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眼裡的明國皇宮裡。
“參見娘娘!”
“娘娘吉祥!”
閔想綰所過之處,衆太監婢女無不恭恭敬敬的行禮示好,閔想綰由雀兒攙扶着,緩慢的走在御花園內,剛下過雨的空氣格外清新,除卻要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她倒是很少這般放鬆。
雀兒挺胸擡頭的走在閔想綰身邊,頗覺揚眉吐氣,自從白時詩被趕回了白國,而她家主子又再次有了身孕,皇上的恩寵一日比一日增加,平時在各宮面前,她也終於不再受人白眼了。
原來那些私下裡有意刁難過她的,現在再次看到她,也不得不顧忌幾分,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放肆了,甚至還多了幾分的畏懼和討好。
即便皇上沒有口諭,亦沒有聖旨,待閔想綰生下腹中的孩兒,必然會是將來的皇后,這是人人心知肚明卻不明說的,現在明裡暗裡,各宮都來向閔想綰示好,素日裡也多了幾分的敬畏,說起來,不過是怕閔想綰真的當了皇后,日後發難於她們罷了。
而皇上對閔想綰的心思,衆人也都看着眼裡,上次閔想綰流產,皇上竟然可以不顧兩國的交好,把白時詩趕回母國,可見閔想綰在皇上的心裡的確十分的重要,於是除了敬畏之心,也怕這孩子有個什麼閃失,她們這些人可沒有什麼白國黑國作後盾,完全可以直接處以死刑,最少也得在冷宮裡呆一輩子了罷。
“娘娘,待會兒皇上就要下朝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別再等下皇上去了長春宮看不見人,急的跟什麼似得。”雀兒在閔想綰身邊久了,知道閔想綰的脾性向來溫婉可親,於是在說話上,也越來越不拘束了。
“你這丫頭,竟然連皇上都敢編排了,小心皇上聽見了治你得罪!”閔想綰口中雖在威脅,卻絲毫不在意雀兒的話,不過她出來的時間的確不短了,看看天色,他很快就要下朝了,想到很快就能看到他,閔想綰回宮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一些。
“娘娘纔不捨得呢。”雀兒繼續貧着嘴,一邊小心翼翼的撫着閔想綰,生怕有任何的閃失。
“你呀!”閔想綰無奈的點點雀兒的腦袋,“真是拿你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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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扶溫剛剛下完早朝,便直奔閔想綰宮裡走去。太監們心照不宣,一路上緊跟着明扶溫,知他心中定然掛念着那位,尤其是那位肚子裡還有了一個小的。
“綰兒。”還未進門,明扶溫便先喚了閔想綰的名字。
“皇上。”閔想綰欲起身行禮,明扶溫急忙上前制止她,親自把她扶回榻上。
衆太監婢女極有眼色的退了下去,只留這二人獨自在殿內。
明扶溫伸手摸了摸閔想綰的小腹,臉上帶着一絲的不忍:“今兒怎麼樣?小傢伙可還算聽話?”
閔想綰聞言微微一笑:“他還小,現在還算是乖的,再大些就不知了。”
明扶溫見狀,面上的不忍更加強烈,閔想綰卻絲毫未發現,兀自說着自己心中所想:“也不知道這個孩子是會像皇上多一些,還是會像臣妾多一些,但臣妾卻想他更像皇上纔好。皇上不僅是人中龍鳳,更是才華橫溢,又兼足智多謀,若是孩兒能像皇上七分,也便是他的福氣了。”
明扶溫心中一痛,他探手攬閔想綰入懷,道:“朕的孩兒,自然是像朕的。”
閔想綰靠在明扶溫寬闊的胸膛上,一手輕輕放在自己小腹間,只覺得此刻是她人生中最最幸福的一刻,要是能夠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綰兒,朕有話想和你說。”像是下定了決心,他不忍心去看閔想綰此刻因爲幸福而絢爛的面容,狠心扭過頭去,一字一句道:“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閔想綰不敢置信的看着明扶溫的側臉,像是以爲自己聽錯了,剛剛還在歡愉的討論着這個未出世就已經給他們帶來了無限幸福的小傢伙,現在明扶溫竟然說......不能要?
“皇上,你說什麼?”什麼叫不能要?這個孩子不是他們所期待的嗎?閔想綰緊緊地盯着明扶溫的表情,她覺得一定是自己聽錯了,她希望明扶溫能轉過臉來,告訴她剛纔只是一句玩笑話,一定是她聽錯了。懷孕期間容易出現幻覺,一定是自己的問題,皇上這麼喜歡這個孩子,怎麼會狠心說不要他呢?
明扶溫沉默片刻,終於轉過頭來,這一刻他總要面對,而他會和她一起,這個孩子他也很期待,會不會長得像他,如果是像她,他只會更加喜歡。他甚至不知道它是男是女,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樣,就要狠心拋棄,可是如果讓他出世,或許明國就會毀在他的手上,這是男主最不想看到的!
“朕說......”明扶溫神色憂傷的看着閔想綰,眼中充滿了痛苦和不忍,“這個孩子,我們不能要。”
“爲什麼!”閔想綰大聲的質問明扶溫,她從明扶溫懷中站起來,不敢相信的看着這個自己最愛的男人,以往的溫婉的得體再也不見,她現在不僅僅是他的女人,她還是一個母親,一個母親爲了自己的孩子,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
明明不是很期待很高興嗎?難道都是假的嗎?閔想綰難以接受的避開明扶溫伸過來的雙手,她痛苦的退後幾步,眼中溢滿了淚水。
明扶溫看到她這樣激動,心裡也爲之一痛,殺的也是他的孩子,難道他就不會傷心不會難受嗎?只是他不僅是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也是一個君王,他要比她更理智,考慮的更多罷了。
明扶溫放下落空的雙手,神情逐漸淡定起來,道:“綰兒,你冷靜點,聽朕解釋。”
閔想綰扶着一旁的桌子,她難過的看着明扶溫,期待他能改變主意,期待剛纔的話都只是一個噩夢。
“這個孩子不能要,是因爲他很可能會被閔蕭邪控制住,到時候威脅我明國的江山。綰兒,你想我們的孩子變成一個人質和傀儡嗎?正因爲我們愛他,所以纔不能讓他經歷這樣的事情,否則纔是真正的害他啊。”
明扶溫一字一句的和閔想綰解釋着,他們的出生,註定他們的人生不會平凡度過,甚至連他們的孩子,也不能像平凡人家的孩子健康且無憂無慮的成長。可是要是讓他明扶溫的兒子做一個別國的傀儡,讓他將明國數百年的基業拱手讓人,這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是我們的孩子啊。”他甚至連這個世界都沒有看一眼,他連自己抉擇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讓他們阻斷了他所有的路程和選擇。
閔想綰難以想象那樣的場景,第一個孩子的喪失,已經讓她日夜難受,她甚至現在都還會夢到那個孩子,夢到一個小小的孩子,哭着離她越來越遠。
難道她連第二個孩子也要保不住了嗎?那她究竟爲什麼要懷上呢?她不配做一個好母親,不配!
想要爲他生個孩子,就這麼難嗎?
“綰兒,正因爲他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纔要爲他做出更好的選擇。”明扶溫上前拉住閔想綰的手,看着閔想綰現在這副痛楚難當的樣子,差一點就要改變主意了。
閔想綰的淚水不知覺的往下落着,她渾身發軟,肚子隱隱有些難受,好像肚子裡的孩子也感受到了母親的難過,不舒服起來。
看見閔想綰微微弓起了身子,明扶溫急忙扶住她,擔憂的問道:“綰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閔想綰由明扶溫親自攙扶着倒回榻上,她搖了搖頭,閉上眼睛,她現在不想看見明扶溫,這會讓她忍不住幻想肚子裡的小傢伙是不是也同樣長着這副模樣,只是不同的,卻是小小的,稚嫩的。
“綰兒,朕和你一樣難過,但是如果以後我們的孩子真的變成別人的傀儡,我想我們會更難過的,我不想他以後恨我們。”明扶溫知道閔想綰的心裡有多痛,他又何嘗不是?除了一國之君,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亦不是一個好父親。
“臣妾知道了,皇上,你讓臣妾好好想想吧。”閔想綰側過身去,背對着明扶溫,渾身上下充滿了排斥和孤寂。
她不願意看他了。
明扶溫難過的收回了手,看着閔想綰略帶失望和決絕的背影,低聲道:“既然這樣,那你就好好想想吧,朕先去御書房批奏摺。”
閔想綰聞言並沒有答話,也沒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甚至連緊閉的雙眼都沒有睜開。
明扶溫暗暗嘆了口氣,又靜靜看了閔想綰的背影一會兒,才起身離去了。
待明扶溫剛走,閔想綰便睜開了滿是淚水的雙眸,她把拳頭放進口中咬着,讓自己不要哭出聲音。
“娘娘?”明扶溫走後,雀兒進來服侍閔想綰,見閔想綰安靜的躺在榻上,只當她是累得睡着了,便悄聲掩門出去了。
只留下閔想綰一人待在偌大的殿內,更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