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白且隨凌厲的目光又逼視在了明藥的身上,似乎要在她身上看穿出一個洞來。
“若是不說出個理由來,本太子可沒有這麼容易答應呢。”白且隨凌厲的目光又收了收,臉上依舊是動人的溫潤。
面對白且隨算不上咄咄逼人的言辭,明藥確實一陣無話。
她該說些什麼,說自己是不想和他在一塊兒了?可當年是自己執意要嫁給他的。
說自己對他沒有心了?只怕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太子府還是一個未知數。
她是怕了,來到這裡也就短短的幾個月,可是一張張大網卻向她洋洋灑灑的鋪開了,她想逃,逃到沒有那張大網的地方。
她不是怕,只是那種不受控的感覺她不喜歡。
而這裡的人都太過於危險了,現在的她還太過於弱小。
“我……”明藥低下頭,眼淚簌簌落下,柔聲道:“太子,爲何不同意?難道還要明藥以死明志嗎?”
“呵。”白且隨眼裡浮上出不耐煩,鳳眸裡冷光微閃,手鉗制住明藥的下巴,頎長的身子壓在了明藥的身上,吐氣如蘭,“我偏是不答應又如何?”
明藥不知爲何,突然感受到自己丹田的力量一陣充盈,擡眼看向白且隨深邃無邊的眸子,似乎一眼便要沉溺進去。
“我……”明藥剛想問出聲,又把話吞進了肚子裡,揚眉笑道:“太子不同意便不同意罷。”來日方長。
白且隨放開了對明藥的鉗制,單手撐着手臂壓在明藥溫軟如玉的身子上,如同染過墨汁一般的青絲散落在明藥同樣鋪散的長髮上,繾綣交織在一起,密不可分。
對上白且隨那漆黑如同茫茫宇宙中無邊無際的深淵的眸子,讓人可不窺探卻又忍不住淪陷,那深處似乎是一抹溫柔,明藥的心微微悸動。
怦怦怦的心跳聲讓明藥清醒過來,臉上有些不自在:“太子可否放開我?”
白且隨的眼神果然有些疲憊,頭也輕輕的靠在明藥的身上,吮吸了一口她發間的幽香,沉重的舒緩了一口:“我睡一會兒。”
良久過後,明藥身上之人的氣息越來越放鬆,輕微溫潤的氣息讓明藥也倦意來襲……
再次醒來時明藥發現白且隨已經不在了,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裡,曬了好久的陽光才讓她感受到暖意,眼睛注視到梧桐樹下又有一個人。
白衣勝雪,飄然若仙。
嘆息了一口氣,明藥便擡腳上去,似乎他總會日日來。
即便是自己冷語相對。
“清王。”明藥在白且試的身後叫了一聲,似乎帶着些無奈。
白且試回過頭來,看見明藥時眸子亮了一下隨後又黯淡了下來,笑道:“皇嫂你回來了,我給你帶了藥膳來了。”
點了點頭,明藥笑道:“如此便多謝清王了。”
日日藥膳,樣樣翻新。
對話不改,情景不變。
“清王……”明藥話未說完話,白且試便知道她又要婉言驅趕,笑着打斷了她的話:“子規囔着要來找皇嫂呢,被我給阻止了,真是個不省心的。”
聞言明藥怔楞了一下,莞爾一笑:“若她想來便來吧。”自己也很喜歡那個靈動的小姑娘。
話末,明藥微微一頓,又道:“清王,妾身的傷勢也已經痊癒了,這藥膳就免了吧。”
這幾日來,府裡傳了些風言風語,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而她不在意卻不代表不能夠不在意他。
終究還是斷了他的念想好。
“無事,不過是順手做着罷了,我這幾日也是無事做。”白且試聞言一笑,卻笑得苦澀。
明藥的眉頭不覺輕輕一皺,聲音有些疲憊道:“清王,我身子有些乏了,就不多陪了,您先回去吧。”
沉默了許久,白且試神色一暗卻揚眉笑道:“好。”
白且試離開了以後,一個匆匆而來的小廝給明藥帶來了一份特別的邀請
“是你們大小姐嗎?”明藥坐在石凳上,夏風中夾着一絲燥熱吹過卻讓她多了分眷戀。
彷彿如此,便猛然發寒的心暖一些。
щшш ●тt kǎn ●¢ O 那小廝搖頭說是侯爵老爺,明藥登時有些驚訝,“你先回去吧,我待會就過去。”
小廝朝明藥福了福身子,低頭說道:“太子妃不用準備了,您快些吧,馬車已經在外面備好了。”
聞言,明藥愣了一下,隨後稍稍收拾了會兒便出去了。
馬車緩緩的駛動,明藥的打量着四周,這馬車廂裡十分的寬敞,坐在軟榻上,面前擺放着一張楠木方几,上面還擺着一套瓷白蘭花茶具,兩扇車窗上散落的流蘇簾子隨着馬車的移動晃動着。
舒服的靠在軟墊上,明藥微微眯上了眼睛,還沒一會兒馬車就停了。
從馬車上下來明藥沒有看到府前有人,那小廝又把明藥給請了進去。
一路上明藥都不得不爲侯爵府的景色若所讚歎,大到亭臺樓閣水榭軒處,小到石桌石凳一草一木,都是用着奇珍異寶堆疊起來的。
領略了太子府那種低調卻處處透着高貴的景色是一種滋味,在一看這侯爵府高調張揚卻不失內涵的景色便又是另一種滋味。
總而言之,高調的奢華。
來到了花廳,明藥變看到了坐在裡面的鳳千倪以及一個頭發須白卻丰神朗朗的老爺子,一身白衫讓他看起來道骨仙風。
“明妹啊。”鳳千倪朝明藥招招手,又對一旁的老爺子低頭說了幾句話,老爺子的目光便落在了明藥的身上。
“老爵爺。”明藥朝老爺子微微行了禮,眉目間盡是恭謙卻被低微沒有絲毫討好之意。
之前爲了瞭解鳳千倪,她也去查過這鳳家老爵爺,確實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這也必然是鳳千倪能夠如此桀驁的原因之一。
“起來吧。”鳳老爵爺慈眉善目的看着鳳千倪,滿是滄桑的眼裡一片清明的神色:“果然是一個標誌的丫頭。”
“多謝誇讚。”明藥又欠了欠身子,眼神卻在打量着鳳老爵爺,只見他臉上笑容不減。
他雖笑的無害甚至還有些純良,可明藥卻知道這只不過是一道障眼法罷了,那一身凌厲的氣息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有的。
跟着先皇一起打江山的人能夠簡單到哪裡去?
“老頭子,你把人家都給嚇壞了。”見明藥不動了鳳千倪趕緊出聲,請個客人來就把人家給嚇着。
鳳老爵爺頓時捋着鬍鬚哈哈大笑,看着鳳千倪的眼神微微眯起來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老爵爺你叫我來是爲了什麼?”明藥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無事不登三寶殿,何況還是這麼一個人物。
誰知鳳老爵爺卻看向鳳千倪,一臉調侃之色,鳳千倪臉上有些不自在,咳嗽了兩聲:“沒……沒什麼,他就是想看看大陸第一美人。”
明藥忽然有些想笑,這時倚老賣老的就是那個風雲的鳳老爵爺?
不過,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明藥總感覺不是這個理由。
“哈哈哈。”鳳老爵爺仰頭爽朗一笑,大手點了點鳳千倪的額頭,調笑道:“哇,你這丫頭居然還會不好意思?”
這時什麼情況?明藥呆楞了一會兒,看着眼前這爺孫兩個和樂融融的樣子心裡有些豔羨。
“小丫頭你別聽她說。”鳳老爵爺眼睛彎彎的看着明藥,嘴角扯過輕笑,一身的凌厲也化作了溫和:“我是想看你沒錯,不過是因爲想看看能夠讓這丫頭稱之爲朋友的是怎麼樣的人物。”
說完,鳳老爵爺的眼神又落在了明藥的身上,笑眯眯道:“小丫頭,我看你根骨奇特,不如你做老夫的徒弟吧?”
明藥還在震驚中鳳千倪就一把拍在了鳳老爵爺的肩膀上,臉上難得有了怒意,嗔道:“你個死老頭,自己身子都不好還想要收徒弟?”
鳳老爵爺登時就吹鬍子瞪眼了,把鳳千倪扯到了一旁,嘻嘻哈哈的看着明藥:“丫頭你別聽她的。”隨後眼睛亮堂堂:“丫頭,就你做我徒弟吧。”
明藥忽然輕笑,雖然自己從始至終只說過了兩句話,可卻沒有絲毫的尷尬。
“老爵爺看着面色不暢,印堂發青,卻又因爲一身剛正之氣給鎮壓住了,想必是您年輕之時留下的。”
面前的老爺子看着身子骨還算是硬朗,可內裡卻已經虧空得十分厲害,若不是那一身渾厚的內力在吊着,只怕現在已經撒手人寰了。
結合之前瞭解的資料,明藥大致也明白了老爺子爲何會烙下病根,多半是年輕時跟着先皇南征北戰時留下的。
果不其然,明藥的話音剛落,鳳千倪和鳳老爵爺的眼睛頓時一亮。
“丫頭,你能看得出來?”鳳老爵爺激動得一把拽住明藥的手,眼裡老淚縱橫,又垂下頭喃喃自語:“果然是後生可畏,那些庸醫沒一個是有真本事的。”
明藥不着痕跡的抽回手,別人的觸碰她還是有些不適應,又笑道:“不過是我碰巧能看懂罷了,哪能比得上那些行醫數年之人。”
做人,要懂得收斂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