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蓮來到樹下,初初看見這女子時眼睛並非停留,但見身旁的男子都在瞧着那女子,無意間的瞥過她驚訝的發現白且隨竟也在目不轉盯的瞧着。
心思一動,她向着旁側踏過一步,狀似不經意的一動,擋住了白且隨的目光,嬌弱道:“殿下,出來已經些許時候了,回去吧,風吃多了對您的身子不好。”說完對秦安使了個眼色。
秦安眼不動身不動,似沒看到容蓮的小動作,他只衷心於太子,其他人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哦?”白且隨看着面前比他低了一個頭的女子,眼眸深邃如井水讓人忍不住的想要淪陷,又看向那已經有些暮色的天空,喃喃道:“確實不早了。”
話音剛落,白且隨復又道:“蓮兒,方纔的女子像不像是明藥。”
容蓮看着眼前出色的男子,眉眼低垂顯得那般的溫順讓人不自覺的便想要去愛護她保護她爲她檔去一切風雨,眸子一沉:“殿下,姐姐向來性子清冷,怎會去湊這熱鬧?”
說罷,容蓮見白且隨的眸子裡滿是她看不懂的複雜之色,心裡愈發不是滋味,恍如從前,他也是這樣看着自己,卻是透過自己。
白且隨扭頭看向透過枝椏篩露在地上的光斑眉頭微蹙道:“也是,她怎會湊這熱鬧。”
“既然如此,那便回府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離去的他們並沒有發現在暗處有着一雙明眸在觀察着這裡發生的一切,若是他們看見怕會驚訝的發現剛剛從他們面前路過的女子竟是明藥本人。
明藥瞧着他們離去,這才從暗處走出。她瞧着白且隨那飄然若風的背影和着他身旁那個嬌小曼妙的女子,心裡忍不住的泛起了一絲酸澀。
她拍了拍臉暗暗告訴自己不應如此沒出息便又扣上了紗冒向着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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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行人回到太子妃時,已是暮色四合。絢爛的夕陽染紅了半邊蒼穹帶着種綺麗的美好。
白且隨看着太子府的一草一木,明明一切都如同平日裡相同但他卻覺得分明是少了什麼。
他斜躺在香妃榻上,鼻尖若有若無瞟過香氣,又想起了那麼一個午後……
白且隨看着眼前的杯盞,似乎看到了那個人精緻的面容,嘴角宛開了一朵悽冶的苦笑,後側的窗櫺透過一抹陽光進來,青絲垂落,顯得十分慵懶。
“殿下,二王爺到了。”秦安不知何時落在白且隨身側,面無表情的彙報着。
他竟來太子府?容蓮的心思百轉想了萬種可能,柔荑微垂爲白且隨倒了杯茶,嬌聲道:“殿下,若是不喜歡臣妾去爲您推拒吧。”
這三年白若磬也是不少來找過殿下,不過都被他拒絕了,也就索性沒有來,現如今又來了,只怕是有事……
白且隨聽聞聲方纔緩緩回神,看着面前已經添了滿了的茶水這纔想起容蓮還在旁邊,眸子一沉:“讓他進來。”
容蓮點了點頭,隨後起身盈盈行了個禮,道:“那蓮兒先下去了。”款款走了幾步以後,容蓮見身後並沒有傳來聲音,不由得咬碎了一口銀牙,往常這個時候殿下都是會叫住她的。
如此一想,容蓮心裡更是苦澀,往常?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經過門邊那下個雕花垂窗的時候,恰有一陣風吹過,容蓮那繡着白色芙蓉花的衣袂層層疊疊的飄飛起來,讓她整個人都給人一種溫婉如柳的感覺。
饒是如此,白且隨也沒有半點欣賞的心情,在容蓮出去了以後,看向了一旁的秦安,道:“你先下去。”
“是。”秦安垂眸淡淡的應着,旋即隱到了牆角里。
白且隨低頭輕呷着杯中的茶水他喟嘆一聲,香而不膩,淳而不澀,明藥真當是個會享受的人兒。
思及此,白且隨心頭浮現出了一抹焦慮,這是在明兮苑裡找出來的茶葉,擡眸看向窗外,也不知道那三個人是如何了。
“太子真是好雅興,想必是身子已經痊癒了。”人未到聲音卻先到了,聽起來朗朗動聽,讓人如沐春風。
擡頭望去只見一翩翩俏公子踏風而來,面弱冠玉,嘴角含笑,周圍的芳草竟都不及他半分顏色。
白且隨卻依舊品着手中的茶好似沒有聽見他說話也沒有看見他一樣。
待到人走到了面前了,他才懶洋洋的擡起了頭看了來人一眼道:“二王爺今日過來可是有事?”
白若磐自顧自地坐在白且隨的對面,又提起茶壺將自己的杯子滿上,似乎並沒有來到別處做客的自覺。
“果真是好茶!”白若磐合着杯蓋在鼻前清嗅。
見白且隨未理他甚至眼光都未動便又道:“太子今日是怎麼了?莫非是思念那已經遙遙無蹤的太子妃了?”
白若磬對白且隨向來是口無遮攔,而從三年前挑開了面之後,他們再也不用兄弟相稱了。
白若磐的目光偷偷瞥過去,卻見對方還是未動半分,只是嘴角已微微揚起,眼睛裡也流轉着溫柔的光芒。
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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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春天,春風拂過,帶着幾分寒意,周圍的竹葉在風下飛舞着,發出清脆的聲響。
聽到聲音的白且隨擡頭,望向庭外的竹林,“切莫告訴我你今日過來只是爲討杯茶喝。”
白若磐隨着白且隨的目光過去,似在回憶着什麼,“我們有多久沒這樣安靜的相處了”。拿起茶杯輕呡一口,“自從那年……”
話音還未落,白且隨便打斷了,眸子一沉,道:“不用跟我提什麼兄弟情分。”隨即眸子劃過陰鷙,宛如一個地獄裡的修羅一般,眸子擡向了白若磬,“你還不配。”
“呵。太子這脾氣若還不收斂日後可是有苦頭受了!”白若磐搖搖頭,似乎是在勸說眸子裡卻有着揶揄,隨即又道:“今日過來我當然不會只是來喝口茶。”
話音剛落,白若磬又看向了一旁的木架,見上面那一樽青花彩蠟梅花瓶染了些許灰塵,不由得道:“太子怎麼還用這點擺設?前些日子裡進貢的那琉璃盞我看着不錯,白天且不說晚上可是流光溢彩,喜人的很呢。”
“哦?”白且隨輕輕撇了撇浮在水面的茶沫,眸子一沉,又道:“這倒是不用了,若是二王爺不過是來這裡跟本宮送東西的大可不必,本宮門庭若市也不差這三五件。”
白若磐笑道:“自然不是。”又呷了一口茶,他眸子微翹,似乎是一臉享受,又道:“父皇讓我來跟你說,過幾日明扶溫會密訪白國。”
見白且隨沒有絲毫動容,白若磬眸子一動,這次壓低了聲音,道:“父皇要幹什麼,你是知道的。”
“要幹什麼?”白且隨卻沒有絲毫理會,只淡淡的撇視着窗外,眸子裡浮現出淺淺嘲弄:“讓我代替父皇接見?還是昭告天下?”
輕輕放下茶蓋,白若磬站了起來,衣袖如同流水從石凳上滑落,眸子看向了白且隨,眼底深處多了分陰沉。
“你如何那是你的事情了,我先回去了。”說完,頭也不回的踏出了涼亭。而白且隨也沒有看向他,只淡淡向秦安吩咐:“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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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白若磐後秦安回到了涼亭內,卻不見白且隨身影,竹林深處,容蓮倚在梧桐樹上,看着發生的一切。
就知曉今日白若磐來訪沒好事,只是涼亭四周暗衛較多,她不敢離得太近以至於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麼。
不過看殿下的臉色就知曉不是什麼好事了。
容蓮上前一步,攔住剛要走的秦安,眸子裡細細打量着他,輕啓脣瓣:“秦安,殿下怎麼了?”
她如今也算是失寵多年了,好在殿下這些年沒有從新納妾,否則自己的地位恐怕是保不住了。
秦安朝容蓮微微頷首,隨後搖了搖頭:“無事。”說完便越過她朝屋內走去。
見他絲毫沒有把自己放在眼裡,容蓮氣的跺腳,只是礙於他是白且隨身邊的貼身侍衛,也不敢多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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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薰香寥寥,只聽見翻書的聲音。
“吱吖”一聲,門被推開。進來的正是面癱臉的秦安,臉上帶着幾分抑鬱。
白且隨見狀,亦知道他是所謂何事,心裡掠過淡淡的憂愁,從大案起身走到窗邊,輕聲道:“這是怎麼了?出去一趟回來就是如此摸樣了?
秦安臉色一變,朝:“屬下之失。”說罷,又重重的磕了個頭。
白且隨見他這樣隨即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多了分慵懶卻有些無力:“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起來吧。”
這三年自己不管是如何查也查不出那毒的根源,如今身子是一點一點的被掏空了……想到這裡,白且隨又走到窗口,擡手細細的撫摸着窗柩。
“無事你便下去吧。”白且隨心裡劃過悵然,隨後又轉過頭,眸子閃過幾分銳利:“你待會去查一下明扶溫的行程,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