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帳篷,這場面,哀鴻遍野啊,一個個都滾落在地上,碾轉反側,痛苦地掙扎,雙手不停地渾身亂抓,手臂鮮血琳琳,皮肉模糊,一張張臉被痛苦糾結得扭曲畸形起來。
看得我熱血沸騰,大快人心那,不得不佩服蝶影的毒藥,我要的就是這種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效果。
旁邊的蝶影一臉興奮地盯着這場面,臉上綻放出宛然笑意。一掃黑色包裹下的神秘、怪異、冷漠感。
我嘴一抿,拍拍臉頰讓燦爛的笑容隱逸下去,假惺惺地滿懷關切問道:“各位這是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他們的回答是一聲聲悲慘淒厲地尖叫,叫得一點都沒有水準,人家叫得有點水平的就叫做“海豚音”,而他們的叫法是標準的“鬼哭狼嚎”,對我的鼓膜是一種考驗。
“你們到底是哪兒痛啊?看看,一個個都直冒冷汗。”我媚眼一拋。
他們見我是女子,苦於羞澀很難啓齒,只是瞄了我一眼,繼續全身這邊撓撓,那邊抓抓,多像猴子啊。有點意志力薄弱的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疼痛,頭使勁地撞地。
不理睬我,是瞧不起我嘛!“我可是‘聖衣仙手’的徒弟任何疑難雜症對我而言都是小菜一碟!”我雙手叉腰,做出一副傲人的姿態。
的確說的再多都沒有一個名號來得有用,他們紛紛閉嘴,轉過頭頂禮膜拜地看着我,其中疼地臉上青筋爆出,忍受着劇痛,斷斷續續地說道:“今天……操練完,我們幾個就覺得……全身開始有些刺痛,結果越來越嚴重,好像有無數的蟲子在撕咬啃噬着骨頭,皮膚上還長出了一個個紅斑……”
“哦……”我手指捏着下巴故作深思狀,“你們個人衛生是不是太糟糕了,多久沒洗澡了,肯定長蝨子了。”我先逗他們玩玩。
他們欣喜的表情頓時消散,希望的泡泡一個個破滅。
“我話還沒有說完呢!那是決不可能的。如果我診斷沒錯,你們應該是交叉感染了,是細菌作祟,只要殺殺菌消消炎,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們躺在地上一臉茫然,面面相覷。
“我們生活中有許多的細菌、真菌和病毒,用肉眼是無法看見的,它們會傳染,有的在空氣中就能傳染,比如流行性感冒病毒。有的是通過接觸,比如腳氣。而你們的病毒就是通過肢體接觸而感染到的,現在懂了嗎?”
他們迴應我的是整齊一致的搖頭,算了,不能跟這羣低智商的古人類講這麼高深的學問。如果把病毒、真菌擴展一下,我可以在這裡開一個“百家講壇”了。
“跟班,拿藥來。”我手往旁邊一伸,攤開。
蝶影從我身邊走過,斜覷我一眼,藥瓶打開,一股濃郁的清新芬芳迅速蔓延開來,衣袖一掄,輕薄若煙似霧的粉塵飄散開來。
他們手臂上的紅斑漸漸消隱下去,也不再痛苦的掙扎,似乎全身奇痛難忍感也沒有那麼嚴重了。
“你們身上的病毒是由那羣姑娘感染到的。我會去給她們診治,十天就可以痊癒了。記住!不想全身腐爛就清心寡慾。”
他們對於前一刻的刀刮火燎般的疼痛記憶猶新,立即後怕地點點點頭。
走出帳篷,蝶影說出心中的疑惑,“直接說姑娘們身上有病毒,治不好了,爲什麼要多此一舉。”
“對於他們沒有利用價值的會留下嗎?會放她們回淳于嗎?然後,再抓一批可憐的女子……”我瞭望西邊,血紅色的落日染紅了半片蒼穹,拼湊出斑駁妖嬈的火燒雲,似乎血染而成,透着茫茫的煞氣。絲毫心思欣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大氣美感,多的是心頭集聚的幾分蒼茫蕭瑟。這份耀眼絢麗的紅冰凍了血液的流動,天地之間,生命是何其渺小啊,那羣被人忽視歧視的人,我一定要救她們出去。
有蝶影在我當然不會迷路,回到蝶舞的帳篷,裡面一點聲響都沒有。那個小孕婦還在睡覺?是不是豬轉世投胎。
走進去,發現兩個人依舊躺在牀上,蝶舞已經醒了,瘦削的臉龐顯得眼睛很大,雙眼失神地盯着帳篷頂部,木木呆呆的,一瞬不瞬。而旁邊的蝶香抱住小兔子,眼眸潤溼,淚汪汪地看着窗外幽藍色的天空。
“她們這是怎麼了,給人點了穴道了嗎?”我疑問。
蝶香驀地坐起來,撲到我的身上,號啕大哭起來,“嗚啊,嗚啊……小雪雪,我好想小燁燁了,你帶我去找他好不好?”
“小雪雪?”聽得我全身雞皮疙瘩跳舞了。
蝶影淡漠地說道:“這是她給親愛的人的尊稱,現在她和赫連燁如膠似漆,一時半刻都分不得,把她丟在一邊哭一會兒就好。”
這麼水靈剔透,又似可愛的洋娃娃我怎麼忍心傷害呢?我抱着她,撫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小香香,乖乖啊,不哭哦!等一會兒我就帶你去找小燁燁……”我怎麼覺得好像在和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講話呢!佩服赫連燁是怎麼和她相處的,八成他有戀童癖。
蝶影似乎受不了了,她走到蝶舞旁邊,輕喚:“蝶舞,你餓了嗎?想吃些什麼?”
蝶舞好似死魚眼的眼珠子沒有轉動一下,還是那麼黯淡不光,薄透煞白的肌膚吹彈可破,連裡面的毛細血管都依稀可見。皺巴巴的嘴脣看似已經脫水好久,她沒了魂魄,就好像一個只會呼吸的布偶。
“蝶舞不會成植物人了吧?”我脫口而出。
“植物小人人是什麼東東啊?”蝶香收住眼淚,眨着天真無邪的眼睛問我。
她就不能像個正常人講話嘛,說得我噁心巴拉的,我討厭疊詞!
我推開她,撲到蝶舞的牀邊,“蝶舞,你再忍受幾天,我們帶你回淳于,永遠都不要見到赫雷了,好不好?”
聽到“赫雷”兩個字,蝶舞的眼眸顫抖了一下,閃動過一縷光芒,看似她心已經麻木的心,實際上面對那個曾今把她傷得遍體鱗傷的人,還是無法忘懷,那是一份刻骨銘心的痛,被疼痛撕裂一回,記憶就加深一分。
蝶影端來一碗粥,“蝶舞,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傷養好,重新開始。”
蝶舞沒有開口吱聲,但是乖乖地喝了幾口粥。或許時間纔是療傷的聖藥,不管是像茶水般沖淡還是如酒般釀地濃烈,才能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內心。
爲了躲避哈特的糾纏,自己的帳篷是回不去了,晚上我就講究着在蝶舞的帳篷裡打地鋪。
蝶香妹妹思夫心切,淚如雨下,有時是像黃梅雨般淅淅瀝瀝,飄飄灑灑,有時突然轉急,像雷電雨般,轟隆作響,大雨傾盆。我又哄又騙,還像只雜耍的小猴一樣唱唱跳跳,她一點都不買賬。而蝶影則一個人專注地擺弄她的瓶瓶罐罐,把照顧這個小寶寶的重擔全部落在我的肩上了。怒火一上來,還真想抽打她的小屁股,但看她哭得紅腫的眼睛,又心軟下來。我筋疲力盡地看着“大兔子”抱住小兔子,好有挫敗感。
“我求你,給我一劑毒藥,不是把她毒啞了,就是把我毒得失聰。”我拽住蝶影,很嚴肅地說道。
“我的毒藥用在你身上,是大材小用,直接給你一拳,把你打暈得了!”我頭一偏,舌伸,氣得中風了。
蝶影捏碎了一隻乾癟的毒蠍子,悠懶地說道:“好了,我是過來人能理解你想自殺的衝動,不過你比較幸運,有人來接她了。”
人?我還未來得及好好消化她的話,一抹絳紫色的身影風塵僕僕衝進來。我早就領教到蝶影比狗還靈敏的鼻子,可以像GPRS一樣定位具體位置。
來者是一位溫潤男子,挺拔玉立,雅彥俊朗,細膩白透看似病態的肌膚,但是溫爾泰然之下掩藏着機芒鋒銳,智謀算計隱逸在雅顏溫婉一下,看來不是泛泛之輩。想必這就是收服蝶香的赫連燁,真有魄力,直闖敵國軍營。
現在赫連燁全身散發着一股陰怒惱意,眉間隆起。但是看到哭得像淚人兒的蝶香,他積壓已久的慍氣頓時瀉散掉了。蝶香伸出手,哽咽地說道:“抱抱!好想你——”
赫連燁一把摟住了蝶香,深吸一口氣,感覺她身上淡雅的氣息,蝶香毫不客氣地把鼻涕眼淚抹在他的衣服上。赫連燁臉色一暗,從懷裡拎出那隻小兔子,瀟灑地往牆角一扔。
這下好了,蝶香哭得更厲害了,大雨磅礴而下,要洪水氾濫、水漫金山了。
“你再哭,我馬上把它宰了燉了!”赫連燁厲聲喝道。
蝶香軟糯糯地低聲說:“它是小燁燁,你怎麼可以……”瞥見赫連燁嚴厲的眼眸,立即委屈地收了口,擦擦眼淚不哭了。
“啪啪!”我拍手叫好,這隻自來水閘總算關掉了,“原來蝶香是吃軟不吃硬,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時赫連燁才發現旁邊還有人,他陰曆地睇視了一眼蝶影,“以後不准你拐騙引誘蝶香,否則……”
“下次你送給我,我也不敢要,你快點把她領回去吧!”蝶影一點都不給姐夫一點面子,瞟都懶得瞟他一眼。
“赫連燁,那個……你快點帶蝶香走吧!她在這裡時時刻刻叨唸着你,心心念念全想着你。”她走了,纔可以耳根清淨啊。
赫連燁,拍怕懷裡的蝶,小心翼翼地詢問道:“累了嗎?我們要不明天再走吧!”
他居然還想留下來,非要鬧翻天不可。我和蝶影急忙搖着手。
“不累,不累她一點都不會累,一天就倒頭呼呼大睡。現在精神好着呢!”我勸說。
“你不是聽到她剛剛的哭聲,中氣十足,雄渾有力。”蝶影勸說。
結果都沒有。
赫連燁憐惜地問蝶香,“你想留在這裡,還是馬上跟我會邯漾?”
“小燁燁,一天沒有吃到青草了,要回去。”蝶香話一出口,赫連燁醋意大漲,臉色陰沉下來,“我重要,還是那隻該死的兔子重要?”
“你是挺重要的,可是兔子是你送我的,當然很重要啦。”
“這是他們每天必有的對白。”蝶影輕啜一口奶茶,悠閒地說道。
明白了,人兔爭寵大戰一時半會兒是爭論不出什麼結果的,“兩位在回去的路上可以好好探討研究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