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政殿內。
因爲明扶溫很寵愛她,所以她很久以前便住在了議政殿的左殿,許多人都說,這是皇帝恩澤,自己也必須接受,閔想綰卻知道,自己只是一個替身。
今日因暑期炎熱,閔想綰並沒有出去外面,而是在議政殿左殿休息,旁邊的丫鬟個個都是遵從這聖旨來伺候她的。
議政殿的左殿本來是十分雜亂,是因爲她要來住,很久之前,明扶溫叫了許多人來這裡打掃,弄得跟別的妃子住的宮殿是一樣的裝飾,只是這裡有東海來的明珠,在夜晚可以發亮發光,十分令人羨慕。
這裡的珍寶都是明扶溫爲了她,而尋來的,只爲了看到佳人一笑千金。
閔想綰坐在塌上,手扶着下巴,正在思慮着某些事情。
旁邊的丫鬟個個都是十分嚴肅,就連貼身丫鬟也是一臉嚴肅,謹慎的站在身側,不敢多出一句話,知道閔貴妃正在想事情,大家都是屏氣站在那兒。
如今,白詩時是越發的不受陛下喜愛,可以說,她的嫉妒讓人厭惡,但是,她又何嘗不是無辜的那一個。
在這險惡的後宮當中,能活到這麼久,已經是她的造化了。
或許有人說:一入宮門深似海,你既然已經是皇帝的妃子,就不要去抱怨。
有的妃子,爲了家族,不惜一切代價,只爲了那榮華富貴,有的妃子,只想要默默在後宮度過一輩子,只想要平平淡淡,但有的妃子,卻是心存僥倖,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其他妃子,以及讓人滑胎。
從入宮到現在,閔想綰已經看慣了不少事情,她不想去管,也不能去管。
那白詩時,只不過是這後宮紅顏易老中的一個罷了。
明扶溫的妃子有那麼多人,自己又或許遲早有一天,將會是那紅顏易老的那一個呢。
但是無論明扶溫的誓言是多麼的好,多麼的令人着迷,但是,始終,自己還要保持着這樣好的清醒。
而且,最近的明扶溫似乎是聽了太后的命令,必須雨露均沾,所以是有多久沒來自己這兒了。
就算每天有着上好的絲綢讓自己選擇,其實自己又何嘗不是和白詩時那樣,是紅顏易老中的一個。
其實想了想,自己和白詩時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就算她是多麼的辱罵自己,但那也只是愛明扶溫的表現罷了,自己不能扼殺,也不能去否認;其實自己的心也是有時候控制不住,會深深愛着這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帝,明扶溫呢。
“貴妃娘娘,您若是困了,在牀榻上睡吧,在這兒彆着涼了。”旁邊的丫鬟提議着,如果閔想綰出現什麼事情,她們全部都擔待不起。
“不用了,小云,我就打一下盹,沒事的。如果皇上怪罪下來,我替你扛。”
小云很驚訝,但是隻能聽着閔想綰的話,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不再說話。
慢慢的,她睡着了。
很久後,她發現有人似乎在盯着自己,注視着自己。
這種熟悉的目光,充滿着寵溺和喜愛。
是扶溫嗎?閔想綰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充滿笑意的一雙眼眸,以及他那開心的嘴角,似乎已經盯了自己好久了。
“臣妾,參見陛下。”
“無須多禮了。”明扶溫笑着,連忙把她扶起來,隨後頓了頓又道:“你們先退下吧。”
揮了揮手,那些個丫鬟全部都退了下去。
門緩緩關上了,這個房間只有明扶溫和閔想綰兩個人,一股曖昧的氣息頓時升溫。
“皇上,是不是有什麼讓你開心的事情?”閔想綰拾起笑臉,一臉明媚的看着明扶溫。
“嗯。每一次看着你的睡顏,朕就很開心,綰兒,朕這麼久沒來,想來也是委屈了你。”
他期待的目光緊緊地盯着自己,似乎要把自己看出一個洞,閔想綰不由得臉紅,臉頰讓飛上了幾抹紅暈。
“皇上心裡只要還有着臣妾也便好了,臣妾自然不敢獨霸恩寵。”
善解人意的語氣從她嘴裡說出來,讓人心中一暖。
明扶溫寵溺的神情多了幾分,伸出雙手抱住了她,輕笑着:“綰兒,你永遠是朕最重要的人,你永遠能讓朕的心沉澱。”
沉澱?是爲了我嗎?
閔想綰嘴角宛起了一抹苦澀,卻很快便隱在了笑意裡。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閔想綰正了正神色,道:“皇上,臣妾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怎麼了?”明扶溫鬆開了她,眼裡滿是溫潤的笑意,道:“說便是了,還有什麼不可說?”
閔想綰輕嘆一聲:“臣妾這件事情,或許會讓皇上生氣,不過卻還請皇上能夠聽臣妾一言。”
明扶溫似乎是知道什麼,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依舊不變。
“臣妾想要請命,求皇上解除時貴妃的禁足之令。”
“爲何呢?綰兒不是也很討厭她嗎?”明扶溫的眸子瞬間迷了起來,透着幾分犀利的光芒。
明扶溫追問着,似乎想要了解她內心真正所想。
閔想綰搖了搖頭,道:“臣妾其實也不是很討厭她。”
自己和她也是同病相憐不是嗎?或許是皇上今日想到自己,纔會來,否則,或許也要過幾天才會來吧。
後宮常言紅顏未老恩先斷,其實也不過如此罷了。
“臣妾只是想着,您已經禁足時貴妃多日,時貴妃也肯定想清楚了,只想着,皇上能夠讓後宮平和,這纔是綰兒心中的一大快事。”
話音剛落,閔想綰的神色又凝重了起來,道:“而且,時貴妃的母國,是白國。”
明扶溫扶起了蹲在地上的閔想綰,勾了勾她的鼻子,笑道:“綰兒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看見明扶溫同意了,她的笑容如花般綻放着,令人着迷。
“綰兒,不如,現在讓小福子去叫時貴妃來,如何?讓她聽聽你對她心中所想。”
“是,擔憑皇上做主。”閔想綰乖順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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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詩時被明扶溫的貼身太監召去,以爲是明扶溫想要見她,本是開心,卻在一進門的時候,看到了倒在明扶溫懷裡的閔想綰,眸子不覺一紅。
“臣妾,叩見陛下。”白詩時乖巧的行了個萬福。
“嗯。”
明扶溫不溫不和的回答,讓她的心涼了一截。
“時貴妃,今日叫你來,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說。”明扶溫似乎根本不想放開懷中的閔想綰,聲音卻異常的溫潤。
白詩時眸子裡的狠厲斂去,點了點頭道:“臣妾願聞其詳。”
白詩時不知道明扶溫是要講什麼,但是隻能默默忍受着這種冷漠,轉爲熱情。
閔想綰想要掙脫明扶溫的懷抱,卻被他抱得愈發的緊,知道無可奈何只好放棄掙脫。
“今日,綰兒替你求情,希望朕能去掉你的禁足之令,怕辛苦了你。”明扶溫的聲音淡淡的,好似只是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白詩時先很驚訝,但是卻瞬間轉爲嫉妒和憤恨。
原來明扶溫要叫自己來,只是爲了替這個小賤蹄子出氣罷了!
“臣妾,不辛苦。”白詩時倔強的擡起了頭,原本她也是好好在上的公主,何曾受過這樣的氣?
原本皇上對她也還算相敬如賓,如今卻被這個小蹄子給搶了去,原本不過是生活在外面的鄉野村姑罷了,居然還敢蹬鼻子上臉?
“時貴妃,你現在所說的話,就是說你不想讓朕把禁足之令撤除,繼續禁足之令嗎?”明扶溫的眸子雖然還是帶笑,卻陰沉了不少。
他不曾想,這個女人到現在居然還這樣不識好歹。
“是。若是臣妾不遵旨,那麼這後宮豈能不太平。”白詩時朝明扶溫屈膝下跪,嘴上依舊犟着。
這句話,很明顯有些諷刺之意。
“皇上,千萬不能,時貴妃乃是貴妃,而且都這麼久了,時貴妃也是反省了。”閔想綰見兩人劍拔弩張不由得出口勸解。
宮中本就是捧高踩低,白詩時如今吃的都是那些剩飯剩菜,現在她這麼消瘦,或許也是因爲自己吧。
白詩時剜了一眼閔想綰,嘴角勾起了一抹冷戰:“閔想綰,你不要在這兒假惺惺了好嗎?”
這個女人憑什麼,憑什麼要藉着自己的寵愛還要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明知道自己已經被禁足,直接下達指令就好,爲何還要召自己過來。
“時……時姐姐?”閔想綰很明顯被嚇到了,退後了幾步。
明扶溫大拍桌子而起,眸子滿是陰沉之色:“白詩時,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時姐姐?我可擔待不起。閔想綰,你自己仗着陛下的寵愛在後宮作威作福也就算了,今日我在自己的宮殿裡住得好好的,你爲什麼還要來打擾我?而且還要和陛下在我面前親親我我的,你不過就是和我平起平坐的閔貴妃罷了,說到底,我還是比你尊貴,你見到我不僅沒有行禮,還如此的有信心。”
白詩時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明扶溫的生氣,而是步步緊逼,全然不顧自己苦心孤詣維持的形象。
本來對閔想綰就是十分的憎恨,如今她還如此來對自己步步緊逼,自己不下下馬威,她就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吧。
“時姐姐,我沒有。”
閔想綰的眼神清澈,沒有一點的欺騙之意,但是如今在白詩時的眼中只有嫉妒,並沒有去仔細看。
“白詩時,你夠了。”
明扶溫一個健步,來到了閔想綰的身邊,保護着她。
“給朕擬旨,從今日起,白詩時從貴妃降至妃位。”
一場鬧劇也由此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