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還以爲是什麼大麻煩尋上了門,轉眼之間,這個傢伙竟然就拜了師父。
旺財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蘇蘇,卻見對方得意洋洋地瞥了自己一眼,彷彿之前在正廳與他一起着急的人,不是這丫頭一般。
“這是怎麼個情況?”即便如此,旺財還是喃喃開口,難以置信道。
蘇蘇聳了聳肩膀:“還能是怎麼回事,我家小姐收徒弟唄,你看不懂還聽不見嗎?”
旺財撓了撓頭:“還真是奇了,這才半柱香也不到啊。”
“我家小姐厲害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聯想起此前,與舞語仙一同去城郊談藥材的時候,旺財由衷感慨了一句:“已經知道了。”
未注意二人議論,舞語仙看着跪在面前的柳尚,多少有幾分感慨。
當年孃親教導自己練槍的時候,尚兒還小,不光是自己覺得,母親也定是認爲來日方長。
誰料到,沒熬到他總角之年,孃親先去了,不久之後,自己也……
抿了抿嘴忍下喉頭一陣翻涌,舞語仙清了清嗓子,鄭重說道:“習我槍法者,必爲保家衛國,不得傷及弱小作奸犯科!”
“弟子緊遵教誨。”柳尚拜道。
“習我槍法者,必尊師重道,孝悌正義,扶危濟貧,除暴安良!”
“弟子緊遵教誨!”柳尚再拜。
當初學槍之時,孃親也只是格外警告過,不到緊要關頭,絕對不許隨意使用。舞語仙能編到此處,一則是爲了規勸柳尚,避免他在巡防營中再行悖逆,更重要的則是爲了順理成章引出第三條。
“習我槍法者,必以爲師馬首是瞻,不得存有二心!”
“弟子緊遵教誨!”柳尚毫不猶豫應答下來。
此刻莫說是三條,就是舞語仙開出三百條三千條門規,他也不會有片刻遲疑。
見他乖順,舞語仙心情大好,將柳尚扶起笑道:“好了,禮成!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徒弟了,記得你今日入門所說的話,他日若違背一個字……”
不等舞語仙警告,柳尚便起身說道:“師父您儘管放心,半個字都不敢悖逆。否則徒兒自斷雙手,絕不反悔!”
聽他說這話,舞語仙心中並不好受,但是眼下她需要有人絕對衷心地站在自己這邊,方能走過日後的艱難歲月。
“就算真有那一天,爲師也能給你接上!”舞語仙瞥了柳尚一眼,忍不住打趣道,“當初不是恨我恨的要命嗎,如今這是都忘了?”
柳尚一改之前凝重,嬉皮笑臉道:“師父太厲害了,醫術卓絕槍法又好,徒兒仰望膜拜都來不及,怎麼會恨您呢。那都是年少無知信口胡說的,師父千萬別放在心上。”
蘇蘇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她悄悄拉過舞語仙低聲問道:“小姐,小少爺還沒找到,您怎麼又收了個陌生人當徒弟?萬一小世子的事情被他知道,那豈不是……”
並未留意到蘇蘇面色有異,柳尚湊過來問道:“師父,我們什麼時候開始啊?”
舞語仙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秘密進行,自然不能是青天白日了。你出來尚未去巡防營報到吧,先去把你該做的事情做完,今晚子時再來找我!”
“是,徒兒遵命!”柳尚就像是平地撿了元寶一般,鞠躬之後便跳着出去了。
旺財與蘇蘇眼見這個神神叨叨的傢伙總算是走了,都是長舒了一口氣,不約而同詢問起明修來。
“小姐出去這麼久,可見到小少爺了?”
“小的不會對旁人說起的,掌櫃若有什麼吩咐,儘管開口便是。”
看着兩人緊張的模樣,舞語仙伸了個懶腰:“見到了,他沒事,我得上去睡一覺,最近這幾天可把我累死了。晚飯也別叫我,就讓我睡到半夜再說。”
旺財看出舞語仙臉色不佳,聞言不解道:“掌櫃的辛苦,小的們會打理好店裡的事情,您就放心睡吧,怎的還要半夜起來?”
舞語仙搖搖頭:“勞碌命啊,方纔不是答應柳統領了嗎,子時讓他過來。”
蘇蘇追上去問道:“小姐,您方纔說的是真的!?子時再來,難道不是誆他走的謊話嗎,怎的您自己倒相信了!?”
見她追問個沒完,舞語仙不得不壓低聲音解釋道:“我與紫玉約好了,亥時三刻去王府接明修。那時候夜深人靜恐有不便,這才故意讓他那時前來的。”
像是明白了一切,蘇蘇頻頻點頭道:“多個人確實能幫上不少忙,小姐果然好計謀。”
深深打了個呵欠,根本沒聽見這丫頭絮絮叨叨了些什麼,舞語仙滿眼淚花的擺了擺手道:“天塌下來也別叫我,誰敲門我就一針紮上他的死穴!”
“是!”蘇蘇知道小少爺無事,整個人輕快起來,“奴婢一定守好房門,蒼蠅都飛不進去一隻!”
後院裡煮好了藥,將自己用硫磺燻蒸過後,才帶着一臉胡茬子出來的胡成,遠遠就看見旺財眉飛色舞的,正同夥計們說着什麼。
他本也想湊上去聽一聽,卻遠遠被聞道身上怪味,一丈開外就被嫌棄了。
“你坐那也能聽見,我就是說,咱們掌櫃的今天收了個徒弟,還不是學醫的。”
衆人捏着鼻子,對胡成一陣揮手,後者也很是識趣的遠遠站着。
“主子收徒了?是哪家的夥計啊?”
“不是什麼夥計,是個軍爺!”
“而且是個統領大人呢,想不到吧!?”
胡成略有遲疑:“統領!?之前說要把生病的送菜小哥帶走的那個人,不也是個統領嗎?”
旺財驚道:“何時,何時有人說過要帶那人走,走去哪裡?”
見衆人都是錯愕,胡成解釋道:“那天主子急急匆匆派劍南楓大人來取藥的時候,你們都去打聽消息,不久便來了一個什麼統領,說是瘟疫之人要集中看管,讓我迅速收拾小哥的東西,將他送去巡防營中啊。”
“什麼!?”衆人詫異。
夜幕降臨,滿空繁星,柳尚交代好巡防營事務之後,便帶着令牌進城,早早等在百歲堂門外。
屋裡一片漆黑沒有絲毫動靜,柳尚裹了裹衣服,不敢驚動。
古有程門立雪,他今日便要拿出個好徒弟的態度來。
一陣涼風竄來,柳尚沒憋住,狠狠打了個噴嚏。
“你來了!?”門閃開一條縫,蘇蘇閃身出來輕聲問道。
搓了搓鼻子,柳尚趕緊回禮:“姑娘,我師父呢?”
使勁兒做了個噓聲的動作,蘇蘇瞥了一眼三樓,見屋裡一片寂靜這才安心道:“小姐太累了,這點事情咱們倆就辦了,你說呢?”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事,但是柳尚還是毫不猶豫點頭:“只要是師父的事,您吩咐就行。”
見他不知道,蘇蘇有些意外:“去偷世子啊,走吧!?”
“偷,柿子?”柳尚微微撓頭,要說季節倒也是何時,可是白天師父還說不得傷及弱小作奸犯科,怎麼晚上就叫自己去偷柿子!?
“快走啊!”見他呆愣愣站着,蘇蘇揮了揮手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