,林鈺因爲之前的慷慨善心被不少人稱讚,文人墨客連詩詞歌賦都有寫的不少,加上朝廷處於政治方面的考慮,把她捧的相當高。事實上,如果不是有着這麼大的名聲,林鈺這次也不會受到很大非議。
“而且我到底也沒做那樣的事情,事情大白之後,這些人當然要對我懷有一點兒愧疚呢。”林鈺看一眼窗外那邊大門的方向,又笑了笑,“就像是外面那些人一樣。”
“而這樣的小小的愧疚很有可能就在關鍵時候起到大作用,就算不能用在關鍵時候,平日也會更寬容些。”小白也嘆道,“既然如此,那暫且忍耐一下吧,等暗衛那邊調查了幕後的主使者再動手。”
林鈺點點頭,又有些擔心,“只怕對方既然已經出了手,就不只是這一點兒手段。”
小白卻有一點不以爲然,道,“哪有那麼巧呢,再說就算有後招也不用那麼急吧。”
還就真的那麼急!
兩人吃過早飯,林鈺優哉遊哉的喝了一盞茶,一邊處理事務一邊等新的報告出來,過了沒半個時辰,新的報告沒等到,等到了三皇子下的聖旨——召林鈺即刻入宮!
雖然三皇子的皇位在內心裡不被很多人認同,但是面上不少人都沒有做出什麼公然的反對,林鈺也一樣,如今在京城的地盤上,怎麼看暫時都不是和他鬧翻的時候。
因此這聖旨就讓人分外爲難起來,去還是不去。就算願意去冒險,外面那些人還圍着呢,誰知道還會生出什麼幺蛾子?
因此。小白氣的臉都變色了,“不用說。必然是三皇子生的主意,他叫人圍堵着,好叫你難做!”
“叫我難做?”對小白的說法,林鈺卻還有些懷疑。
“反正風聲已經傳去了,不叫你難做,怎麼讓你徹底投靠到他那邊去?”不得不說,小白猜測是主意則是無限接近於真相的。雖然他也多少因對三皇子有些偏見才這麼說。
林鈺性格還是謹慎穩重些,搖頭道,“也未必是他,但是他這個時間下旨。不前不後,就算不是他,也必然是可以影響他決策的幾家。”
“那眼下怎麼辦?去還是不去?”
小白更犯愁的是怎麼處置這件事,拋開門外那些人不說,現在的宮裡離龍潭虎穴也差不多了
。不對。如果是虎穴的話,還威脅不到他們呢,憑小白的武力,空手收拾一隻老虎,或許有些困難。但是不是做不到,持刀拿劍就更不用說了。
林鈺也愁,嘆了口氣道,“也不得不去了,畢竟現在不去,基本上等同和他撕破臉了,如今的情況,我們就算立刻逃出城都有些困難,更何況家下這些人了,而且如果四皇子那邊最終不能成事,也還要虛與委蛇到能脫身爲止呢。”
小白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哪裡放心她去,猶豫了一下道,“我去易下容,還是陪你走一遭。”
白緋若既然也號稱精通醫術,多少還是會些易容的,除了他本身的相貌可以易容成姿容嬌好的美人兒之外,化妝成個大叔也不是特別的困難。其實單獨面對三皇子,林鈺也有些怕,上次能成功也有很大的偶然因素,但是身後沒辦法退,也只能前進。
兩人商量了幾句,那邊青燕就過來道,“郡主,公主,那邊的公公在拼命催呢,您看?”
猶豫了一下,她又道,“要不然,郡主還是走吧,我們拼了性命,也會保護您的。”
青燕上次在宮裡也差點嚇破膽,如果不是林鈺自己機智,憑她的保護的話,林鈺可很難全身而退,到時候,她就算是自裁也難以贖罪啊。
“你不用太緊張,沒有那麼恐怖的。”林鈺看她這樣子,也笑了,“這次你且照顧一下家裡吧,我另外帶人去。”
不想青燕卻不同意林鈺的安排,而是主動請命道,“雖然奴婢上次也被嚇壞了,可是到底是走過一次的熟手了,郡主還是帶着我去吧,多帶一個人也不算什麼。”
小白也幫腔道,“你便帶上她就是了,難得她有這個心。”
兩人都說,林鈺沒有什麼異議,這次帶的人多,多青燕一個也無所謂,而實際上,帶人也未必會有用,三皇子真要打算說點什麼或者做點什麼,不會不去排除這些干擾的,主要還是要靠自己林鈺應付。
而與此同時,在林鈺家宅子不遠處,有兩個人在秘密的低語,“你們準備好了沒有?”
“自然準備好了的,只是簡慧郡主這樣的人,我們這樣做好像有點不太——”
“別管那麼多!別忘了你領的是誰的錢,再說你真的以爲那些人還有什麼聖賢仙女不成?”明顯是頭的男人冷笑道。“天下烏鴉一般黑!”
對於這個說辭,他的下屬可不怎麼贊同,不過既然領了人家的錢,爲人家做事,自然也就沒有辦法自由。他這些人喪良心的事情做多了,滅人滿門的事情其實也幹了不少,不過找些人圍堵大罵什麼的,實在很小兒科。只是林鈺的作爲讓他有些猶豫了。此時頭都這麼說了,他也就笑笑,嘆了口氣,接着去分派任務呢,也有人和他有一樣的疑問,便拿他頭兒罵他的話應付。
那邊林鈺既然決定還是要進宮,便換了顏色比較鮮亮的衣服天青色織錦的錦裙配上米黃色銀絲刺繡蘭花的錦襖,再圍上厚厚的狐狸皮裡子煙色緞面斗篷,上了馬車
。
誰料到剛剛出了門,原本圍堵着的人就不斷投擲過來些爛菜葉之類的東西,嘴上還喝罵不休。這時候就看的出來人與人的不同了,有些人心懷愧疚,便沒用什麼力氣。菜頭之類的東西在馬車的一兩尺遠處就落了地。有的人貪圖錢財,便使勁的扔,砸在裝飾華麗的大馬車上。留下一塊噁心還帶着異味的污漬。
還有更惡劣的,竟投擲石子過來。還專門朝着玻璃窗投擲!在沒有防震玻璃防碎玻璃的古代,尖銳的石子打上玻璃的後果非常明確,玻璃窗被砸的稀巴爛。如果不是小白反應快,把林鈺拉到他的身邊,破碎的玻璃差點濺到林鈺的臉上,劃傷了她。
青燕也是會武功的,反應也挺快。刷的一下拉下馬車內內置的鋼鐵擋窗,林鈺這輛馬車是專門打造的,外層和車裡都是上好帶着淡淡香氣的木材,中間卻是接近一指厚的鋼板。連玻璃窗的上方也內置了可以拉下來的鋼鐵擋窗。
只是當她拉下擋窗後,聽着石頭砸在鋼板上的難聽聲音和一陣陣的喝罵,一陣陣後怕便從後心上浮上來,手也氣的哆嗦。
“這些賤民真是給臉不要臉,郡主這般體恤他們。他們倒是這麼回報的?郡主,讓我們出去,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小白更是氣的渾身發抖,他一向是好脾氣,如果是衝着自己來的。也就罷了,可是這是衝着林鈺來的,就分外不能忍了。林鈺的神色倒是挺淡漠,秀麗的眼睛微微合着,長而濃密的睫毛也垂下來,掩飾了她眼中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嚇壞了反而沒有什麼表情,還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小玉?!”白緋若有些怕,他是混過江湖的人,知道有些人驚嚇過頭了也會發呆,不顧及還有青燕,黃鶯等幾個丫環在,抱住她,擔心的問道。
“別擔心,我很好,只是有多少有些驚着罷了。”林鈺沒有推開他,看到馬車裡面地毯上銳利的玻璃碎片和銳利石塊,慢慢的道。那石頭不是尋常人扔過來的,直朝自己的臉過來不說,速度之快幾乎和暗器相當,她雖然聽到了,看到了,身體卻閃不開,那一瞬間是真的非常的驚慌。
白緋若低頭認真看着她的臉,雖然因爲沒有什麼表情顯得有些冷淡,可是眼睛裡面還是鎮定的,眼神也是明亮的,便知道她是真的只有些驚着了,並沒有什麼大礙。因此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放開了林鈺,抓起自己手邊的長劍,神色冰冷的要站起來。
“……算了。”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卻是林鈺,她搖搖頭,看他,“算了,橫豎沒什麼大事,不要橫生枝節了。”
“如果我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還當什麼男人!”小白卻努力把手從她手裡抽了出來,依然站了起來,“你願意忍讓,可是我卻不捨得我的妻子這麼忍氣吞聲!”
林鈺原本還要勸說的,聽到他這麼說,突然不知道爲何感動中卻生出了一絲疲倦,手一鬆,話到了嘴邊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口。
只是,輕嘆了口氣,聲音輕柔,“還是要小心,有高手,畢竟對我來說,你的安好纔是最重要的。”
小白點點頭,神色堅毅,可是如果認真的看他的眼睛,卻是深情溫柔,然後他迅速打開了門,與此同時,抽出劍,衝了出去。
青燕要關門,卻沒林鈺給攔住了,“他這樣保護着我的時候,如果沒看見,那是一輩子的遺憾
!”
“可是,您的安全……”青燕很猶豫,上次出了紕漏後,她就更在乎林鈺的安全了。
不用可是了,因爲也不用關門了,馬車外已經是一片倒伏。
小白這一劍原本就是帶着怒氣所發,氣勢極高,加上他本就武功極高,這一劍揮出,竟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如果不是小白沒有下狠手,一下子最少就能結果幾十人。
不過正因爲留手,所以劍氣分散,被震暈的人更多,足有三分之一,烏壓壓的倒下去一大片,倒和那日越楓溪的獅子吼有異曲同工之妙。
一劍之威,竟至於斯,如此的恐怖,讓還剩下的三分之二的人都驚呆了,看着那個白衣勝雪,黑髮黑瞳,姿容清絕,風神俊朗,手中劍光冷冽的男人,竟沒有人敢稍微動一動,敢說一句話,更別提破口大罵,扔爛菜葉石頭。白緋若不理會這些人,手上猶自不停,不過一瞬間,就又挑了其中八九個人的手筋,其中有兩個人還能勉強反應過來,想要抵抗,更是被一劍削了頭髮,然後又附帶了腳筋。
這些人忍不住疼的開始低聲呻吟起來,可是那個轉身上了馬車頂上,俯視這一切的極盡俊美的男人冷笑着道,“閉嘴!再出聲的我殺了他!”
登時沒有人敢說一句話,不管再疼,就算咬破了嘴脣都忍着了。
“郡主溫柔善良,對你們這些匪徒都體貼寬和,可我白緋若不是!日後還有不想要性命的,儘管來!殺一個是殺,我看殺一個和一千個一萬個,也沒有什麼差別,我白緋若絕不會手軟!”
冰冷的聲音算不上大,可是卻詭異的響徹了全場,震的全場更沒人敢說話。其中有幾個頗有一些武功的知道這是內力極高的表現,只是想到內力,他們心下就苦笑,這個年少的男人可是一點都不含糊,他們幾個人的武功都被廢了,日後也不知道該如何過活。可是該怪誰呢?!
畢竟,扔石頭本來就是他們自作主張,想要討好上頭的行爲。只是沒想到一直都隱忍不發的林鈺沒有做聲,她那個俊美的絕色美男的未婚夫竟然忍不住出頭了,下的還是這樣狠手,十分有威懾力。而且更糟糕的是,即使被這樣處置了,他們還是恨不起來,一個能爲未婚妻這樣出頭的男人,在男女中都是受人尊敬的,不管他是不是敵人。
一時又是靜默,而此時從馬車裡響起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非常的輕柔溫和,讓人聽着就覺得親切,可是她語調是冷的,非常冷,聲音雖然不大,卻還有些穿透力,顯然也是有些內力的。
“今天,我真的非常失望,一片真心向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失望什麼呢?大家心知肚明,不少人雖然沒受什麼傷,頭還是低了下去,好像也被打了一頓一樣萎靡。
小白自然沒有人敢再阻攔,那些原本圍堵的人則是靜穆的讓開了一條道,馬車順順利利的朝前行駛了,只是原本華美馬車上骯髒的污漬卻也還如此的明顯,歷歷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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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非常幸福的一章,好男人就是這樣的啊,在外面唯唯諾諾,在家裡發脾氣都是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