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被扔在地上,堅硬冰涼的觸感碰在額角,舞語仙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周身被捆了個結實,從頭到腳沒有一處鬆懈,想起房內自己倉皇間逃過一刀,舞語仙頓時覺得,這羣刺客殺人不大行,捆糉子倒是很在行。
脖子後被粗暴的打了個繩結,舞語仙的腦袋就被擰成了一個低頭的姿勢,導致她的額頭抵在地上承受整顆腦袋的重量,很是難受。
想要換個角度,卻始終做不到。
試圖打量一下自己被關在何處,可是這個姿勢下,她視線實在有限,僅能看得見周圍地上的灰塵和幾撮木炭屑。
周圍寂靜無聲,舞語仙又掙扎不脫,她唯有瞪着眼皮觀察起旁邊的木炭灰,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緩解脖子快被拗折了的不良感受。
好在被砸暈之前,偷空將藥丸服了,不然現在她恐怕要忍受多重痛苦。
身體其他部位也逐漸復甦,僵硬與寒冷從腳趾蔓延而上,彷彿一羣冰冷的小蛇繞膝而上,又是寒慄又是疼癢。
舞語仙被箍得死死的,她只盯着那一撮一撮的木炭屑,極力讓自己不去感受身體的痛苦。
初冬剛至,尚未到燃炭取暖的時候,但是總有體寒的忍不了初寒,室內有炭灰倒也不奇怪。
只是仔細觀察才發現,這些炭屑並未經過燃燒,看色澤像是銀碳。
誰能將這麼貴的炭砸碎了鋪滿一地,卻不用來燃燒取暖呢?
真是富的有些讓人咬牙了。
就在舞語仙推想何人如此奢靡,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她心裡一緊,可也無計可施,只能任由這聲音越來越近。
“主子,人在這。”
本想閉上眼睛裝死,可是又一想,眼下自己這個詭異的姿勢,閉着眼還是睜着眼,也沒什麼區別了。
除非將她翻過來,否則誰也看不見她的臉。
“怎麼帶回來了,不是讓你們就地解決嗎!?”
還在糾結睜眼還是閉眼,這個聲音傳來,舞語仙頓時瞪大了眼睛。
榭函!?
這個陰狠的。
舞語仙狠狠翻了個白眼,只可惜誰也看不見。
“回稟主子,非是屬下辦事不利,這個勞什子太難用了,一擊不成就來人了,屬下無法只能帶着她先離開。”
說話間,一柄彎月堰刀扔在地上。
舞語仙用盡全力瞥了一眼那柄差點奪命的兇器,心中不由阿彌陀佛了一聲。
若不是這傢伙用不慣這刀,自己當時癱軟無力的情況,恐怕抵擋不住他那一擊。
“簡直廢物!誰來了?這麼晚那麼個藥館,有何人會去!?去就去了,殺個人需要多久,你們宰了她再逃又如何!”榭函氣急敗壞,被晉王責打的傷處還在脹痛,眼下他便又一次辦砸了差事。
見世子動怒了,刺客這才拱了拱手,語氣卻並不恭敬:“主子有所不知,那人身形極快,顯然有些功夫。雖然沒看清是誰,但是隱約瞧見了巡防營的軍服。爲了避免麻煩,只得出此下策,還請主子恕罪。”
是柳尚,舞語仙心中微微暖了一下,這小子終究還是救了自己一次。
只是她想不通,榭函爲何要下毒手,雖然戲弄了他幾次,倒也不至於讓他在東街行兇吧。
“你真以爲他晉王府如此容易相與的,讓你戲耍了幾次,還會輕鬆放過!?”
白天時,榭北行一臉怒氣噴出的這句話,突然浮現在腦海。
舞語仙彷彿明白了一點,他今日前來送房契和銀票,並非全然沒有道理。在京都辦惠民藥坊,恐怕真的是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的一件事情。
利益,足夠的利益就能草菅人命。
更何況惠民藥坊建成後,會奪走醫會最起碼兩成的生意。
“那小子呢,逮到了嗎?”榭函顯然也是察覺到殺手對自己的不屑,說話語氣也不得不柔和了不少。
“啓稟主子,當時我們準備先從這女人下手,幾個送菜的隨便也捏死了,所以尚未動手便出了狀況。”最後幾個字,殺手的語氣裡才顯露出幾分尷尬來。
榭函橫起眼眸看向男人,不得不說,雖然他地位不高,但是這長相確實與晉王有七八成相似,尤其是這雙鷹隼一般的長眸。
殺手頓時有一種被晉王盯住的緊迫感,慌忙拱手:“現在已經驚動了巡守,今夜不適宜用手了,但是主子放心,此行我們並未暴露目的,那三個窮鬼隨時都能拿下。”
看着殺手垂頭不語的模樣,榭函只覺得戒尺打過的地方,都在跳着疼。
“王爺放心,即便他們做不了,小的也能辦到!”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舞語仙沒來由渾身閃過一層雞皮。
是他,那個陰魂不散的趙功德!
狠狠嘆了口氣,榭函走上前來,踹了踹舞語仙,後者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任由他的腳底踏在頭上。
捆得太緊,這一腳竟然沒將她的頭徹底踩到地上。
“她怎麼辦!?”
殺手顯然不想再蹚渾水,趕緊說道:“出這麼大事,全城戒嚴難免,現在殺了恐怕不好處置,屬下也一時沒想到什麼好辦法。所以帶回來,請主子示下。”
榭函默默轉頭,看着殺手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派你去出任務,你將目標帶回來給我處置!?
雖然心中憤懣不已,可是這些抱怨他無法宣之於口,這些人是晉王心腹,並非自己能隨意調遣責罵的。
“世子別急,這女人被小人下了毒,一時半會死不了,但是也絕對活不下去了。”
舞語仙默默撇嘴,你小子給我記着,等我查清楚你的真面目,定要把今日所受如數奉還。
“下毒!?”榭函顯然非常震驚,“何時下的毒?”
暗衛見他總算注意到自己,低聲回道:“就是隨王爺去百歲堂拿人的時候,這女人當衆戲弄小人,害的王爺失了先機。小人氣憤不過,臨走前賞了她一針。”
暗衛說罷,陰惻惻笑起來。
雖然心中解惑,可是榭函依舊不太放心,這個舞語仙就像一隻泥鰍,幾次都沒有抓住,難道這回真的折在這不起眼的暗衛手中?
“可她也稱得上杏林高手,你的毒難道她不會解?”
暗衛很是自信:“這是偏門毒藥,解藥配置也繁瑣,加上中毒後並沒有什麼感覺,等到毒發便已經難以迴天。你們動手的時候,是否看見她身上有不少蕁麻疹的紅印!?那就是此人已經毒發的症狀。”
說起此事,殺手顯然印象深刻。
“確實有,特別是臉上,當真嚇人。”
臉上!?舞語仙不由抽動了一下,她想用手摸一下自己的臉,卻只是微弱地動了一下胳膊而已。
下毒就下毒,竟敢毀我容貌!?
趙功德,我與你不共戴天!
突然感覺地上的人呼吸起伏加重,榭函冷冷看了看舞語仙,沉聲道:“醒了!?”